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说的就是这二小姐与二皇子。
二小姐那边心都如同碎了一般的难受,只恨没把眼泪都流干流尽了。
这边的二皇子与许长欢早早用完了晚膳,两人躺在南苑的院子里赏月玩耍,根本就没打算抬脚往丞相府去。
许长欢下午在长安城内吃了好些东西,回来就又用了晚膳,这会儿子小肚子难免有些撑,跟着宋子清躺了一会儿觉得难受,就又翻身起来坐在一旁的小池塘边上,玩儿着池里的鱼和一旁的花花草草。
“呀!小王八!”
听到许长欢这一声怪叫,放松地躺在那儿的宋子清眼角跳了跳。
看准许长欢所在的方向,抬脚就踹了过去。
“喊什么。”
宋子清说是踹,脚到了许长欢身上却只是轻轻蹭了一下。
他知道许长欢这个人记仇得很,也就不去故意惹恼她,让她给自己脸色看。
一旁的许长欢满心满眼只顾着看眼前的小王八,也没有去理会他。
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激动道:“小王八不是还没有名字吗?我们给小王八取个名字吧!”
宋子清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也懒得再去纠正她“小王八”的称呼了,“你想取个什么名字?”
许长欢蹲在那儿望着趴在石头上的小王八,细细想了一会儿,“你看着小王八长得圆圆的、小小的,像不像你今天没给我买的糖葫芦?”
“我们就叫它糖葫芦吧!”
“……”
宋子清就知道,许长欢这个人记仇得很。
她这是在拐了个大弯儿,在这儿等着他呢!
“好,那你以后想吃糖葫芦了,也不用出宫了,直接就来这儿多看看它,以解相思之苦。”
显然宋子清的手段更高,一下就拿捏住了许长欢。
许长欢撇了撇嘴,服了个软,“我说着玩儿呢……”
没一会儿许长欢见月色上来了,就嚷嚷着瞌睡回屋去了。
宋子清知道她要“变样”了,嘴上便也不多留她,只是想起下午那么一闹,许长欢身上一定出了汗,想了想就喊了人过来给她送去热水,又命人去伺候她沐浴。
不出宋子清的所料,许长欢收了热水,却把伺候她沐浴的小宫女们都给打发了出来。
听到宫女们禀报,宋子清也没有多言,起身拍了拍从树上落到自己身上的叶子,转身出了南苑回主殿去了。
许长欢晚上在院子里贪凉吃了几样冰西瓜,加上下午在城内吃了好些甜腻不易消化的东西。沐浴完躺到床上刚睡着没一会儿,她的肚子便就闹腾了起来。
这下她也睡不着了,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房上的良玉听她有气无力地呻啊吟着,似是痛苦难忍,想也没想就跑去禀报给了宋子清。
宋子清闻言皱了皱眉,想来想去估计是闹肚子了,命孙公公去喊了御医,自己则等御医来了才起身去南苑。
“许嬷嬷,许嬷嬷。”
孙公公在外敲着门,许长欢在屋里疼得满头大汗,听到外面有人,下意识喊了句:“别进来!”
这慌忙之中用力地一喊,动了气,令她腹痛更加厉害。
许长欢一时躺在床上疼得打滚,咬着牙不敢出声,生怕门外的人闯了进来看到她变了样!
这话是宋子清早就料到了的,孙公公看了宋子清一眼,然后扭脸按照宋子清交待的话,对着屋内的许长欢说道:“小宫女跟我说你好似生病了,你可有哪儿不舒服的。”
“恰好张御医来给殿下调养身子,我便将他带了过来给你瞧瞧,你……”
孙公公的话的还没说完,就听到里面的许长欢又打断了他,一直不住虚弱地喊着:“我不看御医,你们别进来。”
这话也是宋子清早就跟孙公公说过了的,孙公公继续学着宋子清教他的话,继续道:“倘若嬷嬷不看御医,这夜还长得很,闹上一夜怕是要丢了半条命啊!”
果然,听到孙公公这么说,许长欢的声音停了下来,屋里十分安静,似乎是她在思忖着什么。
“只是这男女有别,许嬷嬷此刻已经睡下了,再让你穿衣起来太强人所难了。你且将帐子放下来,只露出个手来让张御医给你把把脉。”
孙公公如此倒是个好办法,屋里的许长欢强撑着床半跪着起了身,将那床两边厚重的纱幔给放了下来,将床内的光景遮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小节玉臂。
“进来吧。”
听到许长欢在屋内闷闷的说话声,孙公公这才轻轻推开了房门,请了张御医和自己一同进去。
宋子清站在院内,负手而立,遥望着夜空寂静无语。
张御医是他身边的人,此番前来也是他授意,请他给许长欢好好地看上一看。
张御医把完脉后,对着孙公公说道:“无事的,只是脾胃虚弱,又猛然一下子吃了那么些不消化的东西和属寒的西瓜,所以肚子里闹腾不停。”
“我开张方子,叫人熬好了喝下可暂缓腹痛之症,明早在一日三餐服用此药就会无碍了。”
“好,那我就随您拿药去。”孙公公说完,对着床上的许长欢又道:“许嬷嬷,我留个小宫女照看着你,她就在门外守着,你有事了就叫她。”
“好……”满头是汗的许长欢应了声,便不再说话了。
瞧着平日里伶牙俐齿的许嬷嬷此时这样惜字如金,便知道她是真的难受得不行,孙公公脚下的步伐加快跟着张御医去拿了药。
张御医等孙公公拿药走了,才从太医院又再次返回天华宫中。
宋子清见他来了,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着张御医问道:“如何?”
“依着脉象来看,今年左不过十七八岁。”
这点宋子清猜的八九不离十,毕竟许长欢的灵巧劲儿和体力在那儿放着,七十多岁的人绝不会像她这样,有力气整日里胡闹。
“至于这位嬷嬷为何是老态龙钟的模样,实在是看不出来。”
张御医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她的脉象十分不稳,身子很虚,似是有着常年的内毒在体内,但她身上又有着一股强大的真气。看样子,估计是这真气一直在压着这毒,不然按照这种奇怪的脉象来看,她是活不了这么久的。”
毒?
有人给许长欢下了毒,而且还是已经在她体内存在了好多年的毒?
宋子清蹙眉思考着,他回想起许长欢之前跟自己提起过,她从小就没有爹娘是被人遗弃了的,被师父们捡了回去,在西绝山上从小养到了大。
宋子清下意识想到,西绝山上她的那位大师父可是魔教教主,莫不成是她大师父给她下的毒?
可她的师父若是想要她死,大可当年就不必管她,直接一走了之,任由她在路边冻死饿死就好。
又或是她的师父想要掌控她,所以才下了此毒?但许长欢一不会武功,而不会谋略,心思单纯,她师父怎么可能在她身上费上功夫控制她。
心下细细想来,这两种情况都是不可能的。
张御医又说她体内有股真气护体,估计她是被人下毒在先,师父给她渡真气护体在后才对。
宋子清又嘱咐了张御医几句,张御医才离开。
许长欢在南苑,喝了药没过多久,肚子里就舒服了下来,不再闹腾了。
那药苦得很,许长欢几乎是屏着气,捏着鼻子才喝下去的。
宋子清那边早就吩咐了过来,小宫女不敢怠慢,见被纱幔遮住的许嬷嬷将那药碗递了出来,忙接过碗给许嬷嬷手里塞了几个蜜饯。
嘴上说道:“二皇子殿下吩咐了,说是只可含在嘴里尝尝甜味儿,不可咽下,怕嬷嬷肚子里再不舒服起来。”
若是平时这么跟许长欢说,她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非要将这甜蜜饯儿吃下肚里不说。但今晚她确实被闹腾得狠了,便没有说话,乖乖地将那蜜饯放进嘴里含着。
不一会儿,嘴里的苦味就消失了,全被蜜饯的甜给占满了。
嘴里甜着,心上也暖暖的。
听着小宫女说这是宋子清吩咐拿来的,嘴里含着的蜜饯就更甜了。
这宋子清平日里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没想到他倒是想的周全。
蜜饯一会儿就让她给嗦没味儿了,她不舍地吐出嘴里的蜜饯。
喊了门口侍奉的小宫女给她递了口水,喝完后又要了一杯漱了漱口。
小宫女拿着杯子要走,许长欢唤住了她,问她:“二皇子殿下现在还没睡吗?”
她被这么一闹腾,睡意都被赶走了,想起宋子清便开口问了小宫女一句。
“还没呢,殿下听到嬷嬷不舒服差了张御医来,张御医在屋里给嬷嬷诊脉时,殿下就在外面等着,听完张御医回报才回了主殿去。”
“奴婢也是方才在去小厨房端药时碰到了二皇子殿下,殿下吩咐奴婢取一些蜜饯来给嬷嬷吃,又看了看火上熬着的药才走了。”
“估摸着殿下现在应该已经就寝了吧。”
从旁人的嘴里听到宋子清这人模人样的暖心行为,许长欢心里又是暖暖的感动,又是隐隐的担忧。
自从她入了这天华宫,宫内的流言蜚语就没听过,今晚之事若是让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听了去,怕又是一场风言风语要刮起来了。
不出许长欢所料,第二日,宫里就又传起来了什么许嬷嬷半夜不适,二皇子贴身照顾的风言风语来。
不凑巧的是,这话正赶着被进宫的二小姐黄淑娉听了个正着,当下脸上就挂不住,一阵儿红一阵儿白。
一双脚控制不住地想往天华宫跑去看一看,看看这许嬷嬷是否真的如同流言所说一般,能受到二皇子如此的优待。
但无奈今日她被丞相夫人看得紧紧地,一步也不许她离开,只能跟着娘亲苦着一张脸朝着皇后娘娘的宫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