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的额头上有点点的猩红，应该是下午时分被那些孩童用石头砸的，季瑶转身拿了金疮药，替白芷上药。饶是季瑶已经放轻了力道，但是白芷还是有轻微的颤动，只是咬着牙没有嘘出声罢了。
“得了机会，我就把你要到我身边来！你且再忍忍！”季瑶柔声的保证道。握着白芷粗糙的手不觉加重了几分力道。
白芷道：“大小姐。奴婢不怕苦，奴婢还是愿意留在后院里，这样探听消息也方便些。”
“你愿意，我也不舍得！”季瑶打断了白芷的话。
白芷强忍着落泪的冲动，道：“我知道大小姐待奴婢好。但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季瑶长长叹了口气，没再这个话题上纠结，转而问道：“先前让你留意的事情怎么样了？”
白芷正色道：“咱们寨子除了大当家，便是七位堂主最大。除了前段时间暴毙的郭堂主之外。二小姐季简自然是不用说，虽然她与大小姐您一直不和，但是涉及到事关山寨的大事，相信二小姐会分清的。李全寿李堂主和冯世才冯堂主一直很支持顾云凡。赵大元赵堂主和闵华清闵堂主算是中立。方云天方堂主是季大当家一手提拔上来的。”
季瑶想着如此看来也就季简和方云天二人算是可以争取过来的人。至于其他几人也都是变数。
白芷又道：“郭堂主死后，寨子里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堂主的位子？眼下正热闹着呢！”
“顾云凡呢？他打算推荐谁？”季瑶问道。
白芷冷笑道：“前几日听院子里的邱妈妈嚼舌根，顾云凡这次似乎是想从年轻一辈里挑人上来。据说首推的是他身边的钱发财。”
顾云凡这是想要趁机培养自己的心腹啊。季瑶琢磨着，看来这趟浑水她也得搅上一搅了。
白芷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从衣袖里拿出个东西递给了季瑶。季瑶将纸张打开后，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季瑶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白芷恨恨的说道：“这是奴婢从绿萝那贱人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我中毒之事，乃是绿萝下的手？”季瑶反问道。
白芷有些犹疑，解释道：“这奴婢倒是不敢说十分的确定。奴婢私下问了郎中，说这药粉并无毒性，若是长期摄入只会让人神思倦怠，全身乏力而已。并不会致命！”
季瑶盯着白色的粉末看了许久，又问道：“那日来给我送东西的人，你可曾查出什么线索？”
白芷摇了摇头道：“寨子里虽说人不多，但是成日里来来往往的倒也让人无从查起。不过前些日子奴婢看到后院的云姐儿头上似乎多了个攒金枝的簪子。听她说是捡到的，她也不想想这样的好东西岂是想捡就能随意捡到的？”
“那这云姐儿素日里跟季蔷可有联系？”季瑶问道。
白芷思索了片刻才摇了摇头，然后又恍然大悟的回道：“奴婢依稀记得云姐儿的远房姑母的妹妹似乎是三小姐的乳娘。”
季瑶心思一沉，此番中毒之事不想这么复杂，居然牵出这么些个人。绿萝屋子里搜出的东西是她自己所为还是何人授意？她不得而知。云姐儿那日送来的八宝甜酪跟季蔷肯定有脱不开的关系，只是目的为何？
白芷看着季瑶手中握着的纸张，眼睛里有怨毒的光，咬牙道：“奴婢以为绿萝留不得！”
季瑶茫然的看向了白芷，脱口道：“为何？”
白芷眼里先是露出了诧异之色，跟着恨恨的道：“大小姐难道不记得了吗？当日若不是绿萝伙同顾云凡，大当家何至于下落不明？大小姐又何至于如此？”
季瑶虽早有猜测，但是从白芷嘴里得到了证实，不免还是有些震惊，顾云凡到底许了绿萝怎样的好处，足以让她给相处十几年的季瑶下毒？
季瑶抚着额头，一时间千头万绪，今晚得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此刻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白芷关切的问道：“大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
季瑶摆了摆手道：“白芷，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白芷赶忙唤了青禾进来伺候，然后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季瑶对着白芷瘦削的背影说了句：谢谢！
青禾道：“小姐，奴婢看您脸色不大好，还是早些歇息吧！”
季瑶只觉脑袋昏沉沉的，强打着精神吩咐道：“青禾，将这粉末倒进香炉里！”
青禾接过季瑶递过来的纸张，将粉末混进了香炉里，又将外层的纸张给烧了，转身想伺候季瑶上床就寝。
这才发现季瑶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这可把青禾吓坏了，连忙喊了绿萝去请郎中，又派人去请了顾云凡。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至少对于苏暮云，顾云凡还是要真心爱护的。这一点青禾坚信不疑。只要顾云凡来了，甭管其他牛鬼蛇神，小姐的命算是可以保住了。
顾云凡被下人们吵醒后，还未来得及发火，一听是季瑶那又出了事，连忙就赶了过去，一进门就听到青禾低低的啜泣声。
“青禾，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顾云凡掸眼一瞧，躺在床上的季瑶脸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唇上竟也少有血色，不由心下一惊。普济堂的秦太医不是说过毒已清干净了吗？剩下只要好好调养即可，怎么会又晕倒了呢？
青禾哽咽着回道：“我家小姐从前在府里的时候，身子可康健着呢？何曾出现这样的情况，自打来了寨子之后先是中毒不说，今晚又莫名晕倒在地。奴婢早劝小姐早些回去，可是小姐就是不听……”
顾云凡被青禾这一顿絮叨，不耐烦的吼道：“暮云到底怎么了？”
青禾似乎是被吓到了，止住了哭泣，道：“奴婢也不晓得。刚才小姐说口渴，奴婢便去倒水，伺候小姐喝茶的时候，小姐突然就晕了过去。”
说话间绿萝带着郎中赶了过来，郎中年纪很大，一路走过来连气都喘不匀了。顾云凡喝道：“赶快给苏姑娘瞧瞧。”
郎中这才颤颤巍巍的给季瑶诊脉，一手抚着长须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苏小姐只是思虑过度，太过乏累的缘故。没有大碍的。我开个宁神养神的方子，回头让苏小姐按时服用，再养上几日便可痊愈了。”
青禾隔着泪眼问了句：“真的吗？”
郎中抚须笑道：“老夫在寨子里行医多年，何曾骗过人？”
青禾这才破涕为笑对着郎中福身行礼。正准备送郎中出去，却被顾云凡给拦住了，“青禾，你家小姐身边离不了你。你在这伺候着，我来送！”
青禾一心记挂着季瑶，倒也没觉察出不对劲来。按理说送客这样的事哪里轮得到堂堂顾大当家亲自来做呢？
顾云凡才出了院子外，就一把揪住郎中的衣领把他给推到边上的暗影里，喝问道：“有什么话在里面不能说？”
原来刚才老郎中朝着顾云凡使了眼色，否则顾云凡哪里有空搭理他？郎中颤抖着身子道：“回大当家的，苏小姐似乎是中了慢性毒药。加上身体虚弱才导致的晕厥。”
“慢性毒药？”顾云凡重复了一遍。
郎中点头道：“而且这毒药应该是用了一段时间的。若是常人倒也无所谓，顶多也就容易疲累，嗜睡些。但是苏小姐这才大病初愈，哪里经得起！”
顾云凡松开了手道：“你先回去吧，记得不该说的就别说！要是让我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你以后也就不用再说话了。”
郎中连忙应是，然后逃也似的跑开了。
顾云凡暗道，不是已经给绿萝打过招呼了吗？难道这丫头居然生出了别的心思？
绿萝拿了药方就赶紧去了厨房煎药，这会子刚端着药进屋，恰巧碰到从外面回来的顾云凡。
顾云凡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看绿萝，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朵花来。绿萝被顾云凡这一顿猛瞧，心里却乐的跟什么似的，娇羞的低着头。
“药煎好了？”顾云凡问道。
绿萝恭敬的回道：“奴婢亲自煎的，定不会出错的。”
顾云凡挑眉“哦”了一声，道：“那你给苏小姐试试药的温度吧。回头别烫着苏小姐了。”
“啊？”绿萝不解的问道。顾云凡喝道：“让你试，你就试。啊什么？”
绿萝搞不清楚状况，于是舀了勺褐色的药，强忍着药苦味喝了下去。顾云凡这才让青禾将药端了过去，伺候着季瑶将药服下。
如此一番折腾，天都快要亮了。青禾见季瑶的脸色恢复了些血色，于是对着守在一旁的顾云凡道：“大当家的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小姐这有奴婢呢！”
“我还是等暮云醒了再回去吧。否则我也放心不下。”顾云凡摆手道。
青禾扭捏着解释道：“大当家的心意，奴婢自会转达的。只是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知道的能赞一句大当家仁义，不知道的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我家小姐面子薄，要是听了这些，只怕这病是好不了了呢！”
顾云凡想想也对，于是起身离开，“青禾，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好处不会少了你的！”
青禾送顾云凡到门外，“伺候小姐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哪敢额外要大当家的好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