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丢失的包袱里面,两块田黄石如果不是圈内人,可能认识不到它们的价值有多高,但金条不一样啊,是个人都认识!从刚刚这个小伙子问我的话上可以推断出,包袱人家肯定打开看过了,所以才会问我里面都有什么,好确认一下东西到底是不是我丢的。
面对绝大的诱惑依旧能够坚持本心,行事更是谨慎仔细,不仅第一时间想办法确认我是不是失主,甚至连市场上也人多嘴杂,露财不妥的情况都帮我考虑进去了,没让我把“金条”两字说出口——单凭这份心性,我便觉得眼前的小伙子人品真是非常的不错!
小伙子压根没提报酬的事情,直接就把东西给我了,但人家给帮了这么大的忙,不多少答谢一点,我自己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哎哎哎,我说哥们,你先别着急走!”我三步两步追上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承蒙你关照,如今物归原主,小生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不说别的,我想请你吃顿饭,好聊表谢意!”
小伙子闻言偏头想了想,也不矫情,爽朗笑道:“那好,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跟您打听打听呢!”
于是我头前带路,领着小伙子朝外面走去。报国寺对面就是牛街,是帝都有名的清真美食聚集之地,我们没走多远,便找到家地道的涮肉馆子。其实什么吃不吃饭的都只不过是个由头,我真正的目的还是想从经济上稍微感谢人家,又怕人推辞不要,所以就先通过吃饭的方式把小伙子稳住再说!
两人直接进雅间落座,吩咐服务员拣着上好的牛羊肉和拿手小菜凑上一桌,我便笑眯眯看着对面的小伙子:“哥们,不瞒你说,你刚才捡到的这个小包袱对我来说相当重要,不说别的,单是里面的两方印章就都是石中之王——田黄石,价值连城!相比之下,几根金条反而都是小钱了。没说的,今天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不能让你白忙活。因为这包东西不是我的,我只是帮朋友带,所以里面的金条我也不好直接给你。嗯……金条的价值折合成现金,一根一两也就是50克,18根一共900克,按照现在的金价是就是1万多块钱。我再加一些,等咱吃完了饭,我取两万现金给你,算是小小地表达一下感激之情,你看如何?”
小伙子听我说完,却是微笑着连连摇头:“这位大哥,您的钱我不能要!对您来说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失而复得,但在我来说,这件事完全就是举手之劳,无功不受禄嘛!”
我心里头过意不去,再三推让,小伙子却坚决不取。到最后,小伙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那个啥,大哥你要真想感谢我的话,能不能帮我打听点儿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吧!我在帝都还算是有些朋友,但凡能帮忙上的地方我绝对尽力而为!”
“我看您应该也是帝都古玩圈子里的人吧?我这次来帝都,就是要找一位古玩圈里的大亨,但人生地不熟的,纯粹是两眼一抹黑,如果方便的话希望您能帮帮我!”
“那你要找的这位大亨是?”
小伙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于他的信息我其实所知不多,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太叔博鸿,而且今年冬天曾经去过一趟沙俄!”
“哈?!”我瞬间傻眼。
小伙儿见状一喜,“哎?!看来您认识啊?”
“……我就是。”
小伙儿充满期待地望着我:“继续啊,然后呢,您是他的什么人啊?”
我伸手捂脸:“我就是太叔博鸿,本人!”
小伙儿顿时也是一脸懵逼,呆呆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真的?”
“怎么了,不像?”
“额……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您竟然这么年轻!”小伙儿赞叹。
“话说回来,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有点脸熟来着,咱们见过吗?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儿有些不好意思:“我叫沈千山,您见过的应该是我老姐——别人都说我们姐弟俩很像!”
我瞬间恍然大悟。想当初去往沙俄收购玉料,由于语言不通,我们通过中介网站聘请了一位留学生作为翻译,最后选中的便是冒名顶替了弟弟沈千山信息的亲姐姐沈茜珊!
我拍着小伙儿的肩膀哈哈大笑:“啊!原来是你!在沙俄的时候,你姐姐沈茜珊可是给我们帮上了大忙啊!”
听到我叫出沈茜珊的名字,沈千山再无迟疑,欣喜道:“太叔先生,果然是您!可惜当时我手受了伤,只能拖油瓶,不然有我在,一定能给您帮上更大忙的!”
说着,沈千山霍然起身,郑重其事地朝我鞠了个躬:“太叔先生大恩,没齿难忘!要不是您,我现在就已经是个残废了。来之前我和我姐也商量过了,这次既然回了国,就不准备再回沙俄了。我留在国内,先生您但凡有什么能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我情愿当牛做马报答先生!”
沈茜珊当初之所以要冒充弟弟的身份来给我们当翻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这个弟弟两根手指被机器削掉,急需用钱送弟弟回国接受肢体复接手术。我当时以女孩子不适合跟去危险的地方为由拒绝了,但掏出了两倍于翻译佣金的钱借给她,让她先把弟弟送回国内。虽说是借,我其实真没想着让她还。结果谁曾想,沈茜珊后来却是自己找了回来,不仅完美胜任了翻译工作,更是提供关键信息,最终使我们的沙俄之行圆满达成了目标!
我本来也不图这对姐弟什么,单纯就是突然发发善心,结果回报之大却超乎我的想象。有时候我也会感慨,这大概就是好心有好报吧。但经过今天的事情,我却发现,原来这好报依然没有结束,没法让我不感慨。有道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
现在时隔将近半年,却依旧能够收获到对方无比真诚的感激,我很是欣慰,看着眼前的小伙子更是顺眼无比,连忙将沈千山扶起,笑呵呵把他刚才那番话重复了一遍:“对你来说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但在我来说,这件事完全就是举手之劳,你也不用太过客气,堂堂八尺男儿,给人当牛做马多掉价!而且,我也是无功不受禄嘛!”
沈千山却只是摇头:“我虽然读书不多,但也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对了,你的手怎么样了?”我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
沈千山举起右手,握拳几次:“除了动作略微缓慢之外,其他已无大碍。医生说,再过半年应该还能恢复的更好,差不多有断指之前80%的水准吧。”在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根部,盘绕着两圈狰狞的疤痕,之前似乎是齐根被切断的。拇指缺失的伤残等级本就比其他手指缺失要高得多,这样的伤势放在沙俄,更是需要截肢的大麻烦,不得不说,不到半年就能恢复成现在这样,沈千山还真是相当幸运。
我不禁感慨:“切得这么厉害,老毛子的机器可真够狠的!”
沈千山却是略显腼腆道:“不是老毛子的机器狠,是老毛子的帮派狠!关于我受伤的原因,姐姐怕你们知道真相后就不愿意帮我了,所以撒了谎,实在是对不住先生……我的手指其实是被敌对黑帮切断的。”
他的表情平平淡淡,我没有在那张年轻的脸庞上看到丝毫的痛苦或是恐惧神色,仿佛被黑帮断指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然而我却从他看似平淡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信息。
“敌对黑帮?”
“是!在乌兰乌德,我也是街头黑帮的成员之一。”小伙子大大方方承认道,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我。
“可你年纪轻轻的,姐姐又是留学的高材生,为什么会选择加入黑帮?”
沈千山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生活!我和姐姐是故而,从小相依为命。出国留学虽好,学费却贵的要死,吃穿住用也都是钱,姐姐那点奖学金根本不够花。我不放心姐姐独自远走他乡,跟着她到了沙俄,语言不通,没有专长,只能靠着一股狠劲儿在街头混饭吃,这样才能养活我们两个!”
“没觉得日子过得苦吗?”
“有盼头,就不苦!再熬两年,等姐姐毕业,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大型国际贸易公司的高薪职务,到时候我们的好日子就来啦!”
我不禁唏嘘感慨,在国内的大部分孩子还在象牙塔中憧憬未来生活的时候,眼前这个沉着坚毅的少年已经在生活的重压之下拿命去拼个前途了。
“那你现在回国了,你姐姐怎么办?”
说道这里,沈千山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脸:“通过上次的事情,我姐姐认识了乌兰乌德的著名华商洛家成,他对我姐的工作能力极其认同,现在啊,洛大老板经常会将公司当中一些对华业务的翻译工作交给老姐,这笔收入可是比奖学金丰厚多啦——这一点,还是托先生您的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