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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噩耗

作者:车前一丁|发布时间:2022-04-15 16:47|字数:2215

  因白凰翡下手没留情,刺客没有活口,知府衙门与城防兵马司联手查了好些日子,一无所获。

  时七月十八,丞相府二公子迎娶白家女将军,又是天子赐的姻缘,满朝文武皆携礼到贺。两家更是各自摆起了流水席,满城同乐,正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秋拣梅身子本弱,身上又带着伤,拜过天地后,不过在外头陪着皇帝闲话。日渐西斜,荆皇自去,他便辞过众人往新房来。

  才将房门一开,只见新娘子穿着大红的衣裳,靠在桌边拣着花生米下酒。凤冠霞帔随意搁在燃了双烛的案头,绣着鸳鸯戏水的红巾盖头滑落在地上。

  他微愣片刻,掩上房门,拾起那方红巾,无奈道:“这盖头本该我替你摘的。”

  白凰翡手里掌着小巧的对嘴银杯,里头盛着青碧的酒水。她仰头将酒喝了个干净,又续满一杯,方扫了秋拣梅一眼,冷笑着道:“天下人皆知你我这桩婚事为的什么,又何必惺惺作态?”

  秋拣梅又是一愣,僵硬地将红巾子搁在案头,半晌,才苦笑道:“要将军嫁我,委实委屈了些。”

  白凰翡肤色幽黄,沾着酒水的唇泛着泠泠白光,眸中盛着明晃晃的烛火。一扬眉,便又是冷笑:“圣上忌我拥兵自重,爷爷道我是个女人不能主事,你父亲常说将相和则国民安。秋拣梅,你娶我又是为的什么?”

  她自顾自地说,又自顾自地笑了一回,仰首吃了一杯酒,便起身解身上的衣物,“我白凰翡既能领兵杀敌,也能生儿育女。你放心,左右你我做了夫妻,我自会尽到一个妻子的本分。”

  说着话,已将身上的衣服解的只剩裹胸,一手灭了烛火,一手拉着秋拣梅便往暖帐中行去。

  初秋的晨已有一层薄薄的雾笼在山林间,枫城十里之外的官道上,‘哒哒’的马蹄声似催命的鼓点敲打着。东方泛起一丝苍白的色彩,薄雾渐渐稀散,雪色的烈马驮着一身红甲的兵士从小道上疾驰而来,迈开四蹄上了官道。

  身后紧随的十几个黑衣人身影堪堪顿住,为首的那人站了片刻,将手扬了扬,身后的人立即做鸟散状,隐入林间没了踪影。

  白凰翡虽是武将,到底是个女子,于闺房之事上终归是吃亏。加上顾着秋拣梅身上的伤,多半是她主动的,一早醒来,只觉腰背酸疼,两腿打颤,竟比刀剑之伤还要钻骨三分。

  她挣扎半晌,到底是不甘心地又躺了下来。

  一番折腾,倒叫秋拣梅醒了过来,瞧她一脸的愤懑,眸中染了笑意,哑着嗓子道:“夫人昨夜好生威武。”

  白凰翡暗暗咬紧银牙,正要反唇相讥,却听见外头有人将红楠木门拍的‘砰砰’作响,青姑在外急嚷道:“小姐,离崖出事了。”

  她心中一跳,强忍着浑身酸疼起身穿衣,也顾不上与秋拣梅招呼,便出了门去。二人来到后院,只见红儿与兰儿正扶着一红甲士兵。

  那兵士浑身都是泥血,一张脸已经不可辨认。本是已经奄奄一息,瞧见了白凰翡来,眸中含泪,挣扎着拜倒在地,哽咽道:“将军走后,红甲兵受伏,三万兄弟命丧黄河道,唯末将一人拼死逃脱。”

  太阳缓缓从东方爬了上来,暖黄的光照见白凰翡惨白的脸。她神情木纳地后退了数步,只觉双腿无力,跌坐在地上,半晌才问:“白漓江呢?”

  那红甲兵道:“我军受伏,末将返回离崖求援,白副将原本是要点兵去救。谁知八王爷说胡人已经递了降书,不可妄动。二人争执之下,王爷以违抗军令的罪将白副将扣了起来,如今该押解回都了。”

  满院子的格桑花风中摇动,白凰翡想起漫天黄沙中的三万红甲兵,每一个人的脸都像一根针刺在她心头。

  三万红甲都是军中死士,随便哪一个拎出来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与胡人一战长达年余,眼看胜利在望。她派出这把军中利刃,为的是一举将胡人可战力全歼,确保离崖百年不受其侵害。

  她半晌没声,那红甲兵匍匐着往前行了行,又哀壮道:“我们兄弟披上那件红甲时曾盟血誓,此身唯有战死沙场,可……”话说了一半,他已经哽咽的没了声音,从嗓子眼咳出一口血来,方又说:“可不该这么个死法!”

  白凰翡听到这里,只将一双大手捏的‘咯咯’作响。忽然听得身后一串脚步声,秋拣梅低沉温厚的声音传来,“带他下去疗伤。”

  他一面说,一面弯腰将白凰翡从地上拖起来,招呼青姑,“劳烦姑姑带她去梳洗。”

  青姑忙接过白凰翡,搀着去了内院。

  秋拣梅瞧了瞧泥地上那一湾血塘,温厚的眸子里沉淀出一丝冷光,站了片刻,便回了房去。

  彼时白凰翡已经梳洗完毕,将长发用缎带松松地绑在脑后,身上系着松绿的衫子,正对镜挂耳坠。她自小便不将自己当个女孩儿,连耳垂上两个耳洞也是匆匆打上的,伤口还没好。她又不会挂,滴了两滴血在衣襟上。

  青姑要上前帮她,被她拒绝了。

  秋拣梅叹了口气,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将她手中的青玉坠子拿开。一面叫青姑取来伤药,细细替她将耳垂上的伤口清理干净,上了药,方说:“离崖的事,你不必着急。”

  白凰翡脸上神情淡淡的,一双眸子含着冷笑,只说:“胡人已降,战乱已平,我有什么可着急的?”

  秋拣梅手上一颤,雪白的绢布从手中滑落下去。默了一会儿,他俯身将绢布拾起,细声道:“我已着人细……”

  他话未说完,白凰翡已经起身,阔步离去。行到门边,她头也不回地低声道:“他们是我带出去的,回枫城前,我曾说过要带他们回家。如今他们战死沙场,魂魄无归,我得去接他们回来。”

  战场上生死一线,将士们所能依仗的不过是手中刀剑和身边并肩的兄弟。那份超越生死的袍泽之情,秋拣梅自知自己没立场插足,眼睁睁瞧着白凰翡的身影消失,他才低低地叹了一声。

  红甲兵骁勇之名,即便他远在枫城足不出户也有所耳闻。这些年荆皇有意无意压制白家,却也不曾料到竟会出此下策,拿白凰翡亲自带起来的红甲兵祭旗。

  三万红甲兵冤死,这位骁勇女将如何肯善罢甘休?便是她有本事为三万军士正名,可这件事牵涉一位天子弟兄,便是荆痕肯一力承担,伤的也是皇家颜面。

  她终究不该是个女娇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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