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的控诉字字血泪,张玉春找不到话来为自己的父亲辩解,他对他的所作所为并非全然一无所知,但作为儿子他的劝诫被父亲视为不孝,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会酿成这样的苦果。
他苦笑了一笑,倒退两步坐在了椅子上,一脸颓丧。
元庆也深深叹了口气,这个结果也是他没有想到的,所谓有因才有果,张镇长的死算来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不过,如夫人,你杀了张镇长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下毒毒害张公子?”
如意冷笑了一声:“我说了,我要让张家断子绝孙,他自然不能活下去。”
“罪不及家人,张公子是无辜的。”元庆仍想说服如意,毕竟张玉春身上的毒是她下的,也许她会有解药。
“无辜?”如意嘲弄的嗤笑,“身为张峰的儿子,就是他的罪恶!就像我未曾出世的孩子一样,因为投胎在我肚子里,所以他就活该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如夫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牵连无辜对你没有好处,你若愿意交出张公子所中之毒的解药,本官看在案件情节上可以酌情为你减刑。”
“大人,你不用再劝我了,面如霜根本就没有解药,张玉春只有死路一条。”如意呵呵一笑,阴冷而诡谲,在宽敞的花厅中回荡,让张玉春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也未必。”花好虽然很不想破坏如意美好的心情,但她觉得再不出声会让人怀疑自己的医术。
这些人也是真醉人,她能验出张玉春中的毒,能判断出谁杀的人,怎么就没人问问她能不能救人?他们明明叫她神医的!
其实也怪不得元庆等人忽视了这一点,因为剧情转折的太快了,所有人都被真相所吸引,反而忘记了花好这个关键人物。
“谁说面如霜没有解毒之法?”
面如霜虽然也算奇毒,但比起离魂还是差得远了,她连离魂都有抑制之法,又怎会没办法解决面如霜?
“沈神医你有办法?”
“神医你能救我?”
元庆和张玉春几乎是同时出声,看着花好露出喜色。
花好没有让他们等太久,非常干脆的点了点头,“我可以。”
“这不可能!面如霜根本没有解药!”如意厉声尖叫,不敢置信。
花好看向她:“如夫人,没有什么毒是真正没有解药的,所谓的无药可解只不过是因为能力不足或者时间不够而已。”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叫沈柳,只是区区一介医女,实在不足挂齿。”
区区医女能辨别出世人闻所未闻的剧毒,区区医女能仅凭探脉就查出她身体的缺陷,区区医女能解面如霜?
这区区的分量可真是重若千钧!
“神医,不知何时可帮玉春解毒?”张玉春急不可耐,毕竟命悬一线的是他本人。
花好道:“解毒之法并不难,你让人去准备十坛上好的二十年陈酿黄酒,混合清水以一比三的比例兑好,烧滚之后每日早晚各泡一个时辰,一连泡上七日。”
“这样就能解毒了吗?”
花好摇头,递给他一个瓷瓶,“这里有四颗丹药,你每日泡澡后服用一颗。”
张玉春还未接过,花好手里的药瓶就被沉默许久的高大夫抢了过去。
在张玉春不满的眼神注视下,他蹙着眉打开了瓷瓶,倒出了一颗看了看闻了闻,然后表情就变了,他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着花好,哆哆嗦嗦的问道:“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玲珑玉赦丹?”
“高大夫眼力真好,不过传言有些夸大了,玲珑玉赦丹还没到那种程度。”花好淡淡回道,这瓶玲珑玉赦丹还是她在瑞京猎场为拓跋洵炼制解药时顺便一起炼制的,原本有二十颗,但一路被追杀消耗光了。
玲珑玉赦丹虽然不能活死人肉白骨,却是极好的解毒之药,再配合酒浴疗法多服几日自然可解面如霜之毒。
“这药是你自己炼制的?”高大夫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玲珑玉赦丹有多珍贵,传言只有二十年前的神医岳无尘才懂得炼制之法,但眼前这女子显然不可能是岳无尘,而且岳无尘已失踪二十年,很多人都传言他已经死了。
莫非这个叫沈柳的女子跟岳无尘有关?
花好自然不知他在想什么,点头道:“是我炼的。”
张玉春听到这里也不顾失礼不失礼了,一把从高大夫手里抢过那个瓶子,连他手心那颗丹药都没翻过,又忐忑的问花好:“可是您让我泡七日,这丹药只有……”
“我手上只剩四颗,回头你派人去……”花好也没理会高大夫怪异探视的眼光,顿了顿,看向紧跟在身后的李想,“李想兄弟,咱们可有固定的住处,可供我炼药的?”
丐帮弟子四海为家,她还真不知他们有没有地方住?
李想饶了饶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沈姑娘,咱们兄弟几个平日都是住破庙的。”
住破庙已经算好了,有时候只能睡大街,不过分堂长老倒是有住处,但那是平日里议事的地方,三袋以下的弟子是不允许住进去的。
果然吗?
花好也没在意,轻笑一声安慰道:“无妨,破庙也可以制药。”
“神医你如今无家可归吗?如此的话,不如就住在我张家如何?你需要什么药我也可以派人去采买。”张玉春一听两人的对话马上就抢话,若这沈姑娘能住下,也能保证他的性命。
花好摇了摇头,她如果想要找户好人家庇护,那这一路上随随便便都能找到。
“这样吧,两日后麻烦李想兄弟再跑张家一趟,可以吗?”
李想连忙点头:“当然没问题。”
“至于这诊费……”花好又转头看向张玉春,话里未尽的意思很明显,她如今逃亡路上,实在有些囊中羞涩,而且玲珑玉赦丹也不是用地上的野草野花可以炼制出来的。
张玉春立刻明白了,忙对着身旁小厮道:“去库房取五千两银票过来。”
“神医,等玉春身上的毒完全解了之后再奉上黄金五白两,你看成不?”
花厅中的其他人眼睛瞬间都亮了——黄金五百两啊,这能用几辈子?!张家也太有钱了,也不知张镇长以前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花好倒是淡然,无声的笑了一下道:“张公子客气了。”
这意思当然就是说她很满意。
验完了尸,查完了案,又顺手救了个人,赚了一大笔诊金,告别了张玉春等人,花好就随着李想等人去了他们丐帮的聚会之所,由李想引荐给了当地的丐帮主事虞长老。
虞长老听李想讲完花好断案治病的过程,也对花好赞叹有加,他们丐帮可不就正缺这种技术型人才吗?这姑娘医术超群,又智慧过人,哪怕是个弱质纤纤的女子,能加入丐帮对他们也是一大幸事,所以虞长老一拍桌子,不仅同意让花好加入丐帮,还破格提拔她为一袋弟子。
一袋弟子正常情况下必须入帮满两年,且经考察品行端正,才能擢升。
像花好这种刚入帮就能当一袋弟子的,十分少见,除非是对帮派有杰出贡献,花好救了常护,也算是一种贡献了,所以倒也不会有人反对。
花好就这样顺利的打入了丐帮,腰间也挂上了一个亚麻色的小袋子,象征着她一袋弟子的身份,至于谢春风倒没提出也要加入丐帮,他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跟着花好,与往常对待花好的热情活泼略有不同。
“沈姑娘,这下好,你当了一袋弟子,就可以和我一起去参加丐帮集会了。”从楼中出来,李想就兴奋地说道。
花好挑眉,“丐帮集会?那是什么?”
和武侠小说里的丐帮大会一样吗?
李想爽朗的笑着道:“丐帮集会就是咱们丐帮一年一度的大会,在每年的春末举行,五湖四海的丐帮兄弟会聚集在一起,商讨大事,制定新规,惩罚判帮弟子,或者推选新长老和帮主等,凡是一袋以上的弟子都可参加,今年新帝要登基,估计集会比往年还要热闹,听说会有八袋长老出席,我还琢磨着这几日出发呢。”
“原来如此。”花好了然,又问:“那今年的举办地在何处?”
“就在徐州城长河老镇。”
长河老镇,就在长河和云山交界处,是长河的发源地,位于大齐庆阳城西北面,是一处风景秀丽的古老小镇,有着悠久的历史,倒是离他们如今所在的莞城不远。
花好并没有考虑多久,便道:“那好,待我做好了给张公子的解药,拿到了诊金,咱们就即刻启程去徐州城。”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凑凑这热闹也好。
“行,我都听姑娘的。”李想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花好救了常护性命,自然也是他的恩人。
“贺公子呢?是回老家还是如何?”花好问一直静默跟在身旁的谢春风。
谢春风郎朗一笑,“沈姑娘去哪儿,小生便去哪儿。”
对此花好没有什么表示,只要谢春风不妨碍她,他在与不在都没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