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我看着你长大,所有皇子中我一直最喜欢你,这你都是知道的。”
“我以前还奇怪,为何我在看着你的时候总觉得像是在看我自己,现在才发现,原来是上天早就注定了的,你与我这样生性洒脱爱自由的人都出生在皇室,又都在年纪轻轻时就被奸人所害失去最爱……”
宋承扭脸望向宋子清,苦笑道:“不过我是被骗了十几年才知道真相,而你比我幸运,直接就知道仇人是谁!”
“子清,你知道我现在与丞相皇后敌对不是因为我自己想当皇帝,而是为了报仇。既然你我现在有着同样的敌人,那你愿不愿意与我站在同一战线,去狠狠报复他们?”
“皇叔,我自然是在心中恨不得将折磨长欢的人给千刀万剐的,但是……”宋子清言语至此,眼神之中透露着犹豫,他原本的打算是暗杀皇后之后,自己出宫再也不回长安城,可皇叔此刻突然要与自己结盟,他不由得有些踌躇!
因为皇叔要争夺皇位,想让皇后他们生不如死,而自己只想快一些手刃仇人。而且皇叔这话里的意思是……想扶持自己做皇帝?
见宋子清陷入了沉思,神情犹豫不定,宋承沉重道:“子清,人生只有一次,别像皇叔一样,被仇人骗了十几年,做了十几年的傻子才知道真相!”
宋承自然是知道宋子清如今血气方刚,只想与仇人同归于尽,且他不想当皇帝。
“想想许长欢平白无故所受的委屈折磨与痛苦,只是让皇后死,是不是太便宜了她?”
“你放心,我知道你从小就不愿意在宫里生活,也不愿意当皇帝,我是不会逼你去当皇帝的。六皇子年纪虽小但却是个可造之材,陛下如今圣体康健,等到六皇子成年不是问题,现在只是拿你做个幌子,让皇后与丞相忌惮而已。”
宋承句句都说在了宋子清的心上,他思忖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来对着宋承重重点了点头,“好!”
“皇叔,我答应与你一起联手报仇!”
宋承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眼眸中重新散发出光芒的宋子清,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抬手亲昵地拍了拍宋子清的肩膀,“你比皇叔幸福多了。”
他望着宋子清的眸子中除了赞赏外,还有些心疼,想着西绝山来信说许长欢目前已经保住了性命,只是还依旧昏迷不醒。
可是为了借此机会让宋子清痛定思痛振作起来,和自己联手争夺皇位,他只能先暂时瞒着宋子清许长欢还活着的事实。等到京城中一切都稳妥了,报仇之后再告诉宋子清真相!
他现在面对着宋子清,心情十分复杂,他心中既是心疼宋子清失去心爱之人,而且还被瞒在鼓里不知道许长欢还活着,又羡慕最起码许长欢没有像曼儿一样死去。
他羡慕宋子清比自己命好,没有失去自己最爱的女人。
而自己,早已经一无所有了。
过了十天,许长欢的病情稳定下来后,整个西绝山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她仍旧未能清醒过来,许风生说只是时间问题,可能一辈子都清醒不过来,也可能明天就清醒过来。
自从许风生带着昏迷不醒的许长欢回到西绝山之后,整个西绝山都笼罩在一股悲伤的情绪之中。
虽然每日还是练功与出任务,众人的生活和以前一样,但每个人的心里都一直牵挂着还在陷入昏迷之中没有苏醒的许长欢。
这些年尽管魔教弟子也都下山参与过江湖斗争,打打杀杀腥风血雨的场面也是见惯了的,但从未有过这样有人员伤亡惨重的情况!
顶多是哪个师兄弟挂了彩,或者是被捅了一刀,或者是被暗器所伤,或者是不慎被下了毒,但都不严重,甚至就连缺胳膊断腿的情况都没有!
而且还是他们每个人从小陪到大的大师姐,许长欢!
第十五天的时候,逍遥王府来信了,询问了许长欢的情况,然后又简单大致地在信中说了一下许长欢是为何遇害的。
许风生在看完信后,登时就窜上了一股怒火,他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怒气完全掩饰不了!
许君离见他盯着信看了半天,早就看完了,却还是紧紧将信纸攥在手中,眼神之中除了怒火外还透着一股恨意!
他忙上前询问:“怎么了?逍遥王怎么说?”
“哼!说是皇后撞见长欢勾引皇子,然后将两人抓住严刑拷打了一番,最后惩戒了她。”
“勾引皇子?”
许君离诧异道:“这个‘皇子’说的难道是二皇子宋子清?”
“信中并未说明是哪个皇子,但长欢入宫不久,一直住在那宋子清宫中,除了他还能有谁!”
许风生想到这个害许长欢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心里就恨得不行!
“可长欢从前同我讲过,说是之前又一次皇帝要她的性命,宋子清宁愿违背圣意被罚也去救了她,宋子清既然连皇帝都不怕,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皇后要咱们家长欢的命呢?”
许君离还是疑惑不解。
许风生冷哼了一声,“哼!最是无情帝王家,那宋子清当日救长欢或许是因为当时喜欢长欢喜欢的紧,后来不喜欢了便无所谓了。”
“在宫里人的眼里,人命不过如草芥一般!”
许风生如今对皇宫里的人是丝毫没有好感,尤其是宋子清与皇后!
许君离闻言却摇了摇头,沉思道:“我和宋子清相处多日,总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而且他还承诺等皇帝驾崩后就带着长欢回西绝山永远住下。”
“宫里长大的人,从小见惯了尔虞我诈,油滑得很,他的那些话只是哄你和长欢的而已,你也当真?”
许君离却觉得事情并不是如许风生所说的一般,“不,我还是觉得子清不是这样的人……”
“够了!”许风生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你才认识他几天!你了解他吗?”
“现在长欢能不能醒还不知道,是谁害的长欢暂时不重要!”
许风生面色铁青,狠狠道:“不论是谁,如果长欢有个好歹,我都会让他一命抵一命!!!”
“风生……”
许君离从未见过他这样,他觉得面前震怒的许风生十分陌生,这样的许风生令他有些畏惧。
“你不要再说了,我去看看长欢今日如何。”
说完,许风生就拂袖离去,留下许君离一人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发愣。
许君离与许风生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几十年来许风生从未对他有过像刚才那样怒气冲冲的对话。
虽然许风生打小起就对长欢十分严苛,很少在她面前笑,长欢也一直惧怕这位大师父,整日都爱黏着自己撒娇耍赖,但他一直都知道,许风生爱长欢并不比自己爱长欢的少。
如今长欢昏迷不醒,许风生的心里一定很自责,很不好受……
许君离不由得想起,当年那个风雪交加的寒冷冬夜,自己与许风生从长安城出来,一路走到了城郊,在城郊遇到许长欢的场景。
那一年,两人在雪夜赶路,身旁是湍急的河流,水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大。
许风生在自己身旁撑伞,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小河中,飘着一个木盆,木盆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般。
两人仔细望去,只看到了一个又厚又鼓的锦绣棉被,里面好像包裹着什么。
他让许风生前去将那木盆捞上来,许风生卸下墨色的斗篷递给自己,他施展轻功,如蜻蜓点水一般踏在水面上,轻快的步伐很快就追上了已经飘出好远的木盆。
他抄起木盆,下意识朝着木盆里看了一眼,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居然能让许君离这么上心。
这一眼一看,差一点儿就让许风生脚下一软落入水中,他浑身一震,脚下步伐不稳,在正上岸时踩滑了一下,他忙又屏气凝神,大步一跃上了岸。
许君离的视线从木盆还在他身边时就一直追随着那个木盆了,木盆在距离他最近时,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木盆中的“东西”,心中一惊,待到木盆漂离身边才回过神来。
他想知道自己当时是否是看走了眼,所以才执意要去把木盆带上来。
许君离眼瞧着许风生被木盆内的“东西”吓了一跳,心中甚是愉悦,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他手执着伞,运用内力踏出轻盈的步伐上前迎住了许风生。
许风生抬眼正要责怪许君离,让他捞了个“怪物”上来,这几天定要倒霉!
一抬眼,他却看到许君离嘴角含笑,正掀开棉被细细打量着棉被里的“怪物”。
“真可爱。”
木盆里的小棉被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所用的面料,许君离望着棉被里的包裹着的婴儿,喃喃出声。
许君离从木盆中取出婴儿,抱在怀里,看着这个明显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
“居然还是一个小女娃!真是惹人怜爱……”
听到许君离的话,许风生当下立刻诧异地反驳道:“哪里可爱了?!”
他指着许君离怀里的婴儿,撇过脸去,他一个堂堂邪教教主,都不敢再去看那女婴第二眼。
“哪有人一出生就长这样一幅七老八十老人容貌的模样!”
许君离怀里的幼儿的确异于常人,明明只是刚出生的小婴儿,身上还带着一些污渍,但看她的脸确实八十老太的模样,皱纹横生,老年斑遍布……
“快些走吧。”
许风生不愿再看,他随手扔掉手中的木盆,只催促着许君离快走,大晚上遇到这么骇人的事情,真是触霉头!
不料,许君离却突然提议道:“我们来养活她吧?”
当时许风生闻言,瞬间就变了脸色,他眉头紧皱,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许君离对许风生的话置若罔闻,他紧盯着怀里的女婴,看她也不哭闹也不睁眼,便伸手探了下她的气息,还好气息平稳,他这才放下心来。
许君离坚持要收养这名女婴,许风生最后只能妥协了,他瞥了眼许君离怀里容貌怪异的女婴,叹了声,“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想到这里,许君离想起,长欢这个名字还是自己给她取的。
长欢二字,出自许风生当年许诺给自己的一句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