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武道昌明的神武大世界,瘟疫对人们的影响也是十分可怕的,城外良田无人照看,稻谷和杂草并生,路上随处可见匆匆掩埋的尸体,这不是旷野,这就在平原城外。
林潮生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往前走,来到城门前,洞开的城门往外飘着刺鼻的烟雾,一队官兵口鼻蒙着黑布收拢尸体就在城门口焚烧。烟雾将天空都熏成了淡黄色,一片末日景象。
林潮生一进城门,立刻就有几个官兵围过来,十夫长打量一番林潮生,见他丰神如玉,眼中内蕴神光,气血充沛是炼血境武者的征兆,顿时恭敬了几分,问道:“敢问阁下来平原县城所为何事?这里可是瘟疫重灾区。”
“找人,我家人失陷在红谷滩,你们可曾见过白家人?”林潮生询问道,这些处理尸体的人都是武者,整个平原县城于死城无异,大量平民惨死,更多的出逃,只有少部分活人还在城中乞活。
“阁下是明州城白家公子?”十夫长见林潮生点头,态度立刻变得谦卑带着讨好道:“前几天见过白家一位小姐,她也是向我们问路之后就直奔红谷滩了,小人的确听说过有世家子弟在红谷滩失踪。”
“我且问你,这红谷滩是个什么地方?”能让白圣安,白菲菲音讯全无的红谷滩一定非同小可,林潮生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扎进去,他要先探听清楚情况。
“红谷滩是一处赌坊,平原县城大家族都参与了赌场经营,是平原县城税收的主要来源。可一个月前,红谷滩和外界失联,被一片迷雾笼罩,进去的人都没出来过。”军官的解释让林潮生暗自点头,白圣安去红谷滩赌场玩的确是合乎常理的事情,可那么多失踪的其他世家子弟总不会都这么心有灵犀的到这片区域来玩。
林潮生又问了问城中的情况,现在平原县城十室九空,幸存者之中大夫占了一半,国公府鼓动了很多大夫到平原县城来抑制瘟疫,现在疫情算是控制住了。可这次的瘟疫来得太快,几乎同一时间席卷十几座城,受灾区达数万里,这次瘟疫更像是人为的。
不是像,肯定是人为的,林潮生隐约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大阴谋。
朝廷对此并没有什么政策方针,妖族动乱在各地爆发,死难的平民武者远超河间府的瘟疫。
在平原县城中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林潮生转道去红谷滩。
窥一斑而知全豹,其他县城府城也大抵如此,没个十年八年这场劫难的影响是恢复不过来的。
出城沿着河走,不到二十里路,林潮生看到远处的河上游船画舫飘荡,红谷滩头建筑连成一片,隐约可见人影在其中走动,远远就能听到喧闹声,热闹非凡。
可当林潮生靠近的时候,反而一点声音都没了,一层淡淡的迷雾将整个红谷滩笼罩在内。
里面的景象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从雾外来看,那里面走动的人影摇晃得像是鬼影一般。
“看你们有什么手段。”将龙驹拴在一旁,林潮生昂首阔步迈入雾中。
这片迷雾将两个世界隔绝,外面如同死域,里面喊声喧天,两个醉汉勾肩搭背往河边走,画舫中的姑娘花枝招展向刚在赌坊里赢了钱的客人招手,林潮生往船上看,还有姑娘朝他微笑。
千里眼发动,目力全开,眼前的一切顿时变了景象,那画舫却是一片船只残骸,画舫上嬉笑的姑娘则是一张张纸片人,画得倒是精致,罗裙飘荡眉目传神,只可惜每一张纸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统一的狰狞。
不只是画舫姑娘,眼前的两个醉酒赌徒也是纸人,街道上输光了钱躺在马路上醉生梦死的乞丐也是纸人,烟雾内,是纸人的世界。
“事情开始变得好玩了。”面对如此诡异的景象,林潮生还笑得出来,将此地变成纸人世界的始作俑者弄这些虚招子,就是证明他不敢正面面对林潮生,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迈步走进最繁华热闹的天平赌坊,金碧辉煌满目灿烂,目力流转,一切气派都已是昨日黄花,金银被某种力量腐蚀变得黯淡无光,赌场内彩色飘带却是一根根白绫,上面吊着几十具尸体,就在林潮生头顶。
往来的仆役侍女都是纸人,眼睛若有若有的放在林潮生身上,林潮生只要一转头,它们立刻露出一脸狰狞。
大马金刀坐在赌桌上,殊不知已经被看穿了真面目的赌场荷官还笑吟吟的问林潮生道:“客观要赌什么,骰子还是牌九?”
“哎,太老套了,无趣无趣,咱们赌点新鲜的,解谜!”林潮生的笑容中隐藏了一丝讥嘲,这些纸人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解谜?这赌场有什么谜题可解的?”荷官一脸茫然。
“当然,解的就是这红谷滩的谜,我要是解开了,把失陷在此地的白圣安和白菲菲教给我,我要是解不开,我把命给你,公平吧?”林潮生将脚搭在赌桌上,那放松的样子像是出来休闲的,哪有身处险境的样子,浑然没把幕后黑手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那些纸人哪还能不知道自己暴露了,脸上露出了统一一致的残忍表情,一股闹朝林潮生围了上来,渗人的笑声从他们口中发出。寻常人见了这种场面,不吓得精神失常才怪,林潮生却是见多了。
原本就是从中被打成两段的赌桌被他一脚踢飞,掏出刀剑匕首的同桌赌徒被他连桌子掀飞出去,摔在墙上化作几堆灰烬。
“原来你们不是不死不灭的,那还猖狂什么?”林潮生气血如潮,如江水般连绵不绝,肌肉在青衫下坟起,一掌印下,站在身后伺机偷袭的美貌纸人被他一掌打成灰烬。
如一头下山猛虎冲入羊群,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屠杀,修为不过炼皮炼肉的纸人那挡得住气势如虹的林潮生,旦夕之间整个赌场被林潮生砸了个天翻地覆。
摇晃了一下脖子,筋骨齐鸣,这段时间的苦修真让他骨头有点痒了,这一场战斗刚好用来热身。战斗结束,赌场也变回了真正面目,遍地残尸,头上还悬挂着几十具,不过这些尸体都是赤裸的,不分男女。更奇怪的是,这些残尸身上的面孔和头发都不见了,想来就是纸人的面孔就是曾经死者的。
“如此手段再加上这纸人,有点像百年之后的青衣教,可现在青衣教还没诞生,青衣传承还被掩埋在遗迹里。当真诡异,看来我得把幕后的凶手找出来好好询问询问。”踏出赌场,赌场外,无数纸人面对着他,森寒一致的笑脸让人脊背发凉。
建筑也恢复了真正模样,残破不堪,这可不止被毁灭一个月,说一年都有人信。
“螳臂当车,这有意义吗?阁下何不现身一见?”林潮生巡视了一圈,除了纸人还是纸人。
并没有人回应,这些纸人开始朝林潮生扑过来了。纸人个体战斗力不值一提,可漫无边际的纸人大军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林潮生也得小心应对,万一这些纸人里藏着真凶可就不好办了。
最快速度把纸人清理干净!林潮生心念一动,先咽下一粒回元丹,然后直接手捏法诀,发动唤雨神通!他现在完全不怕丹毒,有洗脉净水在。而且他现在的血脉是纯正天妖血脉,丹毒轻易就被排出体外了。
风云变幻,一片黑沉沉的积雨云悬在头顶,顷刻间暴雨如幕,雨滴是常见的,像水一样没有威胁的,可当雨滴的速度被加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比刀剑还要锋利,比铁锤还要沉重。
噼里啪啦的雨幕下,纸人像是被收割机肆虐过一样,瞬间倒了一片,随着雨幕蔓延伤亡还在逐渐扩大。
根本算不清多少纸人死在林潮生催动了五息的唤雨神通之下,只看到地上的灰烬一层一层连本来的土地露面都掩盖住了,一脚踩下去能没入脚踝。
林潮生全力催动唤雨神通能持续七秒,之后真元就会耗尽,此时他还有所保留,真正的威胁始终没有现身。
纸人不惧伤亡,前赴后继,林潮生也发了狠:“好!既然你不出来,我就把你的纸人小宝贝全部杀光,看你还藏不藏得住!”
神目如炬,林潮生再次确认这些纸人都是真实的,不是幻境,大摔碑手运起,林潮生掌出雷动,以一己之力将这恐怖的场景变成热血奋战的战场,浑身血气澎湃,杀意惊天。
纸人虽多,却也有尽头,林潮生大砍大杀,一路披荆斩棘,当他面前已经再没有一个纸人拦路时候,回头看去,已是遍地灰烬,纸人被杀光了。林潮生的筋骨也觉得一阵阵酸涩,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只觉得修为也精进了不少,这些天体内没有被及时消化,隐藏在身体里的精纯药力从每一个细胞中释放出来,迅速恢复他的疲惫。
“爽啊。”林潮生忍不住欢畅地呻吟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