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喂!你等等我!”
苏沉央下了树,却早已不见梁言踪影,不由得嘟起嘴来,小声嘀咕。
“不就是娶我嘛,至于这样......”
无奈,苏沉央只得独自一人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人人见她,都避之不及。
苏沉央也习惯了如此,径自往自己房内而去,刚要迈步进去,却听闻苏云霆于她身后大喝一声。
“苏沉央!”
她猛然止住步子,一双有些陈旧发白的淡桃色绣鞋,于原处踌躇片刻,方才背转了身子,怯生生看向身后之人。
只见苏云霆由浑身金花绸缎的李氏伴着,二人却皆面有愠色,直直盯着她,令苏沉央默然颔首。
“此次前往尚书府,你如此失礼,令将军府颜面难容!自今日起一个月,罚你一个月的禁足,在此时日,你休要擅自出府!”
话毕,苏云霆厉声吩咐下人将苏沉央推入房内,不等她有所争辩,便锁死了房门。
苏沉央被关进房内,自是万分委屈,却又不敢当众倒苦水,生怕苏云霆有所加罚。只得倒于床榻之上,细细回想着与梁言的种种,竟笑出声来。
见苏沉央安然回府,最为不甘心的算得上是苏李氏了。
“老爷,你当真只关她一个月?”李氏撇嘴道。
苏云霆深叹一声:“不然,你想如何?”
李氏忙就将手轻搭在苏云霆胳膊之上,娇嗔道:“老爷,莫非你忘了当初前往尚书府之前是如何答应妾身的?除了贺喜之事,最为重要的则是尽快将苏沉央这个扫把星嫁出去!”
“我又何尝不想!可如今尚书府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孽女还险些成了杀人凶手,嫌隙已生,你让我如何向全尚书开口?”
李氏犹豫,结结巴巴,试探道:“那,那便是嫁不得了?”
“夫人,此事日后再提吧!”苏云霆生怕李氏再做纠缠,言罢,一甩衣袖便径自离去了。
李氏一嗔:“我还就偏生不信拿这死丫头没法子,看来我要亲自去尚书府走一趟了。”
御禁宫内,鼎御伏案,远观似是奋发抄写着国策,怎料近看,居然早已酣睡。而梁言亦耐不住御禁宫内的乏味无趣,席地而坐,靠在龙案一旁也打起了瞌睡。
直到公西镜近在咫尺,梁言才突然惊觉宫殿内闯入了人,待起身看清来者何人,不由暗地里为鼎御捏了把汗。国师一向对陛下极为严苛,如今被撞见偷懒,想必定是一顿说教。
就在梁言想偷偷摸摸上前几步,好提醒鼎御之时,公西镜早已看破了他的把戏,冷言道:“出去!”
梁言一颤,只得抱拳行礼,继而慌忙退出了御禁宫。
伏案作酣的鼎御似是听闻些许声响,双臂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抬头间,余光却瞥见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国师......”鼎御面色闪过慌乱,一把拽过沾了些许口水的书卷,正欲在国师面前装模作样一番,却见公西镜上前几步,长袖挥过,顺便拽走了那书卷。
鼎御虽看不清白虎面具之下是何神色,但他已然明了,于他而言,这世间最令他胆怯之人也只有国师了吧。
完了,完了,之前从未被国师抓包过,如今算是惨了......
鼎御心道,不由紧闭双眼,候着公西镜的一顿说教。
怎料,片刻后,公西镜轻缓口气,依旧还是那淡然之音,却没有一丝埋怨。
“陛下,后宫太过冷清。”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听闻公西镜此番前来又要逼着自己选秀纳妃,鼎御便不耐烦。
“国师此番前往尚书府之事,朕已然听说了,不知后事如何?”
公西镜一顿,倒也沉得住气:“明日,乃全尚书纳妾大喜。”
“呵,那个全尚书倒是挺看得开,”鼎御作笑,摆摆手:“国师若无其余闲杂事等便先行退下吧,朕这国策还有一篇未读......”
“陛下,选秀之日将至。”
公西镜复行礼道。
鼎御见公西镜还不作罢,又深知他倔强的脾性,起身行至一侧,也不讲究,径自将手放于公西镜肩上。
“国师,选秀一事兹事体大,容朕多作些思虑后定然给国师一个答复,如何?”
公西镜深觉肩上的一沉,全身一僵,沉思一晌。他面对鼎御,终究还是硬不起心肠来,也难怪惯出了他一身的臭毛病。
“如此,臣告退。”
听言,鼎御忙笑意盈盈,挥了挥手:“国师慢走。”
本以为躲过一劫,怎料公西镜行至殿前,复又转过身来。
“陛下,国策乃国之本谋,望陛下好自为之,”话毕,径自离去。
鼎御似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般,一屁股坐于龙椅之上,气呼呼指着面前的国策,埋怨道:“此事皆怪在你身上!待朕熬过这一月禁足,就将你们统统拿去御膳房添火!”话至一半,他猛然想起梁言来,冲着殿门口大喝:“梁言,臭小子,你给我过来!”
此刻,躲在殿门口的梁言满不情愿地挪出一步,嘟囔着:“你二人的相爱相杀,偏生要拿我做出气筒。”
转眼,一月之期已至,苏沉央总算是被苏云霆给解了禁足,正盘算着何处才能寻得梁言,便听闻京城这几日有荆州闻名遐迩的花鼓戏,忙想方设法出了府,独身往那花鼓戏所在之处而去。
就在她行至醉红楼对面的一方城湖旁,却被一阵争执之声吸引过去。
只见遇有几童子在湖边争闹,亦不知因何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苏沉央最喜多管闲事,见状便忍不住要上前调停。
“喂,发生了何事,竟惹得你们吵成这般?”
其中一绿衣男童气势汹汹指着一朱砂红袍的男童道:“此事都怪他!我祖上世代都是金刀捕快,我亦自小习武,而他家男子皆是读书人,纵使略同皮毛也是三脚猫功夫。我们二人若论功夫,岂是他能比的!可他偏就不信我,要我耍给他看。谁知,我方才用力过猛,竟将一只鞋子甩入水中,你来评评理,此事该追究于谁身上!”
听了这番话,红衣男童不乐意了,嚷嚷道:“谁让你只顾卖弄,如今鞋子是你自己甩进湖里的,却要怪在我身上,真是无耻之极!”
“你说谁无耻!”绿衣男童面有怒色,举起小拳头便在另一男童眼前比划。
红衣男童亦不示弱,挺胸上前几步。
苏沉央听了争论,心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也懒得动嘴,径自将两双鞋子脱下,撩起桃色的裙子便要下湖捞鞋。
两男童见状,也渐渐止住了争执之声,皆面带担忧地看向苏沉央。
此时一艘画舫之上,一身湖绿色长衫,更是仪表堂堂的鼎御早就留意到了湖边的动静,饶有兴趣地瞅着苏沉央的一举一动。
梁言自然还是一袭玄色武装,细心地为鼎御斟上美酒,他也留意到了傻里傻气的苏沉央,然纵使过去了近一个多月,每每想到苏沉央在古榆树上那番正了八经的话,他便于心里犯怵,如今就算办事路经将军府亦是躲着走,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苏沉央撞见,嚷嚷着要以身相许。
“梁言,朕总觉得镇国大将军府上的苏沉央甚是有趣,你怎么看?”
梁言努努嘴:“陛下,不过是个痴傻丫头罢了。”
鼎御闻言,作摇头状,吩咐道:“梁言,苏沉央看样子不熟水性,吩咐下去,让船靠岸,接应下她。”
此事正是梁言所不情愿的,奈何主子吩咐,他也只能照办。
苏沉央好不容易捞到鞋子,将鞋子随手抛上了岸,几童见状,又恢复了一派祥和。她欣慰一笑,正欲上岸,却听闻湖面上有人叫她。
待她回头去看,原来是俊俏皇上。
苏沉央忙又上前淌了几步,爽朗道:“陛下,你怎么来了?”
“真是无礼!”梁言见苏沉央见到皇上也没有要行礼之意,斥责道。
鼎御忙挥手:“梁言,无碍,朕与苏大小姐也算是旧相识。”
苏沉央见梁言也在,突然脸色一红,忙招呼梁言:“梁言,你也在这儿!”
“嗯,”梁言不再多言。
鼎御瞧着苏沉央的小脸,越发觉得精致可爱,忍不住俯下身来,一收折扇,托住了苏沉央的下巴。
“苏沉央,上次听你谈起,你喜欢吃好吃的,用好看的。朕贵为天子,皇宫里多得是好吃的,好看的,只要你愿意做朕的妃子,这些便唾手可得,如何?”
梁言一惊,这才发觉鼎御竟对这个傻丫头动了心思。
而苏沉央满眼皆是梁言的影子,正要回绝,却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扇在水面上,直直沉了下去。虽说苏沉央爬树的本事不错,但水性却不好,如今落了水,吓得在湖中胡乱扑腾起来。
见状,吓得鼎御忙命梁言道:“快去救人!”
虽梁言接着便入水施救,怎料画舫行过,造成了极有力的水流尾纹,一瞬的功夫便将苏沉央冲出去好远。
傻丫头......
梁言敏捷地在湖中游动,向着那抹桃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