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二人行,有了施白柔的加入变成了三人行。
许长欢一路上闷闷不乐,向来说个不停的小嘴,今儿个晚上也是异常的沉默。
可偏偏平日里就喜欢逗弄她的宋子清,今日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倒是和一旁的施白柔聊了一路,逗得施白柔娇笑连连。
许长欢跟在一旁听着两人的欢声笑语,觉得自己十分多余,心中觉得自己越发憋屈了起来。
宋子清虽然一直与施白柔说着话,但是心还是一直挂在许长欢身上,见她一路上闷着头走着也不说话,心中也有些不忍,想侧过头去跟她说上一句,扭脸却发现她步伐缓慢已经落在两人身后了……
许长欢心里有气,有时候她的步伐慢了一点,没有跟上两人,在他们身后走着,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丫鬟跟在新婚小姐和姑爷的身后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的身份本来就是个下人啊……
许长欢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双目幽怨地瞪着花心风流的宋子清的后脑勺,瞧见他完全不管不顾自己,眼里只有那个报恩的施白柔,许长欢的心里除了气,居然还有一丝酸涩涌上心头。
而且本来说的好好的,今晚不回宫了,可宋子清一见了施白柔就变了卦。
许长欢也懒得再去同他争论,黑着一张脸上了马车,独自坐在角落打坐顺气!
施白柔听说自己的恩公是当今的二皇子殿下,更是喜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子清有心要试探许长欢对自己的心意,回宫路上许长欢都未开口,他也不去主动寻她说话。
等回了宫,许长欢是扭脸就往南苑走,耳朵里听到宋子清吩咐孙公公让施白柔住到离他较近的偏殿,许长欢的脸色是黑上加黑,离去的步伐更加快了!
等进了南苑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南苑原来是宋子清养狗的地方……
“……”
许长欢登时就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气死在南苑的院子里!
可是气归气,该办的事还是要办的!
到了夜深露重之时,她悄悄披上外衣出了门,飞身前往大皇子的宫中。
她这一晚上也没把胸中郁郁难解的气给疏散开来,现在飞檐走壁的她因为气息不稳还有些身形摇晃。
青云刚从宋子清的书房离开,宋子清也跟着出来,关好门转身负手而立站在书房门前,凝视着皎洁的月亮沉思。
太傅背后之人果然被他猜中了,他心里早有了那个不敢确定的答案,但是听到青云收集的消息,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掀起了波涛巨浪,久久未能平息。
他猜不透那人究竟是何用意,派太傅来频频试探他……
宋子清心烦意乱,也睡不着,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去就寝入睡。
这时一个他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从面前不远处的屋顶上飞身而过,划过了圆月飞身而去。
宋子清的眸子暗了下来,如这墨色深夜一般,深不可测!
原本今日瞧见许长欢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还有些心软,现在看到她风雨无阻地往大哥宫里跑,宋子清的那颗心又硬了起来!
再说许长欢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大皇子宫中,又躲过巡视的侍卫进了大皇子书房,这才松了一口气。
宋祁阳早已等待她多时,还以为她今夜不会再来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许长欢心里有事儿一直跑神儿,宋祁阳也不问她,只是在她发呆的时候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大皇子,那你愿意当皇帝吗?”
许长欢再一次问起了这个问题,大皇子闻言骤然一楞,想起这些日子皇后吩咐他要日日去主动给父皇请安,又教他说些那些个他不想说的话,心里也满是苦楚。
他自然是知道的,皇后娘娘这么做是为了让他能当上皇帝。
但是这个皇上,却是个被人操控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
“不愿意。”宋祁阳的回答还是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为什么?”
许长欢以前在书上看到的那些宫廷夺嫡之争,为了利益亲兄弟们之间都是刀光血影,尔虞我诈的。
可是当她来了皇宫后,先后接触的这两位皇子都不愿意当皇帝,她一直不是很理解。
宋祁阳知道世间人都觉得当皇帝最舒服,可他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实在是厌烦这些利益相争。
他反问许长欢,“在你眼中当皇帝是不是天下第一头等好事?”
“嗯嗯!”许长欢点了点头。
“那是你没有体会到个中辛苦,你只看到了外面那光鲜华丽的一面。”
“在我看来,当皇帝是这世上第一苦差事。”宋祁阳苦笑着,可他的命运被旁人拿捏在手中,半分也由不得他。
许长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宋子清望着她只是笑,也不多言,这种事非得自己经历过才知道有多难有多苦。
“大皇子,我也不想让你当皇帝。”许长欢一本正经地看向宋祁阳,认真道。
“哦?为何?”
“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当了皇帝,会比现在过得还要不开心。”
“你这样好的人,不应该这样活着。”
许长欢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如实说了出来,但她还是没有点破皇后娘娘这层。
尽管宋祁阳待她剖心置腹,但她在宋祁阳面前还是没有像在宋子清面前那样放得开。
不过宋子清这个混蛋,她现在是一想起他,脑壳儿就疼得不行!
“二花……”
大皇子动情地看着面前的许长欢,听到她的话后满心的柔情都无处宣泄。
“如果我们可以离开皇城,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平凡的活着,你可愿意跟我走?”宋祁阳的语气因为激动而有些不稳,他既期待又忐忑地望着许长欢。
正在腹诽宋子清的许长欢听到大皇子的话一愣,她纳闷地望着大皇子,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大皇子,你在说什么呀?”
许长欢茫然地望着面前动情的大皇子,“你可是大皇子,怎么可能离开皇城。”
许长欢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宋祁阳误以为她这是在拒绝自己,眸子顿时被失落笼罩住了。
另一头,御书房内,太傅姗姗来迟。
面见圣上后先行了礼,接着就把今日二皇子宋子清所说的话又同圣上讲了一遍。
“陛下,二皇子殿下确实是心不在此。”
太傅站在下面,恭敬地说了句,面色如常波澜不惊。
陛下坐在那里久久都未言语一声,太傅忍不住悄悄抬眸望向陛下。
“朕的这几个儿子里,难道就没有一个能继承朕的皇位么……”
陛下说这话时,神情十分感伤,想他当年尚且年少就登上皇位,此后又平定了叛乱,那些不见血的明争暗斗,那些战场上血泊里的厮杀,都未曾令他惧怕过。
而这大半辈子活至此时,却要落得个后继无人!
太傅见陛下一脸惆怅郁闷,忙为陛下排忧解难,提议道:“臣倒是瞧着六皇子不错,六皇子虽然年幼,但胜在天资聪慧,陛下何不把希望放在六皇子身上。”
“六皇子断然也是不错的。”皇帝微微沉吟片刻,接着愁闷道:“但朕怕自己等不了了,就算朕真的能等到他可以登基的年纪,朕估计也无法给他铺路,到时候新帝登基朝堂之上肯定又是大震荡,他也绝对坐不稳那皇位!”
如果六皇子也不在人选之内的话,那就真的没有哪个皇子可以胜任了。
“如此看来,臣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太傅的脑海里飞速筛选着这几个皇子,颇有矮子里面挑将军的意思,“陛下何不将大皇子从皇后娘娘手里带出来,再好好调教几年,以臣之见大皇子忠厚老实,也是可以成为爱民如子的明君的。”
闻言,皇帝则哀叹着摇了摇头,他的心中也是万分悔恨自己当年走错了一步棋,居然昏了头允许让大皇子过继到皇后膝下,他叹息道:“祁阳看上去是性情温和,实则却是懦弱可欺。”
“今日就算不是皇后控制着他,来日当了皇帝也要被他人所掌控利用。”
当皇帝知道自己旧伤发作怕是熬不了几年后,他就一直在为今后的路做打算,他心里的最佳人选一直是宋子清。
他知道宋子清生性豁达,虽然是皇子中出了名的乱来,但以他这些年派人暗地里的监视来看,宋子清一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子清打小儿就摸透了人心,他的那些表面伪装,都是明哲保身之选。
可子清他的心根本就不在朝堂之上,难道真的要自己逼他上位吗?
皇帝幽幽一叹,愁云密布的脸让他看上去仿佛是老了好多岁。
“陛下,逍遥王……”
太傅斗胆提了句,他摸不准陛下心里对逍遥王如今的所作所为是何态度,于是提了句便就又打住了。
逍遥王其实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毕竟逍遥王与陛下是兄弟,陛下万一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那这逍遥王如今在朝中弄出如此之大的动静,只怕陛下会起了杀心。
皇帝听到他提起逍遥王,又是哀叹着摇了摇头,“朕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朕记得小时候二弟是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先皇也十分器重疼爱二弟。只是当年的他和子清一样,心不在此,不然如今朝堂之上就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朕也不是没有想过让他来坐坐这皇位,在朕的眼里,只要是明君,谁来当这皇帝都可以!”
“只是朕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弟弟了。”
“他如今突然回京处处针对丞相与皇后,我猜必定与当年那个枉死的女人逃不了干系!”
想起当年那个令逍遥王生不如死的女人,皇帝就连连叹气,逍遥王一生逍遥,却唯独过不了“情”这个字。
“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要争权夺利,而是针对丞相他们,丞相这些年来在朝中不少招揽势力,此番二弟闹上一闹,日后不免会削弱了他的势力,朕自然是渔翁得利,坐享其成。”
对于当年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女人,太傅也是有点印象的。
只是没想到逍遥王过了十几年还是没有放下。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