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婷赶忙回礼,“在下确是容辰逸,不知道表兄是哪位舅舅的……”
“我是你大表哥柳璟恒,今早父亲还念叨你,你总算是来了。什么时候回京的?前几日去送请帖,管家说你还在医谷。”
“原来是璟恒表兄,我昨日夜里才到京城,想着今日早些过来,给外祖母和舅舅们请安。”
柳璟恒是大舅舅柳南西的长子。
“还算你有心,祖母已经惦记你好几日了,刚刚还派人来问过你到了没有。来,快!跟我进去!祖母肯定很开心。”
“好。”
一路上,柳璟恒问了她现在身体如何,又问了一些他在医谷的事情。
容婷说,“其实身体好一些之后,我曾去太山的柳府拜访,却被告知你们都已经离开太山回京了。”
“这件事,老管家已经来信告之。祖母知道后,还叹了好久的气。”柳璟恒说着叹了口气,“她老人家一直很愧疚,当初抛下你们兄妹就走了。容老一个人要抚养你们兄妹长大,确实太不容易了。”
“这倒是辰逸的罪过了。当初辰逸身子不好,外祖母和舅舅也派人送来了不少珍贵的好药。外祖母身子不好,本该是我们小辈尽孝的,现在还让外祖母如此牵挂,是辰逸的过错。”
“辰逸表弟别这么说。容家落到如此地步,我父亲和二叔、三叔也深深自责,当初若是能照拂一二,也许就……”
柳家居然对她对容家抱着这么重的内疚心理。容婷真的很意外,就算是亲家,惋惜难过是有的,内疚、愧疚,这……
“事情已经过去,舅舅们实在没有必要自责。有些事情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吧。”容婷说,“容家注定会走到这一步,只是早晚的问题。所幸没有被赶尽杀绝……”
“那是因为摄政王保了你!要不是他请来梅谷主将你带去医谷,你以为你这条小命还能活到现在?”柳璟恒一脸恨铁不成钢。
容婷心中疑惑,说,“我知道是王爷请来师傅,后来我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声也有他的手笔。他日有机会,我也自会报答。大表兄怎么……”
柳璟恒脸色稍缓,“你知道就好。无论是你还是我们柳家都欠了王爷的恩情。你一定要记得,王爷的恩情大如山,我们可能很难还清,但若是有机会,一定要鼎力报答!”
“……”这么……严重!?
看柳璟恒这么严肃,容婷的内心好像有无数头“羊驼”奔腾而过。
恩情大如山?就算去年没有跟师傅去医谷,她也绝对有把握能在军营平安过这一年好么!
欠人情可以,可她不觉得她欠了连锦这么大的人情呀!
似乎是看出容婷的不以为然,柳璟恒抬手重重拍了拍容婷的肩膀,“等以后你就知道了。不和你多说了,快进去吧!祖母正等着你呢。”
容婷抬头看去,果然是到地方了,里面很嘈杂,动静不小,不一会儿,一老太太从里面冲出来,她身后跟了一群人,看样子和打扮,应该是她的舅母们。
老太太一看到容婷,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眶瞬间发红,嘴唇微微哆嗦着,许久,又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我的辰逸孙儿?”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容婷整个人一震,喉咙发酸,快步上前,跪倒柳老太君面前,“不孝孙儿辰逸拜见外祖母!”
柳老太君两行清泪瞬间掉下,不等容婷再拜,亲自弯腰将她扶了起来,“我的乖孙,快起来!快起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你!”
容婷缓缓起身,抬头,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老太太,心头阵阵发酸。
老太君仔细看了看容婷,接着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孙儿呀!你受苦啦!”
就好像憋了多年的痛,一下子宣泄出来了似的,哭得不能自已。
一旁所有人都忍不住掩面掉泪。
容婷都差点被气氛影响掉下泪来,还好及时拉回理智,轻拍着老太太,柔声哄着。
“外祖母快别这样,真是折煞辰逸了。三位舅母,快劝劝外祖母吧。若是让外祖母哭出个好歹来,辰逸真是罪过了。”
一旁的三位贵夫人立马回神,擦擦眼泪纷纷来劝柳老太君。
“母亲,快别哭了。今日可是您的寿辰,哭坏了可怎么好。”
老太太不理,继续紧紧抱着容婷。
“母亲,可别哭坏了身体,让辰逸内疚了。”
老太太稍稍动摇,却还是不肯松手。
“母亲,快先进去吧。辰逸身子刚好一些,可别给伤心坏了。”
这句话有用了,老太太立马收了眼泪,“对对对,辰逸身子才刚好一些,快进去坐,快进去坐。快!去端燕窝来!乖孙呀,快进来。”
说着一手拉着容辰逸就往里走。
容婷能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手粗糙却很有力,好像生怕一松手,她就会跑似的。
一群人终于全部回到了屋子里,刚一坐下,就有嬷嬷递上毛巾为老太太擦脸补妆。
刚擦了脸,老太太就不耐烦地将人挡开,“都半天了,燕窝怎么还没端来!别把老生的乖孙给渴着了!”
一群人赔着不是,离老太太最近的嬷嬷轻声安抚着,“奴婢这就亲自去取来,老太太稍等。”
说着快步离去,脚步稳健,速度飞快,一点都看不出年纪已经超过50了。
容婷那个汗的,燕窝给她解渴?要不要这么浪费呀!
“外祖母,不必这么麻烦,辰逸此次前来是给外祖母贺寿的,外祖母如此,辰逸心里真的很内疚。”
“胡说!十多年了,你我祖孙今日才得以相见,你缠绵病榻时,痛失至亲时,我都不能在你的身边,是我这个外祖母失职了。”说着,柳老太君又流下泪来。
容婷赶紧拿了毛巾给柳老太君擦眼泪,“外祖母快别这么说!”
“母亲快别这么说。要说失职,该是我们这些身为舅母的失职才是。”其中一位夫人走上前来,她看上去比另外两位年纪稍大一些,身上穿的衣服也更端庄稳重。
容婷猜测,她应该就是大舅母冯氏了。
“是呀!母亲这么说,儿子们羞愧难当!”
门外传来飞速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三位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先是给老太太请了安,然后打量起容婷。
容婷赶紧起身拜见,“辰逸拜见三位舅舅。”
“不必如此多礼!”走在前头的大舅舅柳南西拍了拍容婷的肩膀,“这些年苦了你了。”
“辰逸不敢当!”容婷拱手,后退一步,朝所有人深深一拜,“外祖母,各位舅舅、舅母,辰逸恳请各位不要再说内疚一类的话,否则,辰逸再也不敢来柳家,不敢认外祖母和各位舅舅了。”
说完,容婷又是深深一拜。
所有人都面露震惊之色。
柳老太君站了起来,刚要开口,一旁柳南西便先开口阻止道,“母亲,辰逸说的对。来辰逸,跟舅舅到书房来,舅舅有话与你说。母亲,等下很快会有女客上门,辰逸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合适,咱们来日方长,稍后儿子再带他过来。”
柳老太君也不是拎不清的人,自然知道今天的日子不适合再叙旧下去,便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拉着容婷又嘱咐了一番才放人。
容婷跟着柳南西到书房,二舅舅柳南北和三舅舅柳南东都去招呼客人去了。
柳南西先问了容婷身体的情况,又问了容家的近况,随后,才问起一年前容家发生变故的那一夜。
听说容婷是中毒身亡,柳南西震惊不已。
“婷儿中了断肠草之毒?”
容婷点头,“应该是有人怕她坏事,故意陷害她的吧。我本想先用药压制毒性,只是这煎药的过程非常繁琐拖沓,差一分都不行,等药煎好,婷儿早已……”
容婷故意做哽咽状,不愿说下去。
柳南西也不好再细问,只叹了口气,说,“真是为难你了。”
“舅舅别这么说,也许容家,命该如此。”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容婷坐直身子,“舅舅,在这里我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我不能让祖父就这样含冤而死,我也不能让婷儿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还有父亲,还有母亲,为了他们,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为容家翻案!”
柳南西没有一丝意外,点头道,“好。之前王爷也与我说过你的决心。现在听你亲口说出来,舅舅也知道怎么做了。你放心,舅舅一定会帮你的。”
“舅舅,我并不想……”
柳南西抬手阻止容婷继续说下去,“你不用说了。柳家的情况也不是这么安全,容家的现状也许就是柳家的未来。你就当我们两家联手吧。”
容婷叹息道,“那倒是让辰逸占了便宜了。”
“你是我妹妹的孩子,如今你孤身一人,照顾你本该是我们的责任。否则,又怎么对得起你母亲的在天之灵呢。”
“那辰逸就不客气了。还请大舅舅往后多劝劝外祖母,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都不是外祖母和舅舅们的责任,请不要再对辰逸抱有愧疚之心。”
柳南西点头,“明白,明白。你去吧,外面找你二表哥,三表哥他们玩儿。你大表哥你已经见过,他也在外面。”
容婷正想离开,听到这句话心里大大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