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何子衿的办公室沉默了足足五秒钟，沈牧尧才抬起手来轻扣了几下门。
门里穿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请进。”
沈牧尧有些恍惚，如果知道来者是他，她还会这般客气吗？
何子衿还在忙碌，未来得及去看来人是谁，以为是来给她送资料的实习律师，“把资料放在桌上就行。”
一秒，两秒，三秒……
“把资料……”何子衿微扬起的头顿时僵了下，随即恢复如常。
来的还真是足够巧，最近应该是自己念叨他太久了吧！
即便他不来见自己，她也是要去见他的。
“子衿，好久不见。”沈牧尧寡淡冷漠的脸上多了一丝温情，好久不见这句话他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说出口了。
“好久不见，沈总，您还是叫我何律师为好，谢谢。”何子衿面无表情的说道，一句话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掂量的很清楚，她连个眼神都未与他对视。
“何律师。”沈牧尧喃喃叫了声，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对面冷漠以对的女人听。
“沈总，请坐，不知道您今天来是有何事。”
边说着，何子衿起身去饮水机那打了一杯水，来者是客，她虽然不待见这人，但是基本的礼节她还是要做到。
她将杯子放到沈牧尧跟前，“不好意思，助理不在，我办公室只有水了。”
“没关系。”你肯给我倒杯水，我已经很满足了，沈牧尧在心里默默说道。
他从刚才沉默到现在，仿佛刚才何子衿的问题不是在问他一般。
何子衿绕到他对面坐下，一双清冷的眼眸打量着他，“沈总，您还没有告诉我你今天过来是有何事？”
沈牧尧摩擦着眼前的玻璃杯，若有所思道：“如果我说叙旧，何律师相信吗？”
何子衿莞尔一笑，这个借口与沈牧尧本人相差太大，连他自己都不信，她会信吗？
“沈总，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还有其他工作，谢谢理解。”
沈牧尧勾起唇角笑了笑，“我在开玩笑，今天来找你自然是有事。”
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他是不会过来的。
何子衿未言语，她往椅背上靠了靠，保持一个十分舒服的姿势望着沈牧尧，静静的等待他的理由。
“何律师作为事务所的金牌律师，又是事务所的合伙人，肯定知道沈氏要和你们事务所续约的事情，这次续约，我还是希望何律师能够继续担任沈氏的法律专务。”
“沈总若是为了说这个来这里一趟，那劳烦了。”
“不劳烦。”沈牧尧摆了摆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就是特意过来看她的，心情愉悦都来不及，怎么会感到劳烦。
何子衿的脸色一如往常的寡淡，她轻齿红唇道：“长河能与沈氏合作是我们的荣幸，我作为长河的合伙人之一自然要为事务所出一份力，而且我还要感谢沈总对我的赏识，谢谢。”
语毕，她适当的颔了颔首。
这通话在沈牧尧听来却是刺耳的，总感觉她话里有话，如果他没有猜错，她是在怪自己和长河继续合作。
“何律师不必客气，像你这样的人才，赏识是应该的。”他顺着她的话，将她夸了一通。
何子衿挑了挑眉，客套话尤为讨厌，尤其是被她讨厌的人说出来，简直不想入耳。
她装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在上面点了几下后抬眸看向端坐着的沈牧尧，“不好意思沈总，我一会要见位当事人，你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要准备工作了。”
沈牧尧斜瞄了一眼她的手机，只看得到一个微信对话框，“不好意思，耽误了你太久的时间。”
“没关系，沈总能够特意过来一趟，是我的荣幸。”
荣幸？这是今天沈牧尧第二次听见这个词，子衿跟他未免是客套过头了吧！
“子衿，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不用这么客气，像普通朋友就可以。”他苦涩的一笑，起身离开。
他修长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像是缺乏温暖许久的孩子。
门关上的那一刻，何子衿轻轻合上了眼睛。
恐怕他们再也回不到普通朋友的关系了！
如果沈牧尧愿意对她彻底放手，而不是步步纠缠，她想他们或许会成为可以坐下心平气和吃饭的朋友。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从沈牧尧决定逾越他们的距离开始，就注定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看到自家老板出来，Kevin一个箭步迅速迎了上去，在即将靠近沈牧尧的那刹那，他刹住脚步。
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是凝结的，冰冷的，再细看老板的脸色，冰到了极点。
身为无所不能的秘书，他当然还是要选择继续向前走，“老板，我们要回公司吗？”
沈牧尧瞥了他一眼，“你先回去。”
“是老板。”Kevin点头，不再多问，他匆忙离开，这儿的气氛太压抑了，呆太久，他害怕窒息。
沈牧尧顿住脚跟，目光流转在那扇紧闭的办公室的门，他与子衿的距离很近，却感觉十分远。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必须要足够的坚持，否则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
冬日的午后阳光和煦，夹杂着一丝清冷，有几分闲适感。
接到慕一廷的电话时，何子衿还在办公室里犹豫中午吃不吃饭的问题，许铮不在，她连想吃什么东西都不清楚了，以往中午吃饭全部都是许铮出主意。
慕一廷提醒她中午要好好吃饭，他一会顺路过来一趟，希望看到她在安心用餐。
何子衿无奈，连吃饭这种小事他都要管，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叮嘱她几句就好，竟然还要亲自过来一趟，她在电话里果断拒绝。
然而这是没有用的，慕一廷说他二十分钟后就到。
挂断电话，何子衿看了眼腕表，这会刚好是午餐时间，为了不让慕一廷一直啰嗦她，她宁愿选择去吃饭。
否则，慕一廷必然又是唐僧上身，紧箍咒念个不停。
选了一家离事务所不远的餐厅，何子衿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等待慕一廷的到来。
她忘记问他有没有吃过午饭，礼尚往来，不能老是让别人挂念她，她也要表达自己的心意。
咚咚咚，桌面被敲击的声音吸引了埋头看手机的何子衿。
她猛地抬起头来，“你迟到了三分钟。”
“是吗？”
何子衿的眼瞳霎时像结了一层冰，刚才轻飘飘的语气也不复存在。
“这次恐怕不是碰巧吧？”
“不是。”沈牧尧坚定的回答道，他解开西装的纽扣坐在了何子衿的对面，“如果我不制造偶遇的机会，子衿你会愿意在这种环境下见我吗？”
何子衿冷笑了几声，既然知道她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故意为之，还偏偏用这种方法。
她双臂环胸，轻轻靠在椅背上，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愿意，所以沈总可以走了。”
“子衿，我不是来给你添堵的，我只想和你好好谈谈。”沈牧尧的两手交叉相握，茶色的眸子里一片深情。
他只想找机会和她好好谈一谈，早上从她办公室里出来，他就一直坐在车里没有离开，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一个相对轻松的环境下，彻底的谈一次，表达他的想法。
何子衿掀了掀眼皮，反问道：“除了工作，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难道没有吗？子衿你忘了我们曾经有多亲密。”
“那只是曾经，沉淀于过去不像是你的作风，更不是我的。”何子衿毫不客气的打消他对过去的怀念。
不看过去，不畏将来，一直都是她对待生活的态度，这种生活态度曾经因为沈牧尧被打破过一次，所以绝对不可能出现第二次。
“自从你在我的生命里扎根后，我就已经陷进去了，我不可能忘记你。”
何子衿此刻只得苦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给沈牧尧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不愿意忘了她。
沈牧尧十分清楚他现在在做什么，说什么。
在外人看来，他的确有点疯了，事实只有他知道，是爱把他变成情感的疯子，又亦或是嫉妒。
“子衿，忘记你，我做不到。”
“够了。”何子衿怒不可揭的拍了下桌子，“沈牧尧，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是真的不愿意忘记我，还是因为你的不甘心，你不甘心我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你忘了，不甘心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被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而且这个女人还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沈牧尧，你说我说的对吗？”
沈牧尧几近呆住，他全然没有料到何子衿会说出这些话，逼迫他不得不面对真相。
什么真相？
就是他对何子衿紧追不舍的真正原因，他直视内心，答案或许就是如何子衿所言。
尽管如此，身为男性的自尊不会让他承认，他捏了捏眉心，道：“子衿，你把我想的太差劲了，给我五分钟时间，让我说几句话好吗？”
何子衿垂眸看手机，慕一廷回复她路上堵车，还要七八分钟才能到，让她先安心用餐。
她舒了一口气，这样一来，等慕一廷过来时，沈牧尧也就该走了，不然，他们两人碰在一起，撞击的火花不会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