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鼎御来看过玉无心后,他便派了一个宫女前来照顾她。一开始玉无心以为这宫女乃是鼎御派来杀她的,可渐渐发现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宫女,后来两人还打成一边。为此,玉无心哭笑不得,觉得鼎御终究还是太过妇人之仁,也难怪边境之地的九王爷那么折腾,鼎御这个做哥哥都能不问罪,也真是委屈他了。
正百无聊赖的想着,只见那小宫女悄然入房来,凑在她身边,柔柔弱弱道:“玉姑娘,方才奴婢在院内,宫里的大总管说一会儿梁言梁公子就要过来了。”
“梁言?”玉无心打量着身上一连穿了几日都没来得及换的衣服,略显凌乱的发……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上次皇上派人送来的衣服我扔哪儿去了?”玉无心随口问道。
小宫女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玉姑娘,上次宫人来送衣物和珠宝玉钗,还是姑娘您把人家骂出去的,还说就算光了身子也不穿皇上赏赐的,如今梁公子一来,姑娘居然这么容易就改变了心意。”
“你这丫头,看来我是对你好脾气了,这才惯了你是吧!”玉无心装出一副凶巴的样子,照着那小宫女的胳肢窝便掐了一把。
小宫女连连求饶,赶紧照着玉无心的吩咐将那些衣裙饰物一股脑儿带到了她眼前。玉无心看上去有些紧张,随手指了一件双肩绣着梅花样纹的朱砂红对襟上襦,下身着了一件两片式的齐胸褶裙,内层乃是浅粉色,外衫则是素纱,上面镶绣着成双成对的锦鲤,甚是精致讨喜。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在小宫女的装扮下,本就俏丽明艳的玉无心越发光彩照人。
而此时的梁言早就在房门处站定,犹豫良久,这种想要见她却有不敢见的心绪弥漫其中,令他有些许不知所措。也许今日之后,二人便再无见面的机会……
见许久没有动静,玉无心等得有些不耐烦,她径自起身,行至门前。然而,恍若隔着房门就能感受到门外的梁言一般,她将手轻轻放在门上。而此时此刻,房外的梁言也恰好将手放在门上。两手相扶,纵然隔着一扇门,亦是难得的缘分。
深吸一口气后,玉无心猛然打开房门,只见梁言的手落于半空中,身子微晃。
只一眼,梁言便顿觉魂魄于一时间离开了身子,目光一刻也不愿从玉无心身上挪走。这时,他才明白,纵然眼前这个女子把自己骗得那么惨,他却还是想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纵使就这样一辈子……
就在一旁的小宫女窃喜着,打算悄悄躲开,给二人一些独处的时辰时,却见玉无心突然变了脸色,抬脚便踹在梁言的腿上。梁言吃痛,弯了弯腰,勉勉强强还是支撑住了身子。
“你……你这是为何?”梁言脸上惊诧不已,玉无心刚刚脸上还是一副粲然之相,怎的说变就变,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谁让你之前一声不吭就把我打晕丢在那儿......”玉无心委屈地瞪了梁言一眼。
梁言只觉得那双桃花眼哪怕是生气,都分外可爱,一时竟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对她心生怨气,只能摆出一副理亏的样子任由她说教。
待玉无心说了个够,这才在那小宫女的劝说下,想起将梁言请进房内。梁言却并没有要入房的意思,而是微微颔首,道:“玉无心,你走吧。”
玉无心微怔,问道:“走?走去哪儿?”
“你乃是云国圣女,如今皇上饶你,你不会云国莫不是还要赖在渠国不成?”梁言假装一副厌恶之色,生怕玉无心不肯离开。
玉无心心下一凛,似是颇为意外梁言对这般跟她讲话,但更意外的,还是鼎御居然心甘情愿放自己离开。
“还不快走,若是一会儿你走不了了,我也不管你!”梁言瞪了玉无心一眼,又推了她一把。玉无心趁机惊呼“哎呀”一声,顺势倒在地上,紧蹙眉头,一只手紧紧捏着右脚踝。
梁言心下一惊,虽然方才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但见状仍是打了个激灵,忙上前为玉无心查看伤势。怎料玉无心一把将他推开,怒目道:“梁言,你少在这儿假惺惺了,你早就不顾我的死活,既然皇上开恩将我放走,那从此你有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今后我是死是活,你也不必过问!”说完,便一瘸一拐,看样子要孤身一人离开。
一旁的小宫女见了,担忧之色溢于言表,猛然跪在梁言面前:“还望侍卫长大人开恩,玉姑娘她的脚受了伤,看样子实在是不方便啊,奴婢担心……此去一路凶险,万一遇到点什么麻烦事,那还了得。”
梁言犹豫了,这些他自然懂得,可皇上愿意放走玉无心已然是开恩,若是自己又疏忽职守,送玉无心到边关,就怕会惹恼皇上,之前的一切努力也就白费了。
可是……梁言再度看向不远处一瘸一拐的玉无心,终于定了定神,似是下定了决心般,追了上去。
“玉无心!”
听闻梁言追了上来,玉无心心中窃喜,却不表现出来,脸上仍旧挂着一副委屈之色,红了眼眶。
梁言见玉无心不理睬他,直接伸手抓住了玉无心的胳膊:“玉无心,你如今这幅样子怕是不便,我送你吧。”
“真的吗?”玉无心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梁言,生怕一不留神,他又要改变主意。
梁言点了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便将你送到边关,不过,出了边关我便不会再管你的死活,你可明白?”
“好,一言为定,只要出了边关,我便能遇到云国人,到时候他们自会带我回去,自然不用劳烦侍卫长大人了。”玉无心赶忙应了下来,却也不忘揶揄他一番,一双桃花眼闪着精光。
看着玉无心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梁言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毕竟这丫头狡猾得很,谁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梁言带着玉无心出城的当日晚上,妙手和天煞便从扬州赶到了京城,不费吹灰之力便潜入了皇宫之中。他们此行唯有一个目的,便是救出公冶百音。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鼎御伏案写着什么。突然,小窗微开,还未等鼎御抬首,便见一黑衣人入内,将面上裹得严严实实。
“妙手和天煞已然入宫,不知皇上有何吩咐,要不要将他们二人斩杀?”黑衣人语调阴冷,问道。
鼎御方微微一顿,目光阴冷,道:“这倒不必,如今还不到赶尽杀绝的时候,朕不过是给云国一个下马威罢了,既然他们执意挑起两国战乱,那朕便不得不将朝阳皇姑的账,一笔一笔地同他们算清。”
在鼎御的授意之下,妙手和天煞轻而易举便到了大牢,寻到了公冶百音所在。此时的公冶百音囚服加身,早已没有了往日神采奕奕,就连精致的脸上也微微有些浮肿。
妙手和天煞相视一顾,忙砍断铁链,步入牢中将公冶百音扶起:“郡主,您没事吧?”
半晌,公冶百音才回过神来,眼里因恨变得猩红可怕:“这一切都怪玉无心,若不是为了救她,本郡主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郡主,您快消消气,有长公主在呢,只要等您回到云国,同长公主一说,就凭着长公主对您的疼爱,定会让那玉无心付出代价!况且,她杀死了冷血,跟我们云国三大高手也有血海深仇,就算长公主不愿出手,我与天煞也心甘情愿为郡主分忧解劳。”妙手巧言,微微颔首抱拳道。
“也是,”公冶百音冷笑,云若说云国除却皇上之外,何人又有一手遮天的本事,那定然是长公主和常胜将军了,而这二人,一个是公冶百音的娘亲,一个是公冶百音的干爹,犹如两尊大佛加持,也正因如此,云国之中除了公冶不修,还没有她得不到的。可也正是因此,她便愈加担心。
“暂且先别想这么多了,将郡主救出去要紧!”天煞往周遭一瞅,忙催促道。
夜里的皇宫静谧地令人心中发慌,清冷的月光洒下,映照着宫中的一切,饶是一丝隐蔽的动作也难以逃脱,皆在这清冷之中显了行,尽是绝望。
于是在妙手和天煞的相助下,公冶百音轻而易举便逃出了大牢。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甚至连宫中御卫的影子都没碰见,纵使这让他们诧异,但仍旧拼命往宫外逃去,生怕一个迟疑之间,便堕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此时此刻,他们三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于宫中穿梭而行,躲在暗处的御卫们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毕竟皇上下了命令,今夜就是要将他们故意放走,只要他们不会做出出格之事,便绝不横加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