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首王,羽宫重明。
杀手首王,羽宫正明。
这对双子首王其实并非孪生,二者之间的年龄差了六岁,但他们偏偏却和双胞胎一样,外貌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十分形似九分神似。
我命休矣!
赵宇林内心泛着酸涩,他也惧怕死亡,但更多的还是不甘,舍不得那许许多多的人儿。
师兄和师姐挣的佣金都不必上交,只有他的钱,必须全部交给风老头,如果他死了,没人赚钱养着,以老头子的懒惰程度,每天再打几手臭牌输点,保不齐会饿死。
孙乐灵她们没人保护,到了汶县县城,会不会出岔子?
他是不想死的,所以很没骨气地问双子首王:“我能不能求救?”
羽宫重明觉得可笑:“我不知道在这里你还能向谁求援。”
羽宫正明嘲讽道:“你可以大声喊救命,声音够大,也许有人会过来看看,反正你也不介意林子里多一具无辜的尸体。”
赵宇林拿出手机给风老头打了个电话,那边接得倒是很快,风老头居然没在打牌,风闲云淡的声音传过来:“小兔崽砸,还知道给你师父打电话?算你有良心,怎么着,在那边跟孙家大小姐感情培养得如何了?那可是个大金主,抱紧咯,往后顿顿吃得上肉。”
赵宇林说道:“我已经顿顿吃肉了,小丫头长得挺水灵,合我胃口。”
“行啦行啦,你个龟儿子一打电话就没好事,上回叫老夫去燕京救人,说实话,不是你师父狠心不去,当时你是不知道情况有多危急,师父我险些都自身难保了,实在顾不上你那边的事。”
“你可别记恨啊,毕竟你师父我这把老骨头,把你一把屎一把尿喂大也不容易,含辛茹苦,其实师父很关心你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吃不饱穿不暖……”
“老人不图徒弟为家做多大贡献啊,一辈子劳碌操心,就为了奔个平平安安团团圆圆,这份心苦心你不能忘啊。”
老头子又开始把那老一套拿出来说,卸了闸门便是滔滔不绝,估摸着每次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赵宇林冷笑连连,当时陈思瑶中了黑寡妇剧毒,自己一筹莫展把电话打过去,分明听到那边刘大叔一声洪钟大吕般的‘自摸!关三家!’老头子确实是自身难保,危急存亡之秋也。
“小瘪三,嘘寒问暖的话就别说了,师父知道你在外面辛苦,不想让你分心费神,不必记挂,属实过意不去就往师父卡里存点钱,师父不会说你敷衍没心意。”
短短几句话,风断云亲切地把全国各地方言里骂人的称谓,悉数安在爱徒脑袋上,词汇量丰富得惊人。
羽宫重明不想再等待,阴阳怪气道:“想拖延时间,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死到临头再做无用功是最滑稽的,你杀了那么多人,也该明白的。”
“小赤佬,没啥事的话就赶紧挂了吧,师父还得帮你张婶子磨豆腐,没空闲话。”风断云说道,电话里传来一道女人矫揉的催促声。
赵宇林举着电话,表情有些僵硬。
老头子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磨豆腐晚上吃豆腐,在不挂电话,会影响到老人家的晚年幸福。
“那什么,风老头你先别挂,是有事跟你说。”赵宇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问。
“快说快说,豆子泡好就等上磨了!”老头子不耐道。
“这事儿吧,不太好说,就是有人要弄死我,马上要开打了,我估摸着可能打不过,你能来帮我一手不?”赵宇林弱弱说道。
“唉呀~”
电话里一声叹息,风老头无比纠结:“你张婶子家里没养毛驴,我等下还得帮她推磨呢,来不了来不了,小犊子你别怪师父啊,师父其实挺心疼你的。”
赵宇林脸上挂着吃了屎一样的惨色:“我没开玩笑。”
电话那端风老头支走张婶子,语气稍微正经了几分:“老子也没开玩笑,难道老子还能瞬间转移?你狗鈤的少看点七龙珠!”
“哦,那行吧,我自己解决,万一我没解决掉,被人给解决了,你记得安排人来替我收个尸,我待会儿用短信把位置发给你。”赵宇林撇撇嘴挂掉电话,接着又打开短信功能,给风老头发送了一条位置信息。
他不会容忍自己成为别人要挟师叔的阶下囚,接下来等着他的,只有两种局面,胜则生,败则死。
而长春功此时并不在他身上,被他藏在吉普车主驾驶的坐垫夹缝里,已经连同刚才的位置短信,编辑了几个字发给风断云,并且发送成功之后立马删除掉了记录,那边很快就会有人将其取走,羽宫重明他们自然搜不出来。
……
……
位于皖省省会郊区外的龙洞村里,风老头的水果牌手机响起一道娇甜的‘么么哒’女声提示音,看了看,是赵宇林发过来的两条短信。
“老风,怎的了?”
龙洞村模样最俊的俏寡妇发现老头神色不对劲,凑过来看手机,两条短信落入眼中,她不禁拧起了那对飘扬的柳叶眉:“这是写的啥哟?”
作为村中寡妇之最,她是年轻的,老公刚死了不到两年,才三十几岁,加上模样俊俏勾人,走起路来扭动的腰肢和丰腴的两瓣,不知引诱了多少已婚男人与未婚光棍。
可就是这么好看的女人,命却苦,如花似玉的年纪嫁了个短命的肺痨鬼,而原因自然是家里穷,打小没念过书,并不识字。
风老头吧嗒着嘴唇,鼻息吹动胡须:“没啥大事,小林子在外头得癌症说快咽气了,让我赶紧去看看最后一眼。”
风韵犹存的俏寡妇掩嘴作惊恐状:“宇林那娃娃身体挺棒的啊,咋会得癌症?”
为老不尊的货色眼神一邪:“他个屁孩子毛都没长齐,有叔叔我身体棒?”
张婶子杏眸寒春,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讨厌!都这时候了还没个正形!赶紧换衣裳,我上镇里给你买火车票,抓紧去看看!”
“不去。”
风老头抱起地上装着泡黄豆的箩筐就往院子里走。
俏寡妇忙不迭追上去:“你这老家伙咋这么心狠,你那群娃娃里头,宇林娃最孝顺,几个月回来看你一回,打工挣的钱都给你了,年轻轻的得了癌症,人都快没了你都不去看一眼!”
风老头把箩筐墩在磨盘上,懒散道:“他死不了。”
张婶子愣了愣:“你咋敢这么说哦?”
风老头说道:“我找人给他算过命,能活过一百二,老子死了他都不会死。”
张婶子恼了,伸手又给了老东西一巴掌,若是赵宇林在场,看了定然相当解气,老不死的也有今天。
“我个没念过学校的都晓得,那些算命的都是说屁话,亏你还摞起一屋的书装文化人,这些话哪里能相信?”
风老头白胡子底下挂着悠长笑意,说道:“我找的算命先生可不一般,一年只算五卦,算不错的。”
……
砰!
赵宇林身子重重地撞上桉树,生机旺盛的树顶,不住地往下掉叶子。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击退,护住了心口却被两名羽宫合力踢中的腹部。至于刀伤,总共二十七处,由肩膀到脚腕几乎遍布了周身上下。
终究还是没压制住,嘴里哇地吐了一口血。
他想过自己会不敌兵杀两位首王,却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快落入绝对的下风——到目前为止,才过了五十多招,加起来不到三个回合。
擦去嘴角血迹,赵宇林半蹲在地,抬头望着各握一柄名刀,胜券在握缓缓走来的两个东瀛人,神色无比凝重。
同时,也有些愤怒,自出道以来,他从来没在打斗中输得这么彻底过,这两兄弟的实力,简直堪称恐怖。
“你还不死心吗?”羽宫重明眼中有着怜悯,当然,是带有趣味兴致的怜悯。
他早年间也是杀手出身,对于杀人这种事,他并不反感,其实很享受。
“我只会死人,不会死心。”
赵宇林撑着身子站起来,这样至少可以不用仰视对手。
原本以为自己的身法达到翩若惊鸿境界,凭借速度,多少能斡旋半晌寻觅破绽,这样倒是有可能从必败之局中,搏出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
很可惜,羽宫重明和羽宫正明的合击默契极高,毫无可趁之机,虽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双胞胎,却比好多真正的双胞胎更心有灵犀。
这种敌人很难应对,两个人凑在一起,远远超过了应有的战力,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加法,而是一加一再乘以二,整整翻了一倍。
赵宇林犹如在同时被四个实力不弱于自己的敌人围攻,除非能快到甩开对手一大截的地步,否则速度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到这时他才相信了那条传言,关于十八年前,羽宫兄弟初涉杀手行业,便联手杀死高丽合气道宗师的传言。
十八年前,羽宫重明才十六岁,而弟弟羽宫正明更是只有十岁,哪怕他们的武士道天赋和忍术天赋再卓绝,当时也只是初生牛犊而已,空手打赢成年人都费劲,杀死宗师级人物怎么听都像是扯犊子。
但如果拥有这种程度的默契,当年那件事,似乎也就不那么难以令人信服了。
如此强悍的敌人,该如何战胜?
赵宇林双拳紧握咬碎了银牙,胸腔中有一万丈不甘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