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万物皆空,凡尘悲喜皆过眼云烟。女人,你该试试。”多恶鬼王把他的耳机伸到司马晴面前,而她避恐不及的跳开。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了菩萨!”在司马晴心里,这玩意比蟑螂还可怕,对这奇葩的品味实在敬谢不敏,“多恶鬼王,你别岔开话题,我现在就问你到底什么事。”
这姑娘不依不饶,男人冷冰冰的脸上似乎多了些犹豫,像在权衡什么,沉默一会儿才道:“我现在只能给你两个提示:不周山,天书……”
“你要去不周山看天书?”司马晴有些意外。那是个好地方,但也不是,而且天书也不是那么容易看的,何况天书的存在和不伦不类的小道消息差不多,一般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会去凑热闹。
“你想知道什么,是和这次的案子有关?”司马晴实在想不通多恶鬼王这样的家伙竟也会去找天书,但男人却不再多言。她明白这家伙不是可以商量的性格,不愿说怕是怎么都不会开口。
“行,既然先说好的,你帮我们解决江家的事,我们也帮你一次。那我现在也不多问了。黔墨还要休息一下,最迟明天出发。”
司马晴许诺了时间,那男人也没有异议,戴上耳机,继续听起了他的《地藏本愿经》。只是那份泰然自若和随遇而安始终让司马晴不明白,不懂他究竟是因为信任司马家,还是因为根本就无所谓。
答应陪多恶鬼王走一遭不难,头疼的是该找什么借口才能离开司马家。江家老宅的事让长辈们对司马晴很失望,一个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的家主如何能对整个家族负责?即便不是提倡贪生怕死,但肩负重任的时候,当事人有必要把自己的危险降到最低。还有,她事后非得维护黔墨,还把异方四界都压在一个犬神身上,这样任性妄为确实让长辈们心里担忧。
“这个月你哪里都不准去,老老实实的整理资料,好好的反省反省。如果连整理资料这种本家人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好,我看你这个家主就还是别当了!”司马红双黑着脸责难自己的孙女,然后指了指窥天阁中丁字三排的书架。
“抓紧把这些都整理清楚,做好文档传到北京那边去。上头已经三番两次说我们懈怠,把事情不当事,一年也整理不出来多少电子档案。再怎么下去的话,没准哪天他们就强行派人来帮手了。”
“奶奶!”司马晴一脸头大和委屈,瞅瞅那比山还高的书架心都凉了,“这么多我一个人哪里整理的完呀!你管他们上面怎么说呢,反正就算派人来了,那些外行也看不懂上古的文字,最后还不是得靠我们,你怕什么啊!”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你的心态的问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 想继任家主,说穿了还是想利用职权、发动族里人去查裴昶的事情对吧?”司马红双还是那么铁面冷血,说起话丝毫不留颜面。
司马晴有一瞬的心寒,心寒做了那么多来证明自己,到头来在奶奶眼里居然还是那么不堪。
“是,我就是想查裴昶的事,但这不代表你们就能否认我的功劳。”她没有否认,为了裴昶确实是她成为家主的理由,可这也并不是全部。却她并不想解释什么。当一个人对你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你无论怎么做都只能是徒劳。
然而“为了裴昶”的这种话,恰恰是司马红双最不能认同的任性。
“你是司马家的人,要以天官的职责为重。你也是国家档案的管理员,要以国家和百姓的安危为重。你不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你的留学生涯已经结束了。谈情说爱那些东西,生在司马家就永远不准放在第一位,更别说为了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男人去动用家族的力量,你这是想把司马家几千年的基业和荣誉往火坑里推!”
“被私欲蒙了眼睛就容易走上歪路,你明不明白?”那女人怒不可遏,眼角的皱纹让她看上去疲惫而沧桑。可这并不能成为动容司马晴的筹码。
“奶奶,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就没有私欲?这么多年都在追查多恶鬼王的线索,都在想着给爷爷报仇,难道这就不是私欲?你就没有走上歪路?”她用最狠的话顶撞着司马红双,知道这些就像是扎在奶奶心上的刀子。
她当然心疼,但实在无法对奶奶仁慈。她们注定了会是这样互相伤害的一家人,是司马家的血脉注定了她们之间的那些尖锐。或许她们也不想这样,可现实的残酷逼得她们只能站在刀尖之上,逼得她们无时无刻都忘记不了所承受的刺痛和绝望。
司马红双说不出话,红了眼眶里噙着泪水——亲手养大的孙女竟这样讽刺她,多年的心血和付出却还是换不回一句理解,可她不觉自己错了,为司马家做牛做马的这些年老天爷自然会看在眼里!
她想告诉司马晴,她没错,她没走上歪路。就算想为丈夫报仇,那也同样是司马家一个家族的仇。她不自私,她不任性,否则,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绝对撑不到今天!
然而司马红双却讲不出一个字。她怕一开口,眼中的泪水就会掉下来。她怕在孙女面前掉泪,这个从小就不听话的丫头只会对她越发的肆无忌惮。殊不知那迟迟不落的泪水,其实分秒都揪着司马晴的心。
她看着奶奶,看着这个心酸又不得不成为女强人的奶奶,尽管心里滴血,但束手无策的自己也只能让眼神更加倔强——她不能服软,那意味着自己将会失去全部;她已经失去了普通人的自由,她不能再失去作为司马家人的最后的一点自我。
古老神秘的窥天阁如此寂静,对视许久的祖孙俩仿佛也如历史和秘密被记录在这里。这里有世间的真相,同样也有司马家世世代代的血泪和痛楚。蓦地一道术法拨动气流,转眼司马晴的神笔就司马红双拿在了手里:
“这是家主的信物,你一天没有继任,所有权就还在我这个代理家主这儿。之前给你是为了让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和使命,现在收走了是想要叫你反省。什么时候你不是为了裴昶才当家主、什么时候你想清楚了,我再把家主的位置和神笔一起给你。”
“奶奶!”司马晴怒吼,这神笔七岁起就一直在自己手里,早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任何时候都是不可或缺的法宝。现在收走无疑是断了她一条臂膀,更别说之后还要帮多恶鬼王办事。
“你不能拿走,还给我!”她上前去抢,可奶奶轻松一个术法就能再次把神笔召唤回去,无论怎样做,只要她还不是神笔真正的拥有者,这法宝就永远不算真正的属于她。
“奶奶你还给我,你把笔给我!”司马晴很是无助,但司马红双走的头也不回。窥天阁厚重的大门沉沉阖上,空下的密境里只留了司马晴一身的凉。
“……怎么办,黔墨,她把笔拿走了。”她像个无比失落的孩子,而高大的书架后面有青年走了出来。
“你刚刚话说的太重了,现在知道小红双的厉害了?”黔墨几分埋怨,这事根本无解,转头瞅瞅那个书架,不禁也是一脸崩溃。
“讲真,我其实挺不想去帮那个死红毛的,但如果陪你整理资料,还不如和红毛去不周山。”
“说好了今天出发的,现在没笔怎么去?”司马晴发愁,她才不想大包小包的背着一堆法器上路,关键是背着还不一定就能用上。不过想想也是平时方便惯了,所以这会儿才无所适从得很。
却黔墨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这个?如果你这次溜了,家主的位置和神笔可就都完了。小红双现在铁了心要治你,你可想清楚了。”
“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当家主只是为了裴昶?”司马晴火大,黔墨却装傻不回答,这让她更气。
“黔墨,你知不知道不周山有什么。”
“当然知道。”黔墨瞥眼看来,但表情不多,“听说那里藏着块天书,什么都知道,能解答世上任何问题。但是可惜,每五百年才能问一个问题。”
“所以呢?看你这么积极,其实也想去找天书提问?”黔墨试探问道,可心里早就知道答案。
司马晴看看他,原本也没打算隐瞒:“这次是那家伙要找天书,就算我也有想问的,应该也没有机会吧。”
“那如果有机会呢?”黔墨一语深沉,似乎迫切的想要求证什么,“小晴,如果你有机会问天书,五百年才有一次的机会,对你来说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你会问什么。是裴昶存在被抹去的真相,还是你爷爷千风真正的死因。”
这道题太难,不管选哪个、错失哪个,都对司马晴乃至司马家影响重大。她选不出来,她抉择不了,却是黔墨又追加了一个选项:
“还是说,你另外有别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