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堂主病了,请顾大当家的去瞧瞧。”顾云凡见是个脸生的丫鬟,随口问了句,“你是暮云身边新来的丫头?”
丫鬟福身,“回大当家的。青禾姑娘被指去伺候周少爷,白芷姑娘负责苏堂主的近身事务,奴婢是新来的负责洒扫的。”
“暮云她怎么好端端就病了?”顾云凡好奇的问道。
丫鬟低着头回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只因昨儿淋了雨,今儿就病着了。”
顾云凡伸手想要推门进去的时候,似乎听到里头有男人的声音,不觉眉头就皱了起来,正想着隔着门听听里头的动静,白芷端着糕点和茶水走了过来,大声道:“大当家的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屋坐着。小姐病着,刚才还念叨着呢。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可见这人啊是经不得念叨的呢。”
说着便引着顾云凡进了屋子,白芷如此大大方方,一副光明磊落的表现,倒是让顾云凡心里泛起了嘀咕,暗道是自己多想了。
进了内屋才发现果然有男人在季瑶的屋子里,也是老相识了。顾云凡拱手道:“周少爷在群英寨里可还住的惯?”
周衍轻笑着回礼,“群英寨风景秀美,气候宜人。自然是养病养伤最好的去处了。”
顾云凡径直走到季瑶的床边,先是用手背贴在季瑶光洁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又温柔的埋怨,“好端端的跑去淋雨做什么?”
“暮云如今忝居堂主之位,这心自然得放在寨子里,昨儿我听下人们嚼舌根,说是周先生病了,所以赶着过去瞧了瞧。”季瑶解释着,又道:“好在我去的及时,否则周公子有个好歹,只怕咱们也……”
顾云凡将季瑶的手握在掌心,感激的说道:“这样的小事,倒是让你费心了。”
周衍见此情况,心里别扭的很,只将眼睛瞥向别处,只是余光却不自觉的落在眼前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周衍告辞道:“季……既然苏小姐已无大碍,那么我便先回去了。若是苏小姐因我而病倒了,倒是我的罪过了。”
“周公子客气了。远来是客,倒是我们招呼不周了。还望周公子别介意。往后若是有什么需求只管让青禾来回我就是。”季瑶微微欠身,又对着外头喊道:“白芷,替我好生送周公子出去。”
“告辞!”周衍拱手示意。
顾云凡看着青禾推着周衍出去的背影,暗觉是自己多思多想了,这样的一个废物,哪里能入得了季瑶的眼?
但是嘴上却酸溜溜的说道,“既是来瞧病,怎么关着门说话?你受了风寒,自这屋子里自然该多通通气才是。”
季瑶忍不住笑,斜睨着眼睛瞧顾云凡,打趣道:“咱们顾大当家英伟不凡,居然也会为周公子这样的人物吃飞醋吗?”
顾云凡一把搂过季瑶,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皂角香味,贪婪的吸了一口,霸道的说道,“你可是我的女人,除了你的父亲之外,天下间任何男子都不能跟你独处。”
“哪里有你这么霸道的人,咱们还未成亲呢。我可是还是有机会在天下间的大好男儿里重新挑选一个的呢。”季瑶故意说着气话。顾云凡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冰冷的说了一句,“那我就杀光天下男人,断了你的心思。这样你就只能永远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季瑶心里一阵恶寒,这顾云凡也太变态了吧,这样的话也说的出来。
“暮云,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咱们的事没有定下来,我有些不放心。不如……”顾云凡自然有自己的盘算,等成了一家人之后。后面的事情才好继续。
“如今正是盛夏,群英寨又远在苏州千里之外。且我这身体又是这副模样,想着还是入秋再启程吧。如此天也凉快些,咱们就当是出去看看秋景便是。”季瑶说着自己的打算。
顾云凡听到季瑶的回答,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乐意,左右不过再等几个月就是,“如此全听苏堂主安排就是,小的谨遵夫人之命。”
季瑶嗔怪着垂下眼帘,不敢看也不愿意看顾云凡那深情的眼眸,“油嘴滑舌。”跟着又挣脱着想要顾云凡松开手,“白芷还在边上呢。让人看了笑话呢。再者你刚刚还说屋子里要通通气,你抱我这样的紧,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顾云凡这才依依不舍的坐了回去,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
“你虽然极力让我坐上了这堂主之位,只是怕不能服众吧。那日我虽不在意,但是其他几位堂主都似乎有些不悦,说到底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外人罢了。”季瑶轻轻的叹了口气,又倚着软枕靠了过去。
顾云凡柔声安慰道:“这点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岂能让那群老匹夫欺负你呢。”
季蔷带着绿痕进来的时候,想象中的争吵没见着,却见着顾云凡与那贱人恩爱的模样,于是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绿痕。
“你怎么来了?”顾云凡这话问的不客气,先前季蔷母女跟季瑶的过节他都知道,自然也清楚季蔷这个时候来必不会是来探病的。
季蔷对顾云凡有些畏惧,于是笑着回道:“我听绿痕说苏姐姐昨儿淋了雨病倒了,所以来瞧瞧姐姐,姐姐的身体可好些了?”
季瑶虽然不喜欢季蔷,但是面上功夫却是要做的,客气的回道:“只受了点风寒罢了,倒是让我惶恐了,累的你们一个一个的跑过来探望。”
“听姐姐的意思,除了我和大当家的还有其他人来过吗?”季蔷只以为顾云凡来的不凑巧,周衍已经先走了,于是拼命的将话题往周衍的身上靠。
季瑶笑道:“可不是嘛,周公子倒是客气最先来的,然后便是你们了。小小的风寒而已,让你们跟着担心,倒是我的不是了。”
“周公子?我可听说周公子自己还病着,居然还前来探望姐姐,姐姐与周公子的情谊当真不一般呢。”季蔷语不惊人死不休。
俗话说行的端则坐得正,季瑶自然是不惧的,“周公子乃礼仪人也,自他到了咱们山寨,我照拂了一二,不想周公子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听说我病了,就过来瞧瞧,也算尽点心意。”
季蔷见季瑶诡辩,也辩不明白,一着急就脱口而出,“若是真无私情,为何两人说话要关上门?”
季瑶惊呼道:“我院子里的细枝末节,三小姐是如何知道的一清二楚,莫非……”说完又眼泪巴巴的看着顾云凡。
顾云凡脸色沉了下来,“我瞧你是日日闲得慌,竟然私自偷窥寨主夫人的隐私,如此居心叵测,果真跟你那个娘一样,一肚子的坏水。”
季蔷没想到顾云凡动了这么大的气,于是气急败坏的大吼,“顾云凡,你还算是个男人嘛?自己的未婚妻跟别的男人同处一室,你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这样的怂包哪里配当我们群英寨的大当家。”
话虽说的解气,但是说完就后悔了,只捏着手里的帕子,往后退着,连头也不敢抬。季瑶连忙打着圆场,“三小姐到底年轻,童言无忌。大当家的也不必放在心上。想来三小姐对我的一举一动如此的上心,也是因为担心大当家的缘故。”
季蔷的话算是正戳中顾云凡的心中之痛,他的大当家之位如何得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话连其他的堂主都不敢说,偏季蔷这个黄毛丫头说了出来。
季瑶见劝不动顾云凡,于是对着季蔷道:“妹妹既然来瞧过了,我也知道了妹妹的心意,身体抱恙,恕不能远送,妹妹好走。”
季蔷这回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狠狠的瞪了一眼季瑶,冷哼了一声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顾云凡依旧阴沉着脸,“暮云,你先休息着,我迟些时候再来看你。”
季瑶安慰道:“三小姐有口无心,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到底还是个孩子,这样的话自然……”
话说到自然就可以,未必要说满。看着顾云凡愤然离开的样子,季瑶心里一阵痛快。顾云凡的那点子事,整个寨子里除了他自己之外知晓最多的便是叶春柳,季蔷作为她的女儿今日脱口而出说出这样的话,其中缘由自然不言而喻。
“小姐,我看大当家的脸黑的就跟要下雨似的,出门直接往三姨娘那去了。”白芷瞧着门外说道。
季瑶冷哼一声,“从今日之事来看,到底还是咱们疏于防范了。竟然让人钻了空子。”
“都是奴婢无能。”白芷连忙跪下道。
“动不动就跪也不嫌麻烦。况且你就一个人到底精力有限。你去找几个靠的过的人,有今儿这教训也是好事。早发现比晚发现要好些。”季瑶虽心有余悸,但是好在一切都化于无形中。只要顾云凡不疑心,她便不担心。至于季蔷母女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自从失了顾云凡的恩宠,又屡屡败在季瑶的手里,叶春柳也乖觉了些。男人嘛,没了便没了。好在她还是季大当家的遗孀,依旧可以体面的活着,顾云凡虽不再来她这里,但是一应的用度也是从未短缺过。
这乍一见顾云凡进来,叶春柳眼里居然有了泪意,还以为顾云凡念及旧情,又想起她往日的好处,这才擦了眼泪迎上前去,谁知迎接她的居然是顾云凡无情落下的巴掌。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一巴掌打的叶春柳半边脸麻木了,愣愣的瘫在地上一时也忘记了哭,只捂着脸死死的看着顾云凡。
“你这贱人,居然敢出卖我!”顾云凡低沉的嘶吼道。
“大当家的你在说什么啊?我何时出卖过你,况且自从上次得了教训,我何曾再闹过事?”叶春柳只觉自己比那戏文里的窦娥还冤。
顾云凡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解释,只甩了一句,“管好你的嘴,否则别怪去不念旧情。”
叶春柳隔着泪眼看着顾云凡的身影消失在帷幔的转角处,头一次生出悲凉之感,当初他贪图一时之欢,害了自己的夫君。
孽因前种,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