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英寨所处的青山谷,乃是连绵延伸至天际的孤云山脉的一个小支脉。加上又处于大夏,出云,大商三国的交界之处。实是个三不管的地界。
大夏国的临安城,出云国的柳州府和大商国的株洲府,虽名义上三分了这偌大的孤云山脉。但是苦于山势地形复杂,加上各地的人手有限。所以群英寨这帮悍匪才能在此处生活的如鱼得水。
各州府迫于过往商人的压力,也曾数次进山剿匪,次次都是无功而返。于是渐渐的也就有了不成文的规矩,路过的商人得向群英寨缴纳所有物品两成的税收,或以物抵,或现银。来往商贾虽苦不堪言,但也只有硬着头皮缴纳物资税收。
才将过完年,气候变暖了起来。日光照在身上竟也起了燥热之意,邱富贵随手将上衣的扣子解开,手里的折扇不停的扇着,这才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意。
伙计庄二麻子凑到邱富贵跟前套着几乎道:“邱老板,你说今年的天儿也是怪,才将过了正月,居然就热的跟夏天似的。”
邱富贵原正在闭目养神,只是这山间小路太过颠簸,于是也就勉强撑着精神跟庄二麻子聊了开来,“谁说不是呢?这要是到了夏日还不得热死人咯!”
“邱老板,要我说你这胆子也是够大的,带了这么些上等的货物,居然也不请镖师来护着,要知道这可是群英寨的地头。闹着不好可是要丢人命的。早几年我可听说那帮悍匪们可黑的很。”二麻子撇着嘴,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
邱富贵圆睁着眼睛,“什么?竟黑到这样?五成的话那我这趟白跑了不说,还得倒贴进去些呢!官府们也不管管?”
二麻子啐了一口道:“官家老爷们,哪里有这样的闲心管这样的事?若真有心,饶是这孤云山再大,也能将这匪患给除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邱富贵点了点头,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要知道这批货可是西南总督暗地里的生意。要是有个差池他一家老小的命是要还是不要了。
跟着又摸了摸塞在腰间的令牌,见令牌还在。心里就踏实了许多。就算这群英寨的匪徒们再猖狂,还能不给总督大人的面子?
想到此处邱富贵的一颗心算是定了下来,笑呵呵的道:“理是这个理,只是也不看看这批货是谁的?量他们有十万个胆子,那也是不敢动分毫的。”
二麻子忙不迭的应了是,“邱老板说的是。小的以后还得仰望着邱老板多多提携照顾啊。”
这邱富贵原是西南总督汪之礼的爱妾家的远房表哥,有了这层关系这才得了这样的肥差。都说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二麻子这一顿拍马,让邱富贵不觉就飘飘然起来。
“放心吧。只要你好好跟着我干,不会少了你那份的。”邱富贵拍了拍二麻子的肩膀笑道。
二麻子也乐得眉开眼笑,二人正说的起兴,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好在二麻子反应快将邱富贵给扶住了。否则邱富贵这一头栽下去,那可了不得了。
邱富贵骂骂咧咧的道:“都怎么赶车的,想要了我的命啊?”见没有人应答,抬起头看向前方的时候,一屁股就坐在了马车上,浑身的骨头就跟被拿掉了一样,软软的瘫在马车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原以为才过完年,这帮匪徒要歇一歇才会出来活动,不想他们倒是勤快啊。
面前一行蒙面的大汉,个个眼神狠厉,手里拿着大刀,大刀晃动间泛着森森的银光。
“兄弟们,我看这位老板也太不懂规矩了吧,路过咱们的地头也不知道跟咱问声好?这是瞧不起咱们啊?”领头的蒙面人大声喊道。
余下的人立刻就起哄了,骑着马围着拉货的车队就怪叫了起来,手里的大刀不停的晃着,只看的邱富贵生怕他们一个拿不稳,飞到他这边,不觉身子又往马车里缩了缩。
这一顿起哄,扬起了不小的烟尘,邱富贵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二麻子低声道:“邱老板,我看这帮子匪徒来者不善啊,要不咱们还是按规矩来吧。”
邱富贵理了理衣服,没有搭理二麻子,然后带着讨好的笑走到领头蒙面人的跟前,笑着拱手道:“这是我家主子的令牌,还望各位好汉能够通融一二。”
邱富贵恭恭敬敬的将令牌递了过去,领头人接过令牌,随意的扫了一眼,然后伸手就将令牌扔出去老远,“在我们群英寨的地盘,就算天王老子来,那也得按规矩办事,你家主子算那颗葱?居然还想我们卖他的面子。兄弟们,是不是呀?”
一群土匪们又怪叫着应和着,邱富贵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总督的令牌人家压根就不买账啊,心里不由按按后悔,早知道这样的差事还是留给别人吧。
邱富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颤抖声音道:“还请各位给个薄面,我们按规矩来就是。”
有一个悍匪用刀划开了包裹着货物的油纸布,露出里面的药材跟上好的皮毛,“大当家的,这是头大肥羊啊!”
领头的人撇了一眼邱富贵,轻夹着马腹部,来到货物跟前仔细的看了看,“果然是条大鱼啊,看来咱们这开年第一炮算是打响了。”
领头的人又调转回来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邱富贵以为这帮悍匪是怕了,于是也硬气了起来,抬着胸膛道:“我家主子西南总督汪之礼。”
谁知想象中的悍匪面露惧色的场景没看到,反而有人喊道:“西南总督也不算啥大官嘛,居然有这么多的钱,看来也是个贪官。不如咱们也替天行道一回,怎么样?”
又有人附和道:“大当家的,咱们寨子不正好缺药材吗?要不……”
领头之人举起手示意手下不要吵,然后带着两个人到一旁商量。邱富贵竖起了耳朵听着。正好他在下风向,虽听的不大清楚,但是零星也了解到这伙悍匪想要将他们灭口,然后将货物给吞了。
邱富贵吓的双腿都软了,然后四下一看,见没人注意。也就弯着腰慢慢的往外退去。好在这野外都是半人高的野草,邱富贵这佝偻着腰走了许久,直到双腿都快失去知觉了,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见没有追兵,于是撒丫子的往临安城的方向跑去。
领头人看着邱富贵逃跑的方向,有人问道:“那这些人怎么办?”
“杀!”领头人冷声说道。
对于手下这些人来说杀运货的这些人不过是举手的功夫。不时有人回禀道:“除了走掉那个,其余人一个没落,全部死了。”
领头之人点头道:“直接将货物运到指定地点,记住等晚上在行动。另外留下两个人负责处理善后的事情。无比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那人应了是,然后训练有素的开始分配任务。若是还有活口在,就能看出此时的这些蒙面人哪里还有先前的匪气,一个个屏气凝神,行动整齐划一。
显然是经过长期的训练与配合!而非散兵游勇的土匪!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打破了临安城的寂静,周显扬放下手中的书,面露不悦道:“何人在外间敲鸣冤鼓?”
师爷凌昀琪恭敬的回道:“鸣鼓之人叫邱富贵,据他所言乃是汪之礼的远房亲戚。”
“哦?”周显扬面露狐疑之色,按理说既然是汪大人的亲戚,有事去求汪大人不比求他这个小小的知府来的更好些吗?
凌昀琪想来谨言慎行,于是试探着问道:“大人,您看……”
周显扬起身道:“既然是汪大人家的事,少不得要去听听的!”
“大人说的是!”凌昀琪恭敬的退出屋子,准备升堂的诸多事宜。
周显扬端坐在高堂之上,垂眸看着跪在下方的邱富贵,见此人满脸风尘之色,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可知乱敲鸣冤鼓乃是重罪。”
邱富贵吓的六神无主,一个劲的磕头,哭诉道:“还望青天大老爷做主,草民邱富贵昨儿押着一车货物经过青山谷附近的时候,遇到了土匪,货物被抢不说,除了草民之外,其他一应伙计无一幸免。还望大人做主,替草民和死去的无辜之人讨回公道啊!”
周显扬不觉有些头疼,这是过完年之后第三起关于悍匪杀人夺货的案件,前面两起倒还好说,只是寻常商贾人家,糊弄糊弄便过去了。只是眼下这位却说与汪大人有关系,只怕此事是无法善了了。
于是只得道:“匪患猖獗已不是一日两日之事,本府虽然多次组织剿匪,但是无奈孤云山连绵数百里,到底不过是大海捞针啊!不过你放心,本府自然竭尽全力,还你公道。”
说完也不待分辨,惊堂木一拍,直接喊了退堂。邱富贵哪里听不出周显扬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如今他也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尽尽人事,至于天命如何,又岂是他能左右的。
邱富贵这才出了府衙,又见堂上的那个师爷迎了出来,“邱公子,请留步。我家大人有请。”
邱富贵想着自己的处境,于是只得随着师爷从后门进了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