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流氓头头的内心是崩溃的。
今天这一票,他本以为只是抓一个不听话的小妞而已,虽然这小妞身份特殊,不时常出现,但是那姓施的给的银子多,他们兄弟几个也不介意多等几天。
刚抓住这小妞的时候,他们还都在感慨运气真好,可谁知道还没过半刻,难对付的救星就来了。
也不知道这位公子爷是使了什么样的上乘功夫,他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便脸朝下被踩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更要命的是,这公子爷认定了自己就是这小妞的丈夫,说什么也要他们帮着还她欠下的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既然是她的丈夫,由你来还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五千两,拿银子吧。”
聂公子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五千两和五个铜板没有什么区别。
流氓头头快哭了。
五千两啊!
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怎么劫个人,报酬还没到手,自己倒变成欠钱的了?!
这会儿的形势,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见聂卿的功夫快如闪电,剩下几个流氓哪里还敢耍横,立刻纷纷跪倒,把一切全盘托出,求放他们一条生路。
“公子你行行好,我们也是拿人钱财办事,我们根本不认识她啊……”
花好在旁边乐了。
真没看出来,这个登徒子还是个武林高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算是什么坏人嘛。
“滚吧。”受不了这群人聒噪,聂公子终于高抬贵脚,放开了那流氓。
几个人立刻兔子一样飞身跑掉了。
转过头来,他广袖轻展,向花好伸出了手:“姑娘,上车吧。”
初夏的明光里,眼前这人的眉眼明媚无二,仿佛带着春日的和风细韵,刹那间,映照了花好的眼。
活了两辈子,花好也从没想过,英雄救美这种事还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何况这位“英雄”还长得这般好看。
此刻被他的风姿晃了神,一时间她愣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就在这愣神的功夫,他的手已然牵住了她,带她一起上了马车。
车厢里空间不大,两人挨着坐,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幽幽传来,绕得她心里痒痒的。抬头看去,他看着她的眸子里笑意盈然,未开口便百般动人了。
花好忍不住咳了一声。
鉴于这说不清楚的尴尬气氛,她觉得自己实在有必要说点什么。
“呃……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说着微微行了个礼。
聂卿眉眼一弯:“谢倒不用,事实而已。”
事实?什么事实?
花好一琢磨,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聂公子,你套路太深了,小女子好像有点玩不转啊!
紧接着,聂公子的话便坐实了她的猜想:
“我救姑娘于危难之中,姑娘以五千两相谢,似乎也不算多。”
花好:“……”
“没有银子不要紧,可以先打个欠条。”完全不理她的怔愣,那人一边说,一边不知道从哪变出纸笔来,刷刷刷一通写。
花好觉得自己错上了贼船。
哦不,是贼车。
这贼车一上来,似乎就不那么好下去了。
看着他奋笔疾书的样子,她堆起一脸讪讪的假笑:“公子真的觉得,我能还得起这五千两银子么……恐怕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吧……”
“不打紧,姑娘有医术在手,还怕赚不到这五千两银子么?”聂公子说着,把笔塞进了花好手里,“姑娘莫犹豫,快签吧。”
等等,还是有点不对劲。
花好心里打了个突。
一般的丫鬟都不会识字吧?他怎么就确定她会写自己的名字呢?
还有,她只不过是在筵席上小小的露了一手,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好像自己成了绝世名医一样,颇有利用价值?
这位聂公子动人的笑容背后,不会还藏着什么别的算计吧?
她真是瞎了眼啊,刚才居然还觉得他是个好人?!什么救人于危难,明明就是趁人之危!
花好在心里翻来覆去嘀咕了半晌,然而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就算知道他别有目的又怎么样?
此时此刻上了贼车,这欠条倘若不签,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下去……
算了,赌一把吧。
“还望公子不要坑我才是。小女子身单命薄,可经不起坑。”花好踟蹰半晌,终于撇着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放心,姑娘如此佳人,我怎么舍得坑你呢?”聂公子郑重其事地收好了欠条,一双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再说了,这是互利共赢的事,姑娘以后就会明白了。”
花好暗自腹诽:莫名其妙欠了天价欠条,见鬼的互利共赢啊。
那边聂公子好似看出她的心思一般:“姑娘如此能招惹人,今后仇家肯定少不了,倘若有我这个债主时时保护,岂不是省心的多?”
花好蹙眉:“我可是定北侯府的丫鬟。”
聂卿微笑:“秦又白是很好,却不能时时护着你,我就不一样了,我闲人一个,随叫随到。何况,在下功夫也不错,应该能够担此大任吧?”
一面说,一面抬手,似乎要给她表演两招。
花好连忙阻止:“不用了,我信!”
他的功夫,她之前已经见识过了,用“快如闪电”来形容,那都算是慢的。
不过这话说的,好像他倒成了她的贴身保镖似的,话虽然好听,谁知道到时候又要变卦出什么幺蛾子。
他的话,可不能全信。
还有,秦又白是谁?
聂公子一双眼睛毒的很,见她略有犹豫,立刻补了一句:“秦又白,就是你家侯爷的名讳。”
花好心里暗暗咋舌,这个姓聂的,居然敢直呼侯爷的名讳,难道就不怕传到别人耳朵里去吗?
昨晚在筵席上,满座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有他帮定北侯秦又白出头,还怼的施迎兴哑口无言……如此看来他的身份应该十分不一般,但他又说自己是个闲人……
他究竟是什么人?!
花好心里已经好奇的不行了。
仿佛为了给她吃定心丸似的,聂公子又笑着道:“姑娘即便不相信我,总该相信浮云城聂家吧?”
话说到这里,花好再说不信,那就太没诚意了,反正字都签了,就算有什么猫腻也来不及了,于是她便微笑颔首,保持了自己最后一丝丝神秘。
——什么浮云城聂家,本宝宝还真的不知道。
但这事绝对不能让他看出来,显得她太孤陋寡闻。
贼车上的时光是漫长的,好不容易挨到了侯府,花好飞也似地窜下了车。
聂公子打了帘子,颇为关心道:“姑娘慢些走,当心崴了脚。”
花好:“……”
“对了,还未告诉姑娘我的名字。”他挑眉一笑,“我姓聂,单名一个‘卿’字。”
“聂卿……”花好跟着念了一遍。
那边的人笑意更浓:“这名字被无数人叫过,今日从姑娘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却格外好听。”
花好忍不住暗暗吐槽:撩妹的时候还不忘把自己夸一夸。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顿了顿,也道:“我姓花,叫花好。”
聂卿望着她,目中似颇有深意:“花好……花好月圆的花好……在下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