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离的心因着他的话猛地跳了跳，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脑中飞速的想着，要怎么拒绝他这让人苦恼的要求，说实话，她真的叫不出来，觉得忒尴尬了。
“不行！我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怎么能结婚？况且我们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们什么关系了？你倒是说说看？”
顾流离有些恼怒，这人就非要这么不依不饶吗？他们什么关系他会不知道？非要追根刨底？
“契约关系！”
她气恼的道，说完又有些后悔，这始终是横在两人心间的一个梗，或者说是横着顾流离心间的一个梗，只是以前还会抵触，现在已经接受。
但这并不能代表这件事就不存在。
权晏天眼神渐渐冷却，火焰山一样炽热的心也冷却成三尺寒冰。
她就这么不愿意？不愿意跟他结婚？甚至不愿意喊他一声老公？她觉得他是在逼她？
他做了这么多，原来她记得的就只有他的坏，没有他的好？
他故意重了几瞬，“顾流离，你有没有良心？”
“我……”
顾流离懊恼的想要解释，然而他却已经挂了电话，生怕她再吐出什么让他生气的话。
好好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顾流离像焉了的花一样，精神气随着他挂断的电话，还有那句质问，抽干。
姜歌问村民要了点冰镇西瓜，是她们从县上买来的西瓜，送了一部分给苗民，另一部分让他们帮忙冻着的。
用井水浸泡过，西瓜冰凉，十分舒服，虽然跟冰块没得比，当时在这样的环境下，已经是很好了。
姜歌见她面色难看，递了一块给她。
顾流离嘴巴正干，没有犹豫，接过了。
咬上一口，的确清凉舒爽，感觉身上的燥热不适，都随着这西瓜一扫而空。
两人沉默的吃着，顾流离问：
“姜歌，你为什么会来当一个小助理？”
姜歌面无表情，只是眼神动了动，柔和了几分。
“因为我想当金牌经纪人。”
顾流离面皮抽了抽，干笑道：“好志向，我看好你。”
不过她这个目标可能有点高远，顾流离不好意思打击她，毕竟她这个嫉恶如仇闷葫芦，要怎么才能练到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圆滑世故的经纪人？
顾流离默默啃西瓜。
“我喜欢的人，他说想当明星，我想了想，我的条件肯定当不了明星，那就当经纪人吧，至少离他近一点。”
她说的时候，眼神柔和，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顾流离被感动了，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矫情不算什么。
权晏天不就是想要听一句老公吗？她叫一声又不会少块肉，为什么不顺着点他的意呢？
他会为了她千里迢迢赶过来，只为了她的一句话，这不就证明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吗？
她叹了口气，现在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苗疆》在苗寨拍摄的戏份并不算多，但是花费的时间却不少，因为需要有村民的参与配合。然而村民们虽然热情好客，可是对他们想要做什么却是一无所知，交流起来有些困难。
而且他们都是很看重传统，很固执的人，举行某些活动时，也要等到特定的节日才愿意，任他们怎么说到口干舌燥，都不会动摇分毫。
这么一来，在这里的拍摄进程，势必要被耽搁。
以陈导精益求精的性格，《苗疆》的拍摄进程快慢，他是丝毫不在意的，他只专注于拍出好电影，拖点时间不算什么。
毕竟投资过他电影的人都知道，陈导是不可能在规定的时间拍完的，耽搁是常有的事。
不过跟再来一趟相比，这个耽搁就不算什么了。
等拍完苗寨这边的戏份，他们就要到国外取景，因为有些涉及到女主为了传播苗疆文化，与外国合作的场景。
莫里的戏份前边不多，在苗寨这边的拍摄计划中，也都安排在后面，按理说他是不用天天来剧组的，然而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天天都跑过来，而且还挺早。
郑欣桐更不用说了，她的戏份本就不多，戏份的取景大部分都在A市，在这边更是少的可怜，偶尔才有那么一两场，更不用天天过来了。
然而知道莫里天天往这边跑之后，郑欣桐咬着牙，硬是每天都跟着莫里一起过来。
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
今日要拍的戏份刚好是当初去试戏的那一场。
然而顾流离拍了好几遍却始终找不到感觉，当初试戏时觉得得心应手，然而过了这么久，她竟然有些无法把握这个角色的心理，也许是演了前边小姑娘的善良天真后，就有点难接受她的势利。
这是个致命伤。
拍了五遍后，陈导都不是很满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这个时候应该是偏激，激动，而不是软绵绵的争执！爆发！你的爆发在哪里？当初试戏的时候不是很好？怎么现在演得一塌糊涂，你看看你演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网上的赞美让你膨胀了？你以为自己演得就真的那么完美了？！”
字字诛心，毫不留情，顾流离被骂的眼眶通红，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她知道自己出了点问题，感觉到了一个瓶颈，始终无法突破。
周制见状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陈导所说的，正是他想表达的。
顾流离失了当初带给他们都那种惊艳感。
这是大忌。
陈导看她眼神通红，想到小女儿，心中又忍不住轻叹，冷着脸摆了摆手，“这场戏先拍到这，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继续！顾流离你好好找找感觉！”
顾流离勉强笑了笑，“好，谢谢导演。”
陈导说休息，工作人员便开始收拾东西，把带来的物品搬上车放好。
顾流离去找村民要了点水，洗把脸。
这边的水都是井水，冰凉透心，她捧着一捧水，把脸埋了进去，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冷。
她也许真的是太膨胀了，被网上的评论迷了眼，看到大家都说好，陈导也说好，她便以为自己真的很好了，可事情上，这还远远不够，离陈导的要求，还差了一大截。
冰冷的水让她清醒了几分，让她开始思考，自己要怎么挽回这样的局面？
郑欣桐看到她脸上的失落颓丧，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对着一旁的Gary道：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经骂，演得不好，骂几句就受不了，跟林黛玉一样。哪像我们以前哦，被导演骂成孙子都得笑得跟花一样，哪敢甩脸子啊！不过有背景就是不一样，待遇都不同！但是没演技照样还不是什么都不是？以为有点天赋就了不起？”
顾流离听得她的话，又失落了几分。姜歌瞪着她，想要上去跟她干一场。
顾流离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力，“算了，她说的也不全错。没什么好计较的。”
姜歌不满，拳头都捏的生痛。
“她说的都不对！”
“对不对又怎么样？我现在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做，姜歌，我有点儿迷茫。”
姜歌嘴笨，不知道怎么说话。但是每天夜里回去后，顾流离捧着剧本，看到眼皮都要合上了，仍强撑着要把定好的目标看完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记得有一天夜里，大概凌晨两点，她起床喝水，却看到她的房间的灯还亮着，门没有关上，虚掩着，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躲在门背后看她，她睡在桌子上，脸下面枕着一本写满笔记的剧本，没关的电脑上面也全都是满满当当的资料。
——她应该是刚睡着不久。
姜歌都替她感到难过。
她明明这么的努力，努力做到最好，可是仍然会被人诟病。
那个女人说的根本就一点都不对！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真希望自己能练就三寸不烂之舌的能力，把伤害她朋友的人都狠狠的骂回去！
任重而道远。
“你这么努力，一定会好起来的。”
顾流离苦笑，“可是有时候，努力不一定就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更多时候是因为明知道自己不能，才要努力。”
姜歌抿唇。
“算了，不说这些丧气话了，走吧，我们回去休息吧。难得有一天假，我要好好休息，明天再来！”
莫里看着这个女人，明明都快要哭出来了，仍要装作无所谓样子，莫名心里有些不爽。
这女人不是怼他怼的挺厉害的吗？怎么被那个女人明里暗里的嘲讽还这么沉的住气？
这么一想他心里更加不爽，敢情是对着他就没什么好脾气！他恶狠狠的瞪了郑欣桐一眼。
正得意的郑欣桐：“？？？”
好端端他为什么要瞪我？
莫里扬着精致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流离，抿了抿唇，慢慢道：“我说过，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来找我，虽然你是个麻烦菜鸟，但是为了不耽误拍摄行程，我愿意指导你！”
他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上扬出一个不可一世的弧度，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高傲，十分勉强的样子。
明明只是好意的一句话，偏偏被他说出施舍、不满的态度。
顾流离从臂弯中抬起头，眼角微红，眼中带着一点湿润的水汽。
“滚！我不需要你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