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没有哪位先生女士要加价？已经是最后的机会啦！没有了？好，成交！”随着一声清脆的锤响，唐代满眉纹的绝品歙砚“低眉”最终以令人瞠目结舌的386万元价格成交，创下了古砚拍卖价格的最新世界纪录。而竞拍的最终赢家，巧笑俏兮，顾若盼兮，正是宋老先生口中“老对头”的孙女——晓晓姑娘。
我激动的不能自已，这个价格已经超出自己最疯狂的设想了！按照之前跟宋老爷子约定的比例拿四成，就是说我除了先前的20万之外，还可以再多拿到154.4万元的巨款！
坐在我旁边的罗小杰也兴奋地嗷嗷乱叫，他用力一拍我的肩膀：“可以呀兄弟，秒变百万富翁！这可比我手里那点儿可怜的零花钱多多了！不行，今天说什么也要让你出出血，请吃顿好的！”
我笑道：“没问题！那择地儿不如撞地儿，干脆就在帝都饭店好了！正好我也想请一下宋老爷子，向他表示谢意，估计这地方你比我更熟，就拜托帮我订个位置吧！”小杰拍着胸脯说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拍卖会举办的时间是在周日下午，散场之后罗小杰去帮着订桌，我则去邀请宋老爷子和泠西的谢经理晚上赏脸一起坐坐，两人都欣然应允。往回走时，刚好看见一个绝美的身影从贵宾室里出来，正是刚刚见过的周晓晓！
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上前拱手打了个招呼：“晓晓姑娘。”
晓晓抬起头看到是我，礼貌的笑了笑，率先伸出右手：“我叫周晓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我伸手在周晓晓指如春笋，嫩白如玉的手掌前段轻轻虚捏，晃了两晃，算是握过了手：“我叫太叔博鸿，恭喜仙子今天成功得宝！那个啥，我准备一会儿在楼上请宋老爷子和泠西拍卖的谢经理吃个饭，你也一起来吧？”
周晓晓明显有些犹豫，眉头微颦，似乎在想托词拒绝。我赶紧继续说：“那个，刚刚看到你除了古砚之外，还拍下了另外几件东西，其中有方铜镜上的纹饰似乎很有意思啊，是太岁纪念法里的十二辰？”
“咦？你知道太岁纪年法？”周晓晓有些欣喜的问道。
“略知一二。”
“我之前查阅过很多关于古代纪年法资料，其中唯有太岁纪年法的记载语焉不详，鸿大哥可否为我解惑一二？”晓晓一双比星辰还灿烂的美眸充满期待地望着我。
“关于这太岁纪年法，古书上的记载我倒是读过一些，有个十分大胆的猜测，非常有意思，只是不知道正不正确。”我摇头，“不过我想，以宋老爷子的学识，或许能够给出答案！不如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咱们一起向他老人家请教请教吧？”我装作若无其事的一口气说完，心脏砰砰直跳，脸上却尽可能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淡定表情，眼巴巴望着周晓晓。
晓晓沉吟了片刻，这才臻首轻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的邀请。
帝都饭店A座的顶楼，是一间面积很大的观景餐厅，四面外墙被巨大的落地玻璃所代替，由于临近古皇城的所在，周围没什么高大建筑，视野极好。罗小杰预订的位置位于餐厅一角，超过180°的观景面积，几乎能够把华灯初上的整条太安街夜景尽收眼底。
点菜的工作我也全权交给了罗小杰，这小子一点都不替我心疼钱，什么辽参燕窝鲍鱼龙虾可劲招呼，点了一大桌。
傍晚时分，几位宾客如约而至。我把宋老爷子让到了主座，和谢经理两人陪坐次席，小杰则坐在我的下首边。而当周晓晓亭亭玉立走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立刻就成为观景餐厅里全部目光的焦点！小杰也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周晓晓走到近前，对我点头致意，在谢经理下首坐下，他这才回过神来，拿手肘偷偷戳了戳我的肋骨，贼眉鼠眼地小声问道：“小子可以呀！这姑娘也是你请来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偷偷低声回答：“下午你去泡人家拍卖行小职员的时候！”
谢经理一看人不够凑齐一桌的，干脆一个电话，把下午在预展会场里跟小杰眉来眼去的那个拍卖行小职员也喊来了，坐在小杰身边。小姑娘岁数不大，脸红红的敬陪末座，给大家端茶倒水。
分宾主落了座，宋老爷子爽朗大笑道：“小鸿啊，今天这笔买卖做下来，到最后还是老朽拿了大头儿，你可不要怪老头子我乘人之危啊！”
我也笑了：“宋老先生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若不是您老人家提携，我连这小头儿都未必拿得到，头功可是您的！今天这顿饭，小生就是想向您还有谢经理表达感激之情，来，我先干为敬！”
一起吃饭的几个人基本都是在古玩行里厮混的，边吃边聊，话题自然离不开古玩，从低眉砚聊到其他的拍品，又从拍品聊到了最近几年拍卖市场的行情。
谢经理感慨道：“这几年古玩行的生意的确是越来越好了，各种门类的古玩成交都很火爆，价格涨得也快。但不得不说，笔墨纸砚印章镇尺等等这些比较文雅的文房用具，价格增长速度远远追不上平均水平，市场认可度也低。”
宋老爷子哈哈一笑：“这就叫曲高和寡，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艺术的演进本来就是如此，从高雅到通俗，越来越大众化嘛！咱们国家的老百姓这才刚吃上饱饭没几十年，艺术欣赏水平低，这是必然现象。不过我想随着经济的进步，老百姓们对高雅艺术的认可度也会日益增长，文房清供的价格涨上来是迟早的事！”
“推崇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的高雅文化艺术，好像是古代文人的通病！”我说道，“今天晓晓姑娘拍到的东西里，有一方铜镜上的纹饰似乎是非常古老的太岁纪年法里的十二辰，屈原的《离骚》和司马光的《资治通鉴》里都大量使用过这种历法来表示时间，尤其《资治通鉴》，一部史书在纪年上都弄得这么晦涩难懂，也算是种曲高和寡吧！”
“说到这里，我还正想向宋爷爷请教这太岁纪年法呢，不知这纪元方法起源于何时何地？”周晓晓说着，取出装铜镜的锦盒，递给宋老爷子。
宋老爷子取出铜镜捧在手里把玩，这是一方八卦形的汉镜，外圈以繁复的几何形状作为装饰，内圈的轮廓是一个圆，围绕圆周一圈铸刻有12个极其抽象的图案，有的似兽，有的似物。“不错，这正是太岁纪年法的十二辰，与后来更广泛使用的天干地支十二辰区别很大。”宋老爷子用手摩挲着镜面说道。
“太岁纪年法，是根据岁星也就是木星所在位置进行纪年的。木星大概十二年便沿着黄道转动一圈，每经过1/12为一年，故而称之为岁星。而我们常用的天干地支纪年法计算方向与岁星的运行方向刚好相反，大概是换算起来不方便，于是古人就假想出一颗名叫‘太岁’的星，与木星反方向运动，这就是太岁纪年法了！
“要说这种古怪的纪年法始于何时，老朽也不清楚，但是中国春秋战国乃至于后世的史书之中多沿袭用之，那么它的起源最晚应该不会晚于西周！至于太岁纪年法中十二辰的奇怪名称，如摄提格、执徐、大荒落、涒滩、赤奋若等，在汉语当中并没有实际含义，因此现在许多学者推测这可能是一种外来语的音译。”
周晓晓听完后略微沉吟，道：“天干地支纪年法在甲骨文当中就已经大量使用了，据推测其早在黄帝时代就已经出现并广泛流传。可是若按照宋爷爷您刚才所说，到了战汉前后，突兀出现的太岁纪年法却取代了干支纪年，成为当时文人使用的主流，这又是为何？”
“这个问题老朽可就答不上来了。历史上很多东西都是未解的谜，太岁纪年法的谜团如果能解开的话，我想大概会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吧！”宋老爷子摆了摆手，把铜镜放回了锦盒当中。
宋老爷子说完，我问道：“晓晓姑娘，你的铜镜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当然可以。”晓晓起身，身姿婀娜地捧起锦盒递到我面前。
我捧起铜镜，仔细观察了上面代表着太岁纪年法十二辰的象形图案，初步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关于这太岁纪年法的起源，小生倒是有个大胆的猜测，只是或许有些离经叛道，还望宋老爷子和在座各位高朋指正！”
宋老爷子闻言十分高兴：“哦？小鸿对此有所研究！快讲一讲，老朽洗耳恭听！”周晓晓也聚精会神的望着我等待下文，一双美目神采涟涟。
我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不知宋老爷子可知道西方的黄道十二宫，也就是今天所说的十二星座？”
宋老爷子道：“这个老朽当然知道！戊戌六公子之一的康有为先生在他的著作《诸天讲》里把西方按照黄道划分的十二个区域翻译过来，这就是黄道十二宫，而每个宫都有一个象征物，就是所谓的星座了。小鸿你为什么提到这个，难道说这太岁纪年法的十二辰和西方的黄道十二宫有关？”
“正是！根据小生的猜测，这太岁纪元法的起源，很可能就是收到了西方星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