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首领见状,沉下脸色,大喝一声:“我们乃太子府中人,尔等速速退下,赦无罪!”
但这话到了那些流民耳朵里,就跟放屁没有什么两样,之前他们胆敢冲撞太子妃,又敢杀人,花好这辆马车又算的了什么?他们不杀几个人抢些金银和女人,是绝对不会收手的。
和花好一起坐在车里的丫鬟顿时脸色煞白,瑟瑟发抖起来。她心里清楚的很,花好是众人保护的对象,身边又有聂卿这样的高手,就算被围困,也能轻易突围,而她自己恐怕就没有那么好命了,倘若落入这群流民之手,下场有多惨,她根本不敢想!
只愣神之间,那群流民就已经冲到了车前,刹那间便和侍卫们交上了手。
那丫鬟听得外面的声音,吓得几乎晕厥,花好一把扶住她:“莫慌,公子能救我们的!”
转过头去,问聂卿:“是吧?”
聂卿微微一耸肩:“花姑娘有吩咐,我哪敢不从?且说想如何救吧?”
花好了解聂卿的功夫,以他的本事,带她一个人,轻功一跃,轻轻松松就能进入太子府,但那样的话,这些侍卫太监和丫鬟们就要遭殃了。
花好皱起眉头想了想,沉声道:“把伤亡减到最低吧。”
聂卿嘿嘿一笑:“那你可算是给我出了个难题了。”
花好嘟起嘴,做了一个撒娇的表情,聂卿顿时败退:“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么?”
说罢,掀起帘子,纵身一跃,径直冲入缠斗的人群中去了。
花好的目光追随着他,眼看着他在人群中穿梭来去,几招之间,就把那些流民全都点住了穴道,形势登时逆转。
见形势控制住了,花好的一颗心也顿时跟着放了下来。
身后的丫鬟凑过来,看到外面的情形,不由得叹道:“花姑娘,聂公子待你……真好。”
“是吗?”花好笑了笑,“嘿嘿,我怎么没看出来……”
流民都控制住了,聂卿回到车上,吩咐侍卫头领留下几个人处理这些流民,剩下的仍旧赶快护送花好往太子府走。
马车绕过那些已经被点住穴道动也不能动的流民,急速向太子府驶去,花好放下车帘,心里微微一叹——这些流民,在没有战乱之前,恐怕也都是安守本分的百姓,只是战乱逼迫,背井离乡,最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他们已然手无缚鸡之力,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也可想而知了。
不多时,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太子府,花好匆匆走进去,就见太子一脸焦急地迎了过来。
花好还未行礼,就被他扶住:“快,快去看看太子妃!”
花好应了声,连忙跟着丫鬟婆子们往内院走。
太子平日花天酒地,对太子妃不闻不问,此刻到了生产的关键时刻,也显出焦急的神色来,倒也算是良心未泯。当然了,他也有可能只是在乎太子妃腹中的那个孩子而已,毕竟如果是男孩的话,那就是他以后的依仗。
花好摇摇头,摒弃了脑子里的这些杂念,开始询问太子妃的情况。
太子妃的预产期应该在十一月,如今才九月,提前了两个月早产,加上今日又受了惊吓,可谓十分凶险。给太子妃接生的有两个稳婆,一个还在产房里面忙,一个出来跟花好汇报情形。
“娘娘胎位很好,就是体力不支,已昏过去三次了,这样下去,恐怕没有力气把孩子生出来啊!”
花好忙问:“宫口开了多少了?!”
稳婆一愣:“啊?”
花好顿时暗骂自己心急,这种现代术语,恐怕稳婆也听不懂,但那稳婆却是个有经验的聪明人,想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花好的意思,连忙道:“已经全都开了,眼看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可娘娘偏生又昏过去了!”
花好心里有了数,点点头,拎着自己的小药箱就冲进了产房。
太子妃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稳婆在丫鬟们的配合下,正在替她擦拭下身的血迹,一面大声呼喊,试图唤醒太子妃。
“别喊了,让我来!”花好走上前去,打开了自己的小药箱,拿出针灸用的银针。
找穴位下针一气呵成,几瞬之间,太子妃的身上就布满了她的针。
太子妃的情形十分危险,倘若不能醒过来,时间长了,那就是胎死腹中一尸两命,所有人都愣在那里,提着一口气,等着看花好手下的神奇效果。
花好布好了针,手下没停,又从药箱里取出一粒药丸,命人倒了水来,送太子妃服下。又取了一支小瓷瓶,凑到太子妃的鼻子下面,晃了三晃,这样三管齐下,不多时,太子妃就真的有了反应——
“咳咳……”太子妃一阵咳嗽,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过来的一瞬间,她就立刻被疼痛包围,稍微缓过来一点的脸色,立刻又转为煞白。
“娘娘,我来了!”花好凑到她脸前,紧紧拉住她的手,沉声道,“我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太子妃抬了抬眼皮,模糊的视线对焦到花好脸上,待看清楚了她是谁,一双美眸里立刻升出了希冀:“花好,你来了就好……”
花好忙道:“娘娘莫要说话,此刻须得养精蓄锐,用尽全力,先把孩子生下来才是。”
太子妃点了点头,咬紧牙关,开始抵抗一波又一波如潮水一般而来的疼痛。
花好刚才给太子妃扎的针和那小瓷瓶里的药水,都有提神醒脑的功效,而喂她服下去的药丸,则是能蓄力救命的东西,因此用不了多久,太子妃的力气就会回来,那药丸的功效,可以支撑她一直到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果然,没过多久,太子妃的情形就大为好转,两个稳婆见了,顿时喜不自禁,一边观察孩子的迹象,一边拼命鼓励太子妃用力。
花好在旁随时待命,以防再有突发变故,所幸太子妃非常幸运而且争气,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顺利地生下了孩子。
“生了,生了,娘娘生了,是位小皇孙!”稳婆兴奋地跑出去报喜,门外皆传来一阵惊喜之声。
花好也长长舒了口气,又陪了太子妃半个多时辰,确认她确实没有什么事了,这才离开了产房。太子妃和小皇孙自有太子府里的下人去照顾,这没有她什么事了,自然该离开。
谁知刚一出了产房,迎面就装上了等在外面的太子。
太子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冲到花好面前,不住道:“好,做得好,有赏,重重地赏!”
花好顿时满头黑线,太子这似乎有点高兴过头,都忘记端架子了。所幸聂卿赶快过来替她解了围:“殿下过誉了,我在这里,先替花好多谢太子殿下了。”
太子着急去看孩子,摆摆手,让人带着花好和聂卿下去休息。花好和聂卿来到偏殿,却完全坐不下去,因为花好还惦记着武月母子和得意轩,也不知道此刻外面是什么情形了。
聂卿拍拍她的手:“放心,流民毕竟是流民,闹得出动静,却成不了气候,等城外的守兵进来,和行宫的守卫里外夹击,用不了一天时间,流民就会肃清的。”
“那我也不放心武月姐姐,反正太子妃已经无事,咱们不如先回去吧。”
聂卿道:“好,就听你的。”
于是两人找到太子告了辞,也没拿什么赏赐,径直回得意轩去了。
经过方才被流民拦截的地方,那里已然没有一个人,只留下一地血迹,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一番激战。大街小巷里悄无声音,既没有行人,也没有流民,仿佛整个淮州都成了一座空城一般。
顺利回到得意轩,府里的人皆安然无恙,花好也就放了心。
一晃眼,一个白日过去,一直到吃晚饭时,街上再没传出什么动静,花好琢磨着,可能如聂卿所说,流民都已经被肃清了。
“我看这回,有人要遭殃了。”吃着饭,花好忍不住嘲笑道。
聂卿点点头:“虽说流民来的蹊跷,但若不是施迎兴四门大开,也不至于造成今日之乱。”
“我看,他这回不光要丢了官职,恐怕性命也难保。”花好浮起一丝冷笑,“不过话说回来,反正就他那个病,也活了不了多久。”
聂卿道:“幸亏太子妃和小皇孙最后终于保住,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会儿估计施家已经诛了九族了。”
花好啧啧舌,没说话。
施迎兴如何,到底是他活该,恶事做的太多,遭报应是早晚的事,但诛九族这件事,花好毕竟还是接受不了的,男人做的事,凭什么要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也跟着遭殃?大人做的事,懵懂无知的孩子又有什么罪?
得意轩的这一晚,终究太平了下来,但太子府里有的人却无法太平了。
自从得知太子妃受了流民冲撞,动了胎气,险些一尸两命,施萍儿的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这孩子没出生之前,因为各种不能控制的原因没了,她都乐见其成,可眼看马上就要生了,又明明白白是因为流民的事,这其中的干系,却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为什么偏偏是流民呢?为什么偏偏流民是自家弟弟施迎兴放进城来的呢?为什么施迎兴偏偏做了这个倒霉的淮州府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