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正在刑部府衙查探公西镜的案卷,突然见欧阳晟面带慌色,独自前来,心里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梁言,李氏说苏大小姐已然多日未有回府,如今下落不明。”
傻丫头多日未回府?思绪回到问君楼的那夜,莫非自那之后,她便离开了。可她不回将军府又能去往何处?
欧阳晟见梁言脸色颇为不妙,蹙眉问道:“梁言,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如今傻丫头下落不明,此招“引蛇出洞”决不能利用,万一在放出玉无心被关入大牢的消息后,她又想方设法同公冶百音取得联络,岂不前功尽弃!而梁言最为在意的,还是待玉无心身份揭穿之后,皇上定会将她捉拿,他怕到时候连护她周全的能力都没有。
“眼下唯有我去将傻丫头寻回......”梁言浑身皆是颓然之态,双手撑案,似是用尽浑身力气才挤出一句话。
“为何此案会与苏大小姐有所牵扯?梁言,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欧阳晟万分焦灼,此事非同小可,然梁言却还是不肯向自己透露半分,令他十分恼火。
梁言仿若并未听见欧阳晟所言,只顾自言自语道:“还有七日,七日......”说完,只见他目光一定,一把推开欧阳晟,便夺门而出。
欧阳晟沉吟片刻,追上前去,然早已没了梁言的踪迹。
皇宫内,一暗卫步履匆匆,行至鼎御面前:“启禀皇上,梁言已于今日离开京城。”
失望之色闪过眼底,鼎御将头瞥向一旁,道:“跟上他,有何要事及时向朕禀报,”见暗卫离去,他于案上抽出一张女子画像来,呆怔许久,喃喃道。
“苏沉央,当真是朕错看了你?”
扬州酒楼。
廖灵灵不愧是云国第一御医的女儿,幸得她的妙手回春,追痕体内的残毒已然清除,就连功力也已恢复了九成之多。在短短几日的相处中,廖灵灵也渐渐明白追痕同四大高手的其余三人不同,倒是良心未泯,而他此次差点丢了性命,还是拜妙手所赐。
然而,廖灵灵越是知晓追痕绝非心狠手辣的恶人,便越是担心。
“追痕,既然你身子已经好多了,便尽快离开此地吧,”廖灵灵将手从追痕的腕上挪开,目光似有躲闪。自她得知追痕身份,便生怕家里那位突然从外面回来,若是被他知道追痕在此,追痕哪里还有得活?
追痕深知廖灵灵的难处,抱拳道:“多谢廖掌柜几日来的关照,他日追痕定当相报。”
“报不报的倒不必了,只要你从此别再前来就罢了,”廖灵灵毫不客气,顶了回去。
追痕浅笑,也不再赘言,一把取过长剑,便要出门。
然他还未出房,店中的伙计便猛然冲进来,不留神下跟追痕撞了个满怀。
“掌柜的,不,不好了,爷回来了,不仅如此,还带来了闻人公子!”伙计顾不得其他,胡乱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道。
廖灵灵跟追痕对视一眼,面有难色,忙出了房。
从方才伙计所言,追痕似是明白为何廖灵灵这般担忧他会跟她当家的照面。江湖之中,闻人一姓者寥寥,也唯有昆仑三绝的闻人语颇有名望,而能跟闻人语有交情的,天下除了公西镜,便是独孤清了。当年他们四大高手在玉藻儿的安排下活捉了独孤清和闻人语,想必他们早已记恨在心,何况他二人一向痛恨跟朝廷有瓜葛的人。
“伙计,你们家爷可是昆仑三绝之一的独孤清?”追痕拽过伙计,问道。
那伙计连连点头:“正是,掌柜的提起过,您与我们爷有旧仇,况且爷的脾气又臭,您还是避着些吧!”说完,便追出房去。
廖灵灵迎至门口,只见不远处一身着驼色长袍,身形壮硕的男子前来,身边则是一素袍书生,虽是有些年纪,但仍旧面容白净。一眼,廖灵灵便认出那二人正是独孤清和闻人语,不免嘟囔一句,跑上前。
独孤清见廖灵灵前来,也不顾旁人,径自揽过她的腰肢,打趣道:“几日未见,娘子可是想我了?”
“你这不正经的,”说着,廖灵灵伸手就拽住了独孤清下巴的须髯,又看了闻人语一眼:“人家可在这儿瞧着呢!”
独孤清满不在乎,扬了扬手:“二弟他儿子都那么大了,又怎会在意这些?”
听独孤清竟张口提起了闻人子隐,廖灵灵狠狠地拍了下他的胸口,使了个眼色,独孤清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闻人语长叹道:“那个逆子,也休要再提了,省得辱没了我积攒了一辈子的好名声!咱们也休要被那臭小子惊扰了兴致,”说罢,他打量廖灵灵一眼,笑道:“许久未见,嫂子还是这般俊俏。”
独孤清将身边越发衬着娇小的女子搂得更紧了:“毕竟是我独孤清的娘子,”继而大笑几声:“走,喝酒去,咱家就是酒多,想喝多少就有多少!”
“大哥请,”闻人语做出一个礼让的手势,跟在了独孤清身后,可当独孤清夫妇入内之后,他却径自朝着二楼的小窗稍一愣神。闻人语素来不喜旁人在暗处窥视于他,凡有人如此,他皆能察觉到,而方才,自二楼的小窗处,他便捕捉到了一丝并非善意的目光。
入席之后,闻人语便将此事悄然告知了独孤清,廖灵灵见到二人耳语,不免担忧,正要起身吩咐伙计带追痕自酒楼暗道离开。独孤清却将双手搭在她双肩,小声安慰道:“娘子,你先在此处片刻,咱们酒楼里想必是混入了闲杂人等,为夫这就前去将他们请出去!”说罢,冲闻人语一挥手,二人径自出房,往二楼的方向而去。
廖灵灵轻咬朱唇,闻人语当真厉害,才刚进酒楼便察觉到不对劲,如今看来,她是保不了追痕了。
“掌柜的......”一旁的伙计也看出不妥,小心翼翼道:“这下该如何是好?”
“不行,追痕曾救过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打起来!”廖灵灵一咬牙,蓦地起身追上去。
待廖灵灵赶到,只见独孤清与追痕早已动起手来,闻人语面带诧异之色,将廖灵灵护至一旁。
“嫂子,酒楼内果真混进来了恶人,你且避至一旁,看样子他身受重伤,应该不是我与大哥的对手。”说罢,闻人语也加入了二人的打斗。
三人混作一团,追痕毕竟身受重伤,如何是他二人的对手?廖灵灵眼睁睁看着追痕强撑着身子相搏,已然有些吃力之状,落于下风。
刚避过独孤清的一掌,闻人语的招式便又袭来,令追痕猝不及防。
三人自二楼一路飞身打到一楼,直惊得客人们四散而逃,桌椅更是砸了个烂。廖灵灵心疼地龇牙咧嘴,再看去,只见独孤清掌掌要命,根本未想留追痕的活口。
而追痕处处闪躲,对交手意兴阑珊。
突然,独孤清趁追痕稍不留神,便将内力积聚在掌中,朝独孤清的面部拍去。
廖灵灵见状,情急之下大喊:“独孤清,你给老娘住手!”
独孤清稍一愣神,还是及时收住了功力,将掌力拍在一旁的桌子上,桌子瞬间便碎成了七八块,死相凄惨不言而喻。
见独孤清收了功力,廖灵灵几步上前,挡在追痕身前,厉声道:“你们不许伤他,他是我救来的!”
“灵灵,你知不知道他是何人?”独孤清大惊:“他便是云国四大高手之一的追痕,当年他们四个恶人顶着这名声尽是做些残害忠良百姓的坏事,还害得老三......公西镜那个臭小子投靠了朝廷,这一笔笔旧账,爷今日要同他算个明白!”说完,便要不顾廖灵灵阻拦,朝追痕动手。
廖灵灵急了:“独孤清,你连老娘都不信了吗?”继而瞪了身后的追痕一眼:“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追痕转身欲走,却又停住了,他轻轻推开挡在面前的廖灵灵,道:“这几日多谢廖掌柜照顾,不过,这终究是我与昆仑三绝的宿怨,实在是不该将你牵扯进来。”
廖灵灵乃是云国第一御医之女,依独孤清的脾气,若是廖灵灵不隐瞒自己的身世他们是不会修成正果的,追痕不想因为自己而毁了廖灵灵本该平静的日子,毕竟他已经欠她够多了。
“......”廖灵灵迟疑间,已然被追痕推至一旁。
“我追痕之前的确做过不少丧尽天良之事,哪怕有朝一日连老天都要惩罚我,我无话可说,但绝不是现在,我还有要保护的人,那是我留恋红尘的最后一桩心事,待我了却之后定会任你们处置!”
无心那孩子,如何他都放不下心来.......
追痕义正言辞,面无丝毫惧色:“不过,你们可知此刻云国正对渠国虎视眈眈,大战一触即发?可知公西镜遭奸人所害,危在旦夕?要我说,你们二人口中皆是冠冕堂皇之言,却是避世只顾在扬州享乐的懦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