“小子，可以啊，这么都让你发现了。”
李正峰等人窸窸窣窣从假山后面钻出来，一张张脸上，血迹都清洗干净了，不过肿胀未消，跟在水里泡了七天七夜似的。
“想做什么？”
林立漠然问道，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其实问的废话，深夜尾随，不为报复，总不能是为了当护花使者。
李正峰压着嗓子狠戾说道：“既然被你发现了，老子们也不拐弯抹角，瞧见哥几个身上的伤没有，打我们的人我们惹不起，准备从那女的身上把吃的亏找回来！”
丑陋，真心丑陋，原本挺美观的小白脸，毁得连点帅的遗迹都不剩，强行做出恶狠狠的表情，简直突破了丑人的新底线。
“然后呢？”林立又问，依然没有表情。
李正峰说道：“识相的，现在把那女的骗出来，我们放你走，后面的事就不归你管了。”
林立掰了掰手指，心有所思。
几条蝼蚁似的渣滓，他随手就能宰杀，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有时候杀人并不能让所有事都一了百了。
这些家伙下午才跟何晟铭发生了矛盾，若是晚上死在唐城，脏水理所应当地便会泼到何晟铭身上。人家是替阳群芳出头，但凡有点道义，林立都不能让何晟铭背这黑锅。
那就只剩下威慑这一个办法了。
林立指着背后的三层大别墅，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李正峰龇牙咧嘴道：“不就特么一栋破别墅么，小子你唬谁呢！这样式儿的别墅，老子家里有两套，一套住人一套拿来看，别特么叽叽歪歪，赶紧给那女的打电话，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没文化真可怕，林立挤出点耐心，说道：“这片别墅区属于汤臣一品，够格住在这儿的，都是唐城最牛比的人物。”
“你特么的，少拿这些事来吓老子，在唐城牛比算什么本事，老子是宋城人！”李正峰暴脾气上来，没心思跟个男人继续耗下去，撸起袖子便往林立这边走，想来点实质性的警告。
砰！
林立直接将其一脚踹飞，撞到假山上头，轻伤变重伤，鲜血哇地就从嘴里冒了出来，“好好听我说话，珍惜我还愿意跟你们动口的机会。”
李正峰的九个小伙伴惊呆了，一脚把人踹出好几米开外，这尼玛是哪来的猛人？
他们这才注意到林立的发型，那颗明晃晃的大光头，加上那张帅气冷峻的面容，忽然间想起了下午体育馆四处传说的那位少年高手。
“老哥，你就是干倒东瀛武士的光头大侠？”有人问道，若真是血虐东瀛武士的大神，他们别说有十个人，五十个人也不够打的。
砰！
林立身形飘忽冲到那人附近，一脚，便又创造出一个撞上假山口吐鲜血的悲惨人物，然后凛冽眉眼，道：“再敢提光头两个字，我打瘸你的狗腿！”
这就等于变相承认是自己打败了东瀛人，剩余八人纷纷抱团，盯着一言不合就踹人的暴戾少年，一个个噤若寒蝉。
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就怂着，这是行走世间颠扑不破的至高真理。
见他们还算是老实，林立转过身接着科普背后这栋别墅，说道：“整个楼王别墅区域，总共八栋别墅，每栋售价都在三百万左右，你们肯定觉得挺便宜，那是因为房产商不敢卖得太贵，知道为什么么？”
抱团取暖的肿脸男生们乖巧地摇着头，其实猜也猜到了，但他们不敢自作聪明答话，眼前这位仁兄脾气太怪太暴躁，言多必失，躺在地上那两个就是前车之鉴，还是不说话最安全。
“真特么蠢！”
林立毫不客气地唾弃加嫌弃，然后说道：“随便找个唐城人打听一下，楼王别墅现在还空置一栋，只有七栋住着人，这七户人家都是泼天的富贵人家，就拿你们盯上这姑娘来说吧，她自己是没什么本事，除了长得好看点脑子聪明点个性可爱点。”
来自宋城的男生们满额黑线，老哥，女朋友又没在，你这么死命地夸给谁听？求生欲本能？
“身材好点有涵养点气质迷人点……”
林立一口气把自己能想到夸妹子的话全用上，思考片刻过后，确定自己匮乏的词汇量已经再也挤不出任何东西了，才接着说道：“但是人家生得好啊，投胎是门技术活，你们应该知道她姓阳，阳光的阳，但你们肯定不知道，她爷爷是当年西北军的总司令，中将军衔，至于老人家叫啥名字，自个儿上网去搜吧。”
“再跟你们说说她们家隔壁那户人，翻个山包就看到了，那家人姓林，里头有个叫林震天的，不晓得你们听说过没有，十年前倒台了，现在又站起来了，他有个儿子叫林立，以前最喜欢惹是生非，现在收敛点了，但也还是个牛比人物，巨牛比那种。”
林立把自己往死里夸了一通，觉得没夸出意境，但肚子里墨水儿实在不多，没办法，只好拍拍胸脯：“不才，正是在下。”
……
李正峰险些死掉，要不是已经身受重伤，势必要被同伴们拎起来往冒烟儿了揍，但心中怒气难平，没被林立踹的八个人，仍然是上去每人给他补了一脚。
呸！
一个男生吐掉嘴里的烟屁股，看向不远处奄奄一息的李正峰，骂骂咧咧说道：“去他大娘的，还好犯法未遂，要是真动了那妹子，咱们估计死得连骨头都不剩！”
另一人猛咂着香烟，道：“谁曾想惹上的是林立，十年前还是个小屁孩儿的时候，就已经是西北六城的纨绔头子，十年后林家吞了李家，更招不得了，说起来咱运气还算好，人家那么厉害，要直接动手把咱打残了，就咱们这点微薄家底，屁都不敢对人家放一个。”
“就是就是！”
“全是李正峰这王八蛋，在宋城特么跋扈惯了，到哪儿都不收敛，弄得差点把老子们也搭上。”
“干脆别救他了，让这王八蛋死这儿算球！”
八个人在草坪上毫无形象地围着抽烟，一边埋怨一边商量，这回是真被坑惨了，以前那点比纸薄的交情，根本不够这么浪费的。
人反正不是他们打残的，顶多落个见死不救，可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见了伤残者不伸手就是犯法，李正峰的老子脾气再大，也不敢把麻烦找到他们几家人头上。
“嘶~呵~”
其中一人深吸浓烟入肺，然后长长吐出，说道：“救还是救吧，他如果死在这附近，我们是没有干系，量那老李也不敢来唐城找谁算账，可毕竟是让林大少手脚不干净了，已经让他不爽一次，替他处理点小事，不说交个朋友，至少别在惹他不爽一次。”
身旁有人附和：“是啊，这么说也有道理，这么着吧，咱还是把李正峰和姚智送医院去，以后离他远点就是了，再跟他混在一块儿，保不齐哪天又不开眼惹点大祸，咱不可能回回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行吧，给他弄下山去，老五你打电话叫几辆车上来。”
“好。”
商议出了结果，林家恶少的名头非常好用，当然，更深层次的恐惧，这些人都刻意闭口不谈，便是源自于身后方那座寂静雄伟的宅邸。
阳家人的威力从来就不只局限于唐城，而是威压着整个西北六城，他们但凡是耐心一点，换个时间再对阳群芳动手，后果恐怕就是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场十个人的全家都要鸡犬不留。
所以他们一直在庆幸，今天真的很走运，虽然受了点皮肉苦头，也惹到了林家大少的震怒，但好在最终没有铸成大错。
相比这些人跌宕起伏的心情，林立很淡定，此时已经坐上了直升飞机去往江阴城。
他并不担忧几个被吓破胆的家伙，还能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光是报了个林家就将其震慑得唯唯诺诺，阳锦秋三个字一旦从网上查出来，那些家伙怕是不尿裤子都算镇定了，哪还敢琢磨报仇雪恨。
个半时辰后，直升机安安稳稳在江阴城郊外降落。
“少爷，路太黑了，要不您在城里住一晚上，天亮再去吧？”驾驶员说道。
林立摆摆手，道：“路黑没关系，少爷我天生就是走夜路的，倒是你，这么晚了别犯着瞌睡开飞机，去找个地方睡觉，天亮再走知道不？不然跟我上山也行，少爷我在龙虎山待遇还是很高级的，除了张天师本人和几个位高权重的长老，就属我房间最宽敞床最大，睡得下。”
驾驶员望而却步，隔着几百米都能看见龙虎山的白石阶梯，可想而知山有多高，讪讪道：“少爷，您自己去吧，我随便找个农舍睡一晚就行。”
“成。”
林立拿出皮夹子，递了五百块钱过去，“旅游区的居民都心黑，带着钱去容易说话点，直升机就扔这儿吧，也丢不了。”
“少爷，这不合适吧？”
“没啥不合适的，我走了，你自己拿电筒照着点路。”
将钱硬塞到驾驶员手里，林立怕他继续矫情，转身几个跳跃腾挪，身形便隐没在了林间。
“这……”望着背影消失的地方，驾驶员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说实话挺感动的，都说这是位恶少，可世上哪有恶少会关心自己这样无足轻重的人夜里有没有地方住？
他知道五百块钱不算什么，可能连林立偶尔的一顿饭也值不上，即便对他自己也只是个小钱，但这五张红钞票的意义却很是暖心。
“以后谁再敢乱说我家少爷是纨绔子弟，我跟他急！”
……
身佩玉牌，守山大阵的威力丝毫也没落在林立身上，脚踩星移诀，几秒钟后他再次现身，便是在八九玄阶的顶端，然后轻轻叩响山门。
守夜的是个小道童，开门后见着近日来府中名声最大的光头少年，揉着眼睛问道：“小师祖探亲完了吗？”
“嗯，主要是收拾点东西，没敢待太久，怕舍不得。”林立俯身摸了摸这懂礼貌的孩子小脑壳。
小道童并不抗拒，依旧揉着眼睛打着呵欠，童声虚迷道：“真羡慕小师祖，还有可以舍不得的人，我都不知道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
说着他让出位置给林立进门，林立跨过门槛，笑得格外柔和，说道：“傻孩子，真有了舍不得的东西，你怕是得天天哭着鼻子要下山。”然后他看着夜幕深沉的天边，瘪了瘪嘴。
上了山与凡尘俗世便是满满三年之别，期间任何凡俗事，都与他扯不上瓜葛。正一派虽说规矩很少，但除了婚丧嫁娶红白喜事，也不是屁大点事就能随便下山的。
与世隔绝，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