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姑娘弹得一手好琴,嗓子也如黄鹂鸟一般婉转好听。
宋子清之前那些日子故意拿施白柔来气她,日日都命她弹琴唱曲儿,两人欢笑的声音直直穿透墙壁,传入了南苑的许长欢耳中。
许长欢就算是刻意回避两人躲在南苑,也能听到这饶人的乐声,心中十分烦闷!
现在那熟悉的欢笑声就从许长欢身侧的书房传了出来,她脸色一僵,不顾孙公公还在前面带路,方向一转直接朝着书房去了。
孙公公走了好几步没听到身后跟着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只见那许嬷嬷都已经快走到书房门口了!
他忙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然后追了上去,“小祖宗哎!你可千万别进去!”
许长欢岂会听他在身后的大喊大叫,大步向前走着,走到书房门口,毫不犹豫就抬脚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宋子清听到孙公公喊声,立即明了许长欢正往书房这里来,他款款起身走到施白柔的身边,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故意扮作一副暧昧亲热的模样。
施白柔心中原本就装着宋子清,这几日被他冷落心中甚是难受,此时见宋子清主动亲近她,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顺势就将身子靠在他挺拔的身上。
许长欢踹开门后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她的脸上登时面如死灰!
宋子清早上还说要娶她,现在就抱着别的姑娘在他怀里!
“宋子清!!!”
许长欢气得指着宋子清的手指尖都在发颤,她目瞪口呆地看到宋子清见到自己也不松手,搂抱着施白柔的手反而更加紧了些!
宋子清见她气急败坏地指着自己,心中翻涌起了万千情绪,可面上却仍旧面无表情。
施白柔看到是她来了,而宋子清又没有推开自己,就故意往宋子清身上靠了靠,仿佛柔弱无骨一般地倒在他的怀里,嘴上还柔柔地唤着宋子清,“殿下……”
“莫怕。”宋子清像是安抚她一样,伸手抚了抚她的面庞,接着抬眼望向许长欢,像是再给施白柔出气一样对着许长欢冷冷厉声道:“出去!”
“……”
许长欢从未见过宋子清对自己这样,现在他居然怀里抱着一个女人赶她走?!
许长欢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眸,“宋子清,你现在是气我还是你真的要我出去?!”
宋子清向来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哄着的,从未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许长欢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宋子清这是又一次在故意气她!
“本殿下不想再重复一遍,你若听不懂话,我就只好让侍卫们把你给扔出去了。”
宋子清说这话时视线毫不闪躲,直直正视着许长欢,眸子里的冷意让许长欢微微一愣。
“你这个骗子!你早上还说喜欢我!现在就全变了?!”
许长欢仍旧不相信宋子清会如此对她,她觉得自己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弃妇,但又忍不住再次问了一遍:“你让我走是真心的,还是故意气我?”
宋子清抬眸懒懒瞧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冷哼了一声,嘲弄地笑道:“本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你认为本殿下会吊死在你这一棵树上?”
许长欢被宋子清这话说得骤然一愣,随即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是多么的可笑。
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纵然宋子清说出来的话会骗人,但他双眸里的寒意与冷漠不会骗人。
许长欢自觉没趣,心中气愤难平,越看两人越觉得刺眼,干脆转身大步往外走着,不再去看那碍眼的画面!
或许是她心中愤懑,一时走的太急了,脚下一个不留意就被门槛给绊住了。
许长欢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摔得她灰头土脸浑身都疼,她下意识扭头看屋内的两人,只见那施白柔虽然面上强忍着笑意,但嘴角的弧度却出卖了她。
宋子清见她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眼眸之中倏地闪过一抹担忧,但他很快就又将那抹情绪隐去,毫不关心地冷冷瞟着还趴在地上的许长欢。
许长欢原本只是满腔怒火,现在看到两人的神情,尤其是触及到宋子清那漠视的眼神,心中顿时涌上了许许多多的委屈,眼眶也瞬间跟着红了!
她才不愿意让这对奸夫淫妇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她忍着痛咬牙迅速站起身,连身上的灰土都不拍打一下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宋子清的确是故意气许长欢没错,许长欢这个人脑子生得十分简单,完全不知道自己或许无意间的举动会伤了别人的心。她明明对自己也有些喜欢,却还总是与别的男子分不清关系距离,之前宋子清忍了多次,现在他已经告知许长欢自己对她的心意了,她却还仍不知避嫌,甚至把旁人放在了他的地位之上!
宋子清这次真是忍无可忍了,势必要给许长欢一个教训,让她也好好体验一把自己有多痛!
他以为以许长欢平日里闹腾的性子,定会与自己好好闹上一番,但如今看许长欢在他意料之外决绝地离开了,他心里竟然说不出来的烦闷。
许长欢回了南苑关紧了房门才小声啜泣了起来,她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难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反正就是满心满心的难受再也压抑按捺不住了,唯有发泄出来她的心里才会稍微好受一些。
而这发泄的方式,便就只有哭了。
“宋子清你这个混蛋,平时就只会花言巧语哄骗我!”
“你这个大骗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许长欢嘴上忍不住骂了两句,想起宋子清,心中更是悲伤与气愤。
独身在外之人,难过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温暖的家,而许长欢想起的就只有她那能容得下她所有小脾气的西绝山!
想起西绝山,许长欢就又宋子清之前还说等她伤好了,要陪她一起去西绝山!
心中更是一片悲楚,难受到不行。
现在只怕宋子清只想去往温柔乡吧!
许长欢擦干了眼泪,起身二话不说收拾起了行李,反正宋子清也不想当皇帝,现在也不需要她了,她还待在这皇宫大院里面干什么!
徐长华动作快的很,她本来来之前也就没带什么行李,现在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东西给收拾打包好了。
还好上次出宫宋子清把他的钱袋给了自己,而钱袋里面还有不少银两,完全足够她在路上好吃好喝地往西绝山回去了。
她背上包袱,去意已决。
离开前,她环视了一圈自己住了这么久的地方,心中竟然隐隐有些舍不得。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完全被桌上的那把扇子所夺去了,那把扇子正是此前她与宋子清出宫时,自己绘制送给宋子清的那把。
今早宋子清拿着扇子来找她,两人说笑了一番,等许长欢喝完药后,两人就去了御花园,想来是当时走的匆忙,宋子清才将这把扇子遗落在此。
许长欢现在再看这把扇子,越发觉得可笑与碍眼。
她那风流成性的二皇子别说扇子了,现在有温香软玉在怀,只怕连她这个人都抛之脑后了。
许长欢是越想心里越气不过,黑着一张脸抄起桌上的扇子,手一扬就扔进了一旁的火炉里。
那小火炉原本是放在那儿方便给许长欢温药的,现在那把素色的扇子因为她那一扔,借着力道微微开展了些,露出了许长欢所画的内容,扇子很快就飞入了火盆中,扇面上的话瞬间被火舌所吞噬。
那肆意飞舞灼烧地烈焰映红了许长欢的双眸,她狠了狠心,咬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推开门,正好看见门外急得团团转的孙公公。
许长欢冷着脸,走上前,张口便问:“有钱吗?”
“有。”
孙公公不明所以,但下意识将自己身上的银两全部逃了出来。
“就这么点儿?”
许长欢蹙眉,但她还是收下了。
“我这又不出宫,身上带着银两做什么。”孙公公解释道。
“腰牌给我。”
许长欢将银两装好,抬头就又问了一句。
孙公公这下才察觉不对,立刻疑惑地问她:“你要这个做什么?”
腰牌是出宫和平日里行事所需要的,许嬷嬷问他要腰牌做什么?
“你再多问一句,我就把你挂到院子里的树上。”许长欢装作模样凶狠地威胁道。
孙公公心下思量,觉得面前这个小祖宗此刻心情暴躁,说不定还真就能做出来把自己挂到树上一事,吓得他不敢再多言半句,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腰牌取出来递给许长欢。
许长欢接过腰牌,二话不说就抬脚借力飞到了屋檐之上。
孙公公站在原地呆了片刻,正犹豫着自己该怎么跟上许嬷嬷,收回视线就看到眼前的屋内冒出了一股不小的白烟!
他忙进屋一看,原本的火盆里被人扔了一把着了一半的扇子,那扇子燃烧起来火势很猛,直接将一旁的桌布给烧着了!
孙公公也顾不上去追许长欢了,嘴里忙朝外喊着:“快来人啊!南苑走水了!”
宋子清在书房刚推开施白柔,跟她把话讲清楚准备派人将她送出宫,就听到门外一阵嘈杂声。
宫人们都在喊着“走水了,南苑走水了”。
“什么?!”
宋子清也顾不上派人把施白柔给送走,立即就往南苑奔去。
到了南苑,只见火已经扑灭,孙公公正指挥着宫人把那烧了一半的桌椅给抬出来扔了。
见二皇子来了,孙公公忙走上前:“这扇子掉进了火炉里,燃起的火焰将桌布给烧着了,接着火势蔓延到了桌椅上。”
“还好火势不大,只是烧坏了半张桌子和椅子。”
宋子清才不会管烧坏了什么东西,他的双眸在南苑来来往往的宫人中寻找着,就这么大点儿地方的南苑,居然瞧不见许长欢的身影。
“她人怎么样?”宋子清说这话时,眼睛依旧没有去看孙公公,还魂不守舍地在南苑里四处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不说话?”
半天了,也不见孙公公回话,宋子清纳闷地收回了视线,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局促不安的孙公公问道。
孙公公在心里犹疑了半天,觉得也瞒不了殿下了,只能实话实说,“许嬷嬷好像是出宫离开了……”
“什么?!”
宋子清一怔,眼瞳都因为震惊而跟着扩大了些!
宋子清没有料想到许长欢竟然一声不吭就离去,不免有些惊诧。
“许嬷嬷用轻功飞上了屋顶,老奴也追不上,不过想来良玉一定紧跟在许嬷嬷身后,殿下无须担心。”
孙公公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只能安慰宋子清还好有良玉跟在许嬷嬷身后。
宋子清如墨的双眸望向那大开着的房门,眸色越发暗了下来,“把南苑关了,以后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