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迎兴一听这话立刻炸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姓聂的,你什么意思?!”
竹青衣袍的聂公子慵然一笑:“没什么意思啊,我在说刚才那个丫鬟,施公子何必这么急着对号入座呢?”
噗。
花好心底暗笑。
看不出来,这聂公子看上去好不正经的,嘴炮却厉害得很。
施迎兴气的脸色涨红:“你少仗着自己姓聂,就在这逞英雄!这是大梁国,不是你们浮云城,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
聂公子一摊手:“你不也仗着亲姐姐是太子侧妃,才进了侯爷的寿宴么?我的样子……多少也比你强吧?”
说着,伸手比了比施迎兴暴发户的装束打扮,又惹得一干贵公子们低声嘲笑。
“你——”眼看说不过他,施迎兴撸起袖子做打架状,拳头舞得老高,人却并没有冲过来。
花好心里一乐。
不知道眼前这个姓聂的登徒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这施迎兴连侯爷都敢欺负,却好像对他颇有些忌惮。
最终这场架还是没打起来。
施迎兴占不到便宜,自然要在别处把这口气讨回来,于是一扭头转向定北侯,大声道:“侯爷,这丫鬟我今天带回去了,你开个价吧!”
这话一出,满堂顿时嘘声一片。
花好立刻在心里唾骂了一声:你以为这是在青楼里问老鸨子买窑姐儿呢?还开个价吧,开你爷爷的大舌头!
“哟,施公子还真看上这丫头了啊?”
“不错,确实挺标致的,价钱肯定也不便宜吧?”
众人低声打趣,目光不断在花好身上飘来荡去。
花好很生气。
然而再生气,她也不能轻举妄动。
她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倘若一下子闹起来,那就是僭越了主人,若是被嫌弃了,下场反而会更糟糕。
这事,还得先找定北侯做主才是。
花好抬眼瞥了瞥,只见定北侯端坐在上首,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那神情,仿佛他并不是在寿宴之上,而是远在天边,眼前的一切,根本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花好心里又有点打鼓了。
施迎兴胆敢在寿宴上强买丫鬟,这是赤果果地打脸啊,随便一个有血性的,哪怕是个残疾,也不能够答应吧?
但是定北侯同志此刻一身云淡风轻,好像并没有着恼的样子,他该不会真想把她卖了吧?
花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她抬眸望去,恰好和定北侯的目光相遇,只见他的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却不料一旁的聂公子忽然又插了一句:
“开价?施公子眼光当真不错,不知道这丫头,施公子准备出多少银子?”
施迎兴怒目而视:“我出多少,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了,因为……”聂公子挑眉一笑,目光将花好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我恰好也看上这个丫头了,想和施公子你叫叫价。”
“你——你有病吧你!”
聂公子拂了拂衣袖:“如君所见,在下康健得很,施公子不回答,莫不是不敢和我叫价吧?”
“哼,本公子有的是钱,你出多少,本公子都跟!”
“好啊,那就开始吧!”聂公子嘴角微扬,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头,拉长了声音,“我出的价钱是——”
一千两?一万两?
哎呀,谁能想到,堂堂浮云城聂家公子和太子侧妃的弟弟,竟然为了一个小小丫鬟争起来了,还互相叫价?
老实说,来淮州避暑其实挺无聊的,寿宴上忽然出了这样的热闹,堂中的贵公子们立时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竖起耳朵,伸长了脖子。
聂卿的目光再次落在花好脸上,笑意更浓:“姑娘如此漂亮,价格低了简直有辱芳颜,所以我出……一两银子!”
噗!
不知道是谁喝着酒,登时喷了出来。
摩拳擦掌准备全力以赴的施迎兴懵了。
被当做商品一样叫价的花好,脸一下子黑了。
这个聂公子,他是不是脑子有坑?
大堂之中一阵诡异的安静。
“姓聂的,你耍我?!”施迎兴用力一拍桌子。
聂公子好整以暇:“我这是给施公子加价的余地啊。”
大梁近年来粮钱富足,百姓们将儿女卖入高门大户做下人的渐渐少了,因此丫鬟的价格也愈发高了,侯府这种地方又和普通人家不可同日而语,何况花好还长得特别漂亮,起码也得值五十两银子,一两银子算怎么回事?
这明摆着是在打施迎兴的脸。
但是他的话已经放出去了,此刻不管叫还是不叫价,都下不来台。
花好虽然生气,但此刻的形势显然是对她有利的,于是也就干脆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看这两个神经病能撕到什么程度。
“你……”施迎兴抖着袖子咬牙切齿。
聂公子笑的欠揍:“哎?施公子难道不打算加价了?那这丫头,我一两银子可带回去了啊。”
“谁,谁说我不加?!我加!我出……一百两!”
众人皆嘘了口气。
这丫头就算貌若天仙,也到不了一百两啊!施迎兴这莫不是气疯了?
聂公子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施迎兴,薄唇轻启:“我出一百零一两。”
“你,你——”施迎兴抬手指向聂公子。
“哎?别着急嘛,你也没规定不能一两一两的加是不是,大不了你出个一百零二两呗。”
这时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这聂公子就是来捣乱的了,与其说是在争花好,不如说他就是看不惯施迎兴,故意给他难堪。
施迎兴干脆以退为进,不再理他,转过头去,咬牙向定北侯道:“侯爷,这丫头我今天要定了,我出二百两,您把卖身契拿来吧!”
施迎兴估计是真的疯了。
二百两早已超出了普通丫鬟身价的三四倍,别说买,就算给花好赎身都够了。
然而侯府的丫鬟,岂是他想带走就带走的?
况且这会儿要是真答应了他,那不等于也打了那聂公子的脸?
这种事,正常人都不会答应的吧?可是定北侯刚才一直也没说话,又是什么意思?
花好表示很头疼。
此时此刻,决定权等于又回到了定北侯的手里。
他到底,会不会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