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废弃破败,门都塌了一半的茅草屋前,林潮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猴前辈去哪了?
“小伙子,你找这家主人吧?”挑着一担柴的农家汉子见林潮生呆立于此,热情的上前询问。
“没错,大哥可知道主人去哪了?”林潮生抬起头急切问道,手已是不自觉的攥紧了。
那汉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俺们这前两年闹瘟疫,所有人都逃出村了,袁老汉年纪大了不愿离乡,等瘟疫过了俺们回来的时候这已经没人住了。我好像在西山坟岗看见过袁老汉的墓碑,小兄弟去找找看吧。”
那汉子心头也有些惋惜,袁老汉在的时候,他闲暇时就爱和乡里农夫到这来喝两杯浑酒,点两叠小菜,东西精致也便宜。可惜啊,岁月不饶人。
正想问林潮生是不是袁老汉的家人,可一转眼人已经不见了,汉子挠了挠头,将这件事忘却,继续往家走。
林潮生很快找到了汉子口中的西山坟岗,一个个隆起的土包前插着七扭八歪的墓碑,这些坟墓有年头了。目光一扫,林潮生就发现了几座新坟,上前一看,其中一座坟上正写着灰风山袁天罡之墓,笔迹铁划银钩,遒劲有力,不是乡人手笔。
而且灰风山这个河间府建立之前的古称,现在也只有老猴子一个人知道,看来这的确是老猴子的坟墓。
站在坟前久久无语,林潮生不相信老猴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他可是一代妖王,绝顶高手,就这么不声不响死在了小村里?只要用千里眼一看就能知道老猴子到底死是没死,但林潮生不会去看。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愿意亵渎老猴子,干净的长袍撂在地上,一丝不苟磕了三个响头,将白河山庄特产味道甘冽准备和老猴子分享的米酒倒在坟前,林潮生自顾自说道:“前辈,我要离开河间府了,这一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世界很大,咱爷俩,有缘再见。”
没喝酒之前他眼中一片迷茫,喝了酒眼神却越发坚定,想来不是酒的缘故,而是这番话已经道尽迷茫。
最后和老猴子道别,林潮生离开了桃花村。
许久,林潮生留下的痕迹都快被风沙掩埋了,西山坟岗出现了一个身影,他有些驼背,身材瘦小,在坟前伸手虚抓,深入地底的酒水被吸了出来,凝聚成一团淡黄色的水团被他一口吞下。
“嗯,味道不错,算你小子有良心,只是你走错了路,看你能不能醒悟吧,有些事我终究不能替代,希望你能觉醒吧。”
林潮生不明白老猴子的煞费苦心,他此时还不清楚,但老猴子死了或是不愿见他的确给林潮生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连续几天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这一去桃花村,林潮生走了一个月,路途当然没这么远,走走停停偶尔在城镇里休息几天,直到月底他才回到白河山庄。
来到家门口,却发现张锋正站在门前,林潮生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嬉笑道:“偷窥什么呢?”
“还以为你失踪了,明天早上就要出发,怕你赶不上。”林潮生突然出现吓了张锋一跳,他没听到任何声音也完全没有感知到林潮生来了。论武艺张锋不敢说第一,可论狩猎技巧,张锋当仁不让,周围的所有森林都是他的后花园。技艺如此精湛的老猎人都没发现林潮生靠近,他的隐匿技巧已经有大师级了。
有些习惯是融入血脉里的,就像是宁雨薇走的每一步都暗合罗烟步,这是很好的习惯,也是需要长久时间和坚定不移的意志才能培养出来的。
强者注重每一个细节的成败,林潮生正在朝着他预定的强者之路缓慢而执着的走着。
“我心里有数。这次有多少人去天临府?”林潮生问道。
“院长肯定是要亲自带队的,据说总教头里有三个会去,被你打伤贺炎的授业师父陈振也去。”本来已经说完,可张锋又接了一句,暗含警示。
林潮生眨了眨眼睛,没把张锋说的放在心上,推开门进去就发现院里的桌子上一个储物袋压着一张纸条,张锋立刻解释道:“你走得第二天你家中长老就找来了,恭贺你获得名额,发现你不在等了几天就离开了,走之前留下一万枚下等灵石供你花销,你家人对你真好。”
“不是给钱对我好,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林潮生对张锋开始有兴趣了,当然不是那种兴趣。张锋的家境林潮生是清楚的,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唯一的亲人张屠夫在他成为武者前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刨食的,养活自己一家都困难偶尔能接济一下张锋都算是赶上好年景了。
成为武者之后张锋的日子也是紧巴巴的,赚的钱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一个天文数字,够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可对于武者来说,尤其是向他这样的高阶武者,呵呵,日常交际都不足以维持。
幸运的是他天赋真的很高,院长楚白山愿意出钱培养他,不然以他的资源,即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至少是十年之后了。
现在白河武院的三大王派都已是炼脏后期,贺炎修为最高,已是半步神轮,就看什么时候能洗尽铅华晋升神轮了。
如此贫困,面对一笔巨款还能坚守心中底限,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做敌人,这种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将储物袋放到手里颠了颠,还真是分量十足,里面灵石正好一万,满满当当堆满了储物袋,一眼望过去珠光宝气美不胜收。
不管怎么说,白家的这份恩情林潮生记下了,每个月六百灵石的月例让林潮生免去了辛苦炼丹赚钱也足以维持自己保持最高标准的修炼。临行前又送一万灵石,可以说这是白家这种二流家族最顶级的待遇了。
“明日清晨启程,你好自为之。”和林潮生也没太多可聊的,张锋最后提醒了一句就离开了。
将灵石收好,林潮生舒舒服服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骑马来到白河武院。
出行的人不多,只有七个,却依然组成了一个车队。路途长远,四位神轮大佬还好说,速度全开半个月就能到天临府,保证每晚都能走到一处城镇。可带上林潮生他们三个拖油瓶就不好说了,总不能让他们露宿荒野吧?这有失身份。
再加上武院里也有一些武者和武者的家属也想去参加这次盛会,于是,一队百人左右,厨子仆役马夫护卫齐备的车队在凌晨出发。
林潮生依旧骑着他那匹龙驹,说实话他这一匹龙驹和普通骏马差别真不大,就是高了一点壮了一点,不钻到马肚子下面肯本就看到那几片隐藏很深的龙鳞。
在车队里算得上好马,可林潮生前世是参加过这种盛会的,他可深切知道那些名门出身的二代武者都是个什么德行,恨不得出门九龙拉车,凤凰辇驾。完全不发扬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
“哇,你这是龙驹吧,骨骼好粗壮!我这在林子里抓的马王都比不上你的。”一辈子没离开过白河山庄周围的张锋用实际行动告诉林潮生什么叫土包子。
林潮生莞尔一笑,也不说话,这次旅行张锋会好好开眼界的。
虽然在车队里,但林潮生总是融入不进去,就和那四位神轮大佬一样,整天闭目修炼。
林潮生对宁璐璐差不多已经死心了,几次碰壁,尤其是这一路刻意躲着林潮生,足足一个月没见上三次面,已经把林潮生打醒了。
这一路上车夫厨师仆役都有用处,最没用的就是护卫,这一段路护卫最大的功劳就是打死了一条在草丛里的毒蛇。
一月行来何止万里?连个剪径的毛贼都没遇到,当真是太平盛世,海晏河清。
可明眼人都知道,这都是假象,只有中域才有这般景色,大乾朝其他四域都已陷入了战乱之中,距离中域越远,与妖族的战况就越惨烈。人头铸成京观,身体成了妖族的口粮,如此情况边疆随处可见。
“快了,快了,用不了几年就快决战了,不知道妖族那边的重生者会有什么手段,这一世的妖族之乱又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坐在马上,林潮生的思绪已经飘到了远离人类世界的妖族领域。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随着遇到的同样前往天临城的车队越来越多,林潮生知道距离天临城不远了。
喧闹声中断了林潮生的修炼,早上林潮生就有感觉,大家都很兴奋,睁眼一看,天临城到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尊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百丈铜像直插云端,长须飘飘,通天剑圣谢天临生前的雄姿英发被完美雕刻留在铜像上。
“哇,好壮观,谢天临大人真是我的偶像!”都不用听声音林潮生都知道这话准是从张锋口中说出来的,虽然其他人也都这么想但是没人会说,城府浅薄,这样显得自己很没见识。
没什么心情鄙视他,这一路鄙视得够了。
“白圣祖你似乎并不惊讶,老夫第一次看到谢天临大人的雕像也是震惊了好久呢。”楚白山笑眯眯的策马上前,和林潮生并肩前行,说道。
“我只是不太擅长表露自己的情绪罢了,其实我心里还是很惊讶的。”林潮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楚白山他是在套话吗?难道他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
林潮生此言一出楚白山心里就已经确定了,这白圣祖的确是假冒的。他对白圣祖的人生轨迹在这两年内已经调查透了,白圣祖从来没来过天临城,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正天府。第一次看到这尊铜像的人没有人不惊讶,而楚白山刚才就在仔细观察林潮生的表情,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脸上一片平静。
难道是像林潮生自己的辩解吗,呵呵,楚白山根本不信,他正想开口继续问,林潮生却先下手为强问道:“楚院长这个年级何来自称老夫,对神轮武者来说,一百多岁正是壮年,正是勇猛精进的时候,为何楚院长来到河间府建了一个小小的白河武院养老?”
“恕我直言,或许白河武院在河间府算首屈一指,可放眼大乾,就是一个小组织罢了。”林潮生微笑着,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就像是随口问的一样。
可楚白山却知道,这个假冒的白圣祖猜到他的意图了!真是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
楚白山暗暗给林潮生做出评价,然后打了个哈哈将这个问题随便应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