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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往事

作者:车前一丁|发布时间:2022-04-15 16:48|字数:3005

  令侠王荆昊。

  这位本可以站在权力尖端的皇子,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偏生要喜欢闯荡江湖劫富济贫,生生地将自己混成了一个‘侠王’。即使他去世已经二十年,江湖朝堂上,提起这位王爷,无一不是他的豪爽性子。就连他的封号,都是太宗皇帝依着江湖中人给他的称号,在前面加了个令字。

  当然,如如果没有元宵节听到的那些话,这位快意恩仇的王爷在秋拣梅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个闲云野鹤的王爷罢了。

  白漓江查来的东西很详细,从荆昊的出生到死亡,就连他在江湖上做的那些事,也一并给查了出来。自然,他是不可能查到令侠王同静晓太妃那桩宫廷丑闻的。

  秋拣梅倚在小书房的青木张椅上,将白漓江调查得来的荆昊生平草草阅过,心中竟添几分惆怅感。直到他翻到最后一张:

  庆德元年,令侠王辞朝归隐,于黄山隐居五年,尔后病逝。

  文弱公子平淡的眼眸中突然闪出一片寒光。若没记错,前些日子白凰翡离家后于黄山渡口消失,她便是上了黄山。而那座孤山,恰巧是她学艺之地。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一切也未免太巧合了。

  荆昊于黄山隐居;而白凰翡五岁上黄山学艺;赠剑之人已经故去……

  难不成,那把短剑,会是那个令她父母双亡的人所赠?

  秋拣梅面色依旧苍白,眸中流淌着的情绪转变了好几次,皱了皱眉,将所有的信纸又细细地看过一遍。旋即起身至门边,见日头高起,约莫着早朝已散,便疾步往主院去。

  他将将行上主院,却见门口跃进一个红影,略定了定神,便看到那张熟悉且稚嫩的面容。

  四目相对,各自愣了一下后,又十分默契地移开去。

  秋拣梅本不是那般大度的人,之所以不与秋应良计较,是他懒怠计较。但若说真要原谅,他也实在做不到。唯一能做的,便是形同陌路。

  可他的脚步刚刚迈开,秋应良却在背后叫住了他,“我知道是谁陷害她的。”

  缓慢的脚步紧紧停顿了片刻,尔后又朝着主院移去,凉幽幽的空气里,飘过来清冷的话音:“不必说了。”

  秋应良望着那个背影愣了愣,旋即惨然一笑:“我说的不错,秋拣梅,你配不上白凰翡。”

  秋拣梅满面阴寒,却只是动了动唇,并未出声。他这一生黑暗中困顿挣扎,配不上,是早已知道的。但还轮不到一个同样掉入深渊中的人来告诉他。秋应良认谁为主子,替谁做事,都无所谓,甚至可以加以利用。

  但唯独白凰翡这件事,他不许这个人插手。

  这两日,上官相爷可谓是非常忙碌了,一下了早朝便往自家书房钻去,一呆便是整整一日。

  三部账目一旦查出来,几位尚书是保不住了,他须得从朝中筛选出合适的人接替。边陲虽有怀安王前去抚慰,但谁也保不准这位年轻王爷能做到让军中将士定下心来。而随之而来的,是关于抚慰金的发放及水利银子的重新调度安排,都是需要费心解决的。

  一国丞相,文臣之首,他要虑的是圣心、民意及朝流。而在民意面前,圣心也要靠后,尤其是当这些民意还得到了太子殿下的支持。

  太子有德、有才,缺的只是些考量,尚需敲打。就像是二妃小产的事一样,若非圣上雷霆震怒的威逼下,这位一向孝顺有加的太子,未必能起禁足国母的心思。

  再比如抚慰金这件事上,太子同圣上站在了对立面。他的慈悲公允之心值得肯定,可慈悲之后呢?国祚动荡,潜伏在边界的野狼虎视眈眈,只等这个雄狮打盹儿的功夫,便可能群起而攻。

  圣上在这件事上做出了让步,并非肯定了太子的所作所为,而是想要息事宁人,不给敌人坐山观虎斗的时机。

  将前后发生的事情略整了整,上官相爷便蹙眉叹了一口气。手里捧着的那杯茯茶已经凉了,他却啜了一口又一口,每次只是润了润唇,又搁下思考。

  高案上堆满了各处传来的文书,早已有人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将红色封皮的放在他最顺手的位置。那高高的一摞已经看过,做到了心里有数,还剩下最后一本。

  那形容日渐消瘦的手刚刚摸到红封,门外便响起了缓且沉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敲门声传来。

  “父亲在吗?”

  上官相爷缩回了手,本是忧心忡忡的双眸更添几分忧色,嗓音也哑了三分:“进来吧。”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远远地在门边便揖礼请安,永远是一副规矩的样子。得到许可后,才敛襟而坐。那张容色苍白的脸上仍旧是从容淡然,但眉宇处,却轻微地拢着一抹冷冽。

  秋拣梅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高案上的文书,不等父亲开口,先道:“孩儿此来,是想问问父亲,当年是如何查出荆昊买凶谋害太息殿下的。”

  上官谦以为他为白凰翡的事而来,是以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端起凉茶润了润唇。出口的却与秋拣梅的问话无关,“我书房少了一卷卷宗,是你拿了。”

  “太息殿下是什么样的人,父亲了解,但阿翡不知道。那卷卷宗留在您这里,也不过是堆在高架上蒙尘,于她是无价之宝。”秋拣梅不动声色地道。

  上官谦也不再追究,搁下茶盏,方轻悠悠地叹了一声。

  少年时他为荆明正伴读,而四皇子与太子关系最好,来往频繁,他自然也十分清楚太子为人。那人豪爽大气,犹如芝兰玉树霁月清风,是当世不出其二的疏阔男儿。

  这样一个人,就因为那桩宫闱丑事,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淮阳。

  “当年朝中更替,我并不在,得知的只是太息殿下死于疾病,并未多想。直到国内流言四起,说当今圣上弑兄夺位,他才派人来告知,说是太息殿下之死另有隐情,要为父回都秘密调查。那时你母亲刚怀上你。”

  秋拣梅眉头轻微地一蹙,他或许可以想象得到当时这人是何等纠结的心情。所谓时间安得两全法,冬姨说的没错,这两个人心中所求并不一致。平和时候尚可安稳度日,一旦起了分歧,便是两个极端。一如他和白凰翡这般,要嘛一人彻底妥协,要嘛便是殊途。

  “昭武先帝与老将军、老师一开始便知道太息殿下的死另有蹊跷,只是一直瞒着,就连当今圣上也不知情。”

  秋拣梅想起了那封出自当今圣上之手的手书,面上析出一个冷笑来。

  “只因流言闹得太厉害,他们这才不得不公开追查当年的真相。说来也是巧,就在我到都的第二天,便有人匿名送来了荆昊写给江湖杀手的信,信上将太息殿下前去陵上的路线、所带卫兵几何、在何处歇脚都写的一清二楚。”

  “父亲就以这个判定荆昊是谋害太息殿下的元凶?”

  “当然不是。”上官谦抬起眼皮看了幼子一眼。那一眼中,掺杂着痛楚与心酸,是沉淀多年也不不能释怀的悔恨与无奈,“你大概还不知你母亲的真名。”

  秋拣梅心头狠狠地一震,本能地避开了老父的视线,却仅仅一秒,他又倔强地对视了回去。这么多年来,上官谦从不正面提及那个女子。在冬姨口中,母亲温婉豪情,是个侠女。他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令这个人会狠心七年不去见她。

  是真的忘了这段情缘,还是另有隐情?

  父子二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终究是上官谦先移开了视线,眸光悠悠地转向了窗外。“你母亲姓秦,单名一个炎,是秦家上宗的人。”

  秋拣梅阖了阖眼,狠狠地噎了一口口水,想要将从心底涌起来的莫名情绪也给噎回去。可……往昔点滴疑虑此刻尽数涌入脑海,一一对号入座。他张了一下唇,又合上,再张开,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那冬姨……”

  “冬月也是秦家人。”上官谦终于在幼子的脸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不同于立于金銮殿时的悲愤,那张惨白的面容上,只有无法言说的感伤。

  文弱公子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张眼,眸中一片嘲讽。他怎么就想不到呢?一个小小的酒家女,将小小酒坊开遍了各地,而她手里掌着的梅阁,消息灵通,亦有能人异士。堂堂秦家,又怎么会因为当年的一命之恩,对他这个病秧子呵护至此!

  这些事,原本只要一想便能觉察出不对,而他这些年,竟浑然没有想过……不对,不是没有想,而是不敢想。他怕心里预感成真,怕那张温婉的面容上撕开面具后露出陌生的面孔。他甚至害怕那桩自己以为早在十年前便结束了的事情,还有转折。

  他不是白凰翡,没有什么慈悲心肠,好不容易从那个深渊中挣扎出来的,要再跌进去,就但真尸骨不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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