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伍顿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着说:“从那开始,周琳就一直闷闷不乐,我也并没有太在意。又过了两天,周琳突然哭着对我说,红杉集团已经同意我去上班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激动,我们的家终于有盼头了,我以为周琳也是激动的才哭了。”
“我到红杉集团财务部上班之后,才知道财务部的经理是红杉集团的少总红新。而且我上班第一天就发现,财务部只有两个男职员,另一个男职员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副经理。连红新都要叫他一声恒叔,显然是集团的元老级人物。”
“其他女同事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我甚至察觉到有两个女同事,跟红新的关系很不正常。不过我也没在意,毕竟有些人为了追求想要物质生活,会不择手段。这种现象很常见,是这个不正常的社会催生了这种心理,我们谁也没有资格批评他们。”
“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我的业务能力虽然是财务部公认的第一,可是不管我的工作多么出色,红新总是不断的批评我。还数次在周琳面前扬言要把我开除……”
毛伍一口气喝了一杯酒,表情悲痛的说:“我当时就该察觉出不对劲,可是我那个时候还是太年轻了。我跟周琳说,要不然我自己辞职算了,有这么一个不明事理的上司,也是一种煎熬。可是周琳却一直说,为了我们的家,不能这么轻易辞职。一年以后,我们终于给房子付了首付,有了自己的家,周琳高兴坏了,可是……”
毛伍说着说着,又留下两行眼泪,毛伍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继续说:“可是我们刚在房子里住了几天,周琳有一天说身体不舒服,请了一天假。等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周琳已经割腕自杀了。”
毛伍的泪水已经把衣服打湿了一片,说到这里,毛伍终于忍不住捂住脸,无声的哭起来。张磊拍了拍他的背,他已经大概能猜出周琳是为什么自杀了,也难怪心智坚韧的毛伍,也能哭成这样。
大概过了一分钟,毛伍才把手拿开,又抽了几片纸巾把眼泪擦干净。然后毛伍跟张磊一起喝了杯酒,他才接着说:“当时我整个人都傻了,甚至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为什么要让周琳死?”
“很快我就发现了周琳的遗书,原来这个结果,从她进入红杉集团工作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当时,周琳向恒叔推荐我进红杉集团工作的时候,恒叔就暗示周琳,要想办法让红新同意才行。于是周琳又去红新那里推荐我,红新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邀请周琳出去吃个午餐。只要周琳能答应陪他共进午餐,红新就愿意让我进红杉集团工作。”
“周琳也觉得红新的目的不单纯,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去。理智上周琳是不想去的,可是她又考虑到她父母要求我们,必须买房才能结婚,甚至是才能继续交往下去。周琳这才下定决心,应邀陪红新吃饭。”
“哪知道一到了饭店的包间里,红新就原形毕露,说周琳只要让他睡一晚,他就答应让我到红杉集团工作。红新还说,他之所以那么轻易地让周琳到红杉集团工作,就是在周琳面试的时候,他看上了周琳的长相。周琳自然不会同意,没想到红新竟然给强行给周琳灌了春药,在酒店包间里,就把周琳……”
毛伍说到这里,握了握拳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喝了一杯酒才接着说:“我那时候才想起来,周琳当时说红杉集团同意我去工作的时候,她是哭着说的。那并不是激动的哭,也不是对未来有希望的哭,而是一种屈辱的哭,一种无力感的哭。”
“我到红杉集团工作之后,红新那么故意刁难我,就是为了一次次的凌辱周琳做铺垫。后来我们终于买了房,周琳能付出一切代价得来的‘家’,却根本没有家的味道,只能让她一次次的想起所受的屈辱。我们在搬进新房几天之后,周琳察觉到自己意外怀孕了,我跟她每次都采取安全措施,所以这个孩子是红新的。”
“周琳在遗书上说,她觉得自己变脏了,她从心里厌恶自己。其实这时候,周琳因为长期的压抑,已经有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她还不希望把那些压抑的东西,在我面前表现出来,所以就选择了自杀。”
“周琳遗书的最后一段话,我到现在还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小伍子,我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是那么爱你。是你让我尝遍了我短暂人生中想得到,和想不到的喜悦。”
“可是命运为什么这么不公?明明我们可以白头到老,明明我们可以携手共度一生,可是命运为什么要把我们,放到这个地狱一样的都市?我恨这个世界!我恨这座城市!恨这样不公平的人生!”
“为什么那样的人渣可以高高在上,而我们本本分分却只能艰苦度日?还要受人渣的压迫和欺凌。请把我的遗书交给警方,让红新得到应有的惩罚。你是我心中唯一的那一丝光明,希望你能把整个世界照亮。致我最亲爱的小伍子。”
毛伍和张磊又一起点上了一根烟,直到毛伍把整根烟抽完,他才叹了口气说:“当时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连个房子都买不起,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甚至让自己心爱的人,用身体才换来了我工作的机会,我甚至自责的要随周琳而去。”
“可是我又想到,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的。以我的能力,为什么就找不到好的工作?为什么就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而那些含着金勺长大的人,那些靠着溜须拍马上位的人,明明能力并不如我,为什么他们却有比我更好的机遇?而且他们竟然还能决定我的命运?”
“这个社会的规则,透着一股荒谬。会说话,会办事,变成了一种必不可少的能力,而并没有人去深究他们说的话,做的事,是不是正确的,只会极力的去效仿。而真正的能力却被埋没,如果不会说话,不会办事,就会被这个社会所淘汰。也就是可笑的人类社会,才会发生这种舍本求末的荒诞事,不仅没人质疑,还被人当成了准则。”
“当今那些驰骋在人类社会的商业大亨,的确是应该受人尊重,因为他们付出了太多的艰辛和努力,才到达了今天的地步。可是当他们被人们普遍的尊重之后呢?他们就不懂得怎么去尊重,那些尊重他们人。于是周围的人,自然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去效仿,还美其名曰:财大气粗!”
“而他们的子弟呢?完全被尊重他们、顺从他们的人给惯坏了,有少数甚至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像红新这样的人渣,不多,但是绝不止他一个。他们在父母的保护伞下,所作所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张磊突然想起了周政,显然红新跟周政是同一类人。毛伍举杯,跟张磊一起喝了一杯酒,才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周琳是独生女,他父母哪能受的了这么大的打击?所以当周琳的父亲劈头盖脸的打我的时候,我反而觉得那是一种解脱,是我的粗心大意,应该付出的代价。”
“周琳让我把她的遗书交给警方,我却并没有这么做。我不想让周琳的名誉受到半点的损伤,我也不想让周琳的父母知道,他们竟然是红新的帮凶。而且我觉得,就这么把红新送到监狱,似乎太便宜他了。”
毛伍顿了顿,又跟张磊一起喝了杯酒,才叹了口气说:“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当时我并没有想要自己去报复红新,会不会就不会催生出脱胎换骨的我?起码不会把馨雅也卷入进来。可是不会有如果,因为那些事已经发生了。”
“我不光没有把遗书交给警方,而且我并没有从红杉集团辞职,我装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在财务部工作。红新已经没有理由再难为我,而在财务部真正挑大梁的恒叔,因为上了年纪,工作上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他们这才注意到我身上的能力。”
“后来,恒叔还给我争取到了副经理的职务,就这样,我渐渐变成了红新的亲信。我一直在红杉集团潜伏了一年多,红新和恒叔都已经非常信任我,这时候,我终于找到了为周琳报仇的机会。”
“那一年,红杉集团的财务部再次招人,馨雅被红新看中,招进了财务部。馨雅跟我上的是同一所大学,我对她还有印象,于是我便装出一副学长的模样,对她照顾有佳。接下来就是红新行动的时候了,他依旧是让恒叔给他打前站。”
“馨雅便来问我,为什么她的工作并没有纰漏,可是却没办法转正,还得红新高兴了,她才能转正。馨雅还问我,恒叔口中的让红新高兴是什么意思?”
“一切如我所料,馨雅果然来向我求助,我顺理成章的开始利用馨雅。把周琳的经历,冠以某个员工的名字,讲给馨雅听,然后让她一定要小心。哪知道,馨雅却对我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