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天气和头一天的阳光明媚完全不一样,天空有些阴沉,沈语谙带着玉麝出门的时间和昨天并没有什么分别,再一次见到西偏门的两个守卫的时候,沈语谙愣了愣,都已经出了门了却又转了身走回来,对着两人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命令?”
两守卫见沈语谙这样问也大抵知道她知道了一些事情,便没有隐瞒的意思,回忆了一下,其中一个道,“前天吧。”
“前天什么时候呢?”沈语谙想要知道的是这个。
前天的沈夫人和昨天的沈夫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而这反应的转变地点应该就是让人来通知两个守卫的时间了。沈语谙现在没有办法让玉麝去打听更多的事情,只能来问问最不起眼的时间,用来推测推测。
“应该是戌时吧。”
“没有到戌时吧,戌时是交接班的时候,但是当时我们还在房间里休息。”
沈语谙点点头笑了笑,感谢了一番又一人送了一两银子出去。
倒不是她小气,实在是现在用着的是玉麝这么些年存下来的钱财,这样算起来自己的当务之急就是赚钱,不然的话就算自己有想法也没有办法实施的吧。
这一次去的时候那媛儿就没有在将自己的母亲送到沈府门前来了,而是乖乖的在客栈里等着。媛儿母亲虽然整张脸都包裹在了一起,但是白白的纱布上面已经能够看到一些黄色的汁水,看起来有些恶心。
不过对于媛儿来说,这样的样子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许多了。她给她娘洗过的用来遮脸的粗布帕子的恶心程度几乎不是眼前看到的可以比拟的。
其实对于这样的新伤口来说,并不适合频繁的换药,但是沈语谙的想法和她们不甚相同,她认为最容易滋生细菌的也就是最开始的这二十四个小时十二个时辰,在这个时间段之后最好还是换一次药换一次绷带换一次纱布,但是之后就要根据伤口的愈合情况和药物的吸收情况来看了。
比如玉麝。最开始的时候她的额头就是这样在空气里暴露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沈语谙在给包扎起来的,中午换了一次药之后就没有在换过了,玉麝问过一次,沈语谙看了看之后说明天晚上在换,和上一次换药的时间就已经超过了十二个时辰。
所以沈语谙最开始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的。
但是在看到开始显现出黄色汁水的纱布的时候沈语谙还是觉得自己失算了。她将媛儿母亲脸上的纱布拆开,看着呈现在自己面前的面孔。和之前见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暗红发黑的腐肉已经被完全剔除,而新生长出来的嫩肉则粉粉的,看上去一切健康,之前看到的黄色汁水,竟然算是完全将余毒排清了。
她呼出一口气,忽然想起之前媛儿说的那个给她母亲治病的神医来。沈语谙最开始的时候是抱怨的,甚至觉得他是一个巫医,但是现在看到媛儿母亲脸上恢复的速度她又改变了想法。
沈语谙用的药物都是一些培本固元的,还有一些辅助生长肌肉的,现在看来,似乎正好和之前的“神医”用到了一个方法上去,所以才会有这样快的效果,那神医应当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然后彻底治好她,只是没有想到后来走的匆忙,竟然将这母女而丢下了。
沈语谙笑了笑,在媛儿母亲紧张的眼神里语气轻松,“大娘,你回复得很好,不过以后这纱布我得每天过来给你换一次了。我预计差不多十天左右你的病就能够彻底治好了。但是那个时候你脸上应该还会有些红色的痕迹,我到时在给你开一些去痕迹的药方你拿去买来煎服了,很快就能够恢复过来的。”
媛儿母亲已经有些傻了,连脸上的疼都感受不到了。她声音有些颤抖,“姑娘,大夫,你的意思是,我的脸有可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是的,只要你有信心,其实不是什么难事。”沈语谙难得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从包裹里拿出重新调配好的药膏,轻声道,“好了大娘,我现在要给你重新包扎了。不过今天的药物和昨天比起来,可能会有些疼痛的,你忍一忍,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够好了。”
“多谢姑娘!姑娘大恩大德草妇无以为——”
沈语谙打断她的话,让玉麝去将另外一边跪着的媛儿也拉了起来,“行了大娘,这些话您啊就留着真的好了的那天在说吧。”
媛儿母亲眼眶发红,半晌才重重的答了一声好。
只是换一个药而已,沈语谙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从屋子里出来了。还没有来得及下楼梯,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踢踏的声响,转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媛儿跟着了自己,她脸上有些微微的泛红,眼圈也有些泛红。不知道不是因为看见了自己母亲现在恢复的样子,所以有些激动。
“媛儿?”玉麝是一个合格的丫鬟,她上前两步迎了上去。
媛儿抬起头来,却是直接看着沈语谙,话语里充满了坚定,“姐姐!我想学医!”
这样的话语让沈语谙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媛儿追出来竟然是为了要向自己学医,这事要让自己收徒弟的意思么?
“姐姐你就收下我吧,媛儿很乖的,媛儿也会很好学的,媛儿什么都能干,只要姐姐能够让媛儿学医。”
媛儿是来学习的,还是直接找的沈语谙,玉麝不好在拦着,于是跟着媛儿一起看着自己的主子。
“媛儿,不是我阻止你不让你学。但是你不能跟着我学。”沈语谙倒是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感受,毕竟从昨天给媛儿母亲割肉开始,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吓得脸色苍白,却半点不露怯,沈语谙也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好感,所以言语里偶尔就会有些解释和教导。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想要收下这个小丫头做徒弟。
“为什么呀!”媛儿一听沈语谙拒绝就有些着急了,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就差团团转了,“是不是姐姐嫌弃媛儿笨,不肯教媛儿?还是姐姐认为媛儿是一个功利的人,所以拒绝了媛儿······”
沈语谙摇头,走到媛儿面前来蹲下来和媛儿视线水平相视,“都不是的媛儿,是我自身的问题,我并没有这个资格收徒弟,我自己都还只是一个徒弟呢。我对药理的知识来源于不断的学习,而且我现在正处于一个学习的过程,你能够看到我救你母亲,是因为这里刚好是我学习过的地方而已。”
“媛儿,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师傅,我鼓励你学医。但是这个师傅绝对不是我,我还做不到这个程度。”沈语谙很有耐性,但是最后似乎也没有将媛儿劝服。
毕竟沈语谙出自沈家,一个医药世家长大的孩子都没有办法教导自己,还有谁能够教导自己成为更好的大夫呢?
媛儿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沈语谙看到自己的天赋,看到自己的好,然后心甘情愿的收自己为徒,所以对于沈语谙说的这些话,虽然表面上答应了,并且还紧张的问了得到沈语谙说的以后如果有了好的做师傅的人选一定会推荐给她这样的话,更是变得轻松了起来,和两人告别的时候都带着笑脸。
玉麝看着自家小姐一脸欣慰的模样,欲言又止。
自家小姐如此的聪明,应该不会没有看出来媛儿的小心思吧?
萍脆从桃林回来的时候有些着急,毕竟看天气是要下雨了的样子,她院子里还有好些新开的被采摘下来的桃花还没有收拾,这桃花林里还有好些能够采摘的桃花需要保护保护,不然等到这春雨落下来之后,这满树的鲜花也要变成残花了。
但是站在自家院子门前的时候忽然就愣住了。
许大娘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去了阳城里卖胭脂,昨天沈二小姐带来的一些银子许大娘也要换成药材回来给她煎水喝,所以现在的屋子里应该是没有人才对的,所以现在站在自家院子里自己面前背对着自己的一身黑衣的人应该不是自家人也不是自己认识的人才对。
萍脆一下子有些慌张。
这到底是人是鬼?
那黑衣人仿佛也察觉到了萍脆的到来,他动了一下,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双清冷的眼眸。
萍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才看出来,这眼眸里竟然带上了些许的蓝色,黑的十分不纯粹,但是正是这一丝一丝的蓝色,竟然让眼前的人加分不少。
黑衣人不但裹了一身黑衣服,还蒙上了黑面纱,只露出的眼神看起来杀气十足。
萍脆有些慌张,开口问道,“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
萍脆愣了一下,这个人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带着磁性的沙哑听起来回让人不由自主的脸红。这是人。
“我只是过来看病的,大夫。”
黑衣人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竟然有些玩味在里头,萍脆看不透黑面纱,但是却能够感觉出来那黑衣人面纱之下的嘴角,应该是挂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