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湘跟郝帅拉拉扯扯的,一直到“护花”匆匆返回寻找手机,眼睛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搜寻郝帅的影子,郝帅仿佛被人占了天大的便宜般,立刻将苏湘甩开,满脸的痛不欲生,一副“你一定要听我解释”的样子追着“护花”的脚步匆忙而去了。
“等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苏湘配合着演戏,然后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双冷冰冰阴嗖嗖的眼,话音戛然而止。楚峥的目光从飞薄的眼皮下斜飞而出,整个人散发着冷厉而凛冽的气息,也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楚峥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然后转身走向了等在一边的言子瑜,言子瑜似乎是好奇地朝她这里看了几眼,竖了竖拇指,甚至还做了个“我什么都懂”的鬼脸,接着便跟在楚峥身边叽叽喳喳地讲了起来,像只快乐的小百灵鸟。
苏湘原本想要上前的脚步一下子被钉在了原地,心里像被人洒了一把细小的图钉,绵绵密密的刺痛起来。
为什么这次的主角不是你呢?苏湘茫然地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是这个人,可是对于这一世的楚峥来说,她根本什么都不是,她甚至连近一步靠近接触的理由都找不到。
这之后,苏湘又趁着放风的时间跟郝帅碰过几次头,他们的病房是开放式病房,大多数病人不是有危险性的狂躁症患者,因此活动相对自由,只要不闹事一般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但是整座楼的大门却是厚重的铁门,有严格的门禁,每个出口都有两道铁门,出入都要刷卡,家人进入探望则需要提前预约。
曾经有人试过趁铁门开启的间隙硬闯出去,但医院内地形复杂,再加上院子外围还有两米多高的围墙和铁丝网,想要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他很快就被抓了回来,遭受电休克之后被关在了重症病房,用铁门铁窗隔离其他区域,从此后便很少有人再冒险尝试了,毕竟他们现在的待遇还不算太坏。
对于想要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使劲闹腾一段时间,怎么癫狂怎么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病的不轻,然后再慢慢安静下来,让医生看到你的“病情”变化,注意到你的好转,跟你进行沟通和交流,你耐心地配合治疗,这样一段时间过后,医生便会认为你的病情已经恢复甚至痊愈,可以顺利出院了。
这也是大部分正常人所做的,但是这个方法对他们这些刻意被亲属关进来的人来说,根本就行不通。
所以这一次,郝帅选择了冒险。
“首先,我们的身体素质必须要过硬,从现在开始你要抓紧一切时间进行锻炼,医生每天发放的药片能不吃就不要吃了。”
这个苏湘表示赞同,那个药片有一定的特殊成分,吃完药的病人大部分都会变得目光呆滞,行动迟缓,由于平时表现还不错,她跟言子瑜的药片大部分都能偷偷吐掉,而不必被医生逼着做各种检查。
“然后,我们跟经常有家属探望的病人搞好关系,摸清他们家属探望的规律。”郝帅说着有些得意的翘了翘嘴角,“这个我已经弄清了规律,只要我们在有家属探望的时间提前在门口等着,主动帮他们拎东西,但是从不会乱跑出门口,时间久了,看门的人会对我们放松警惕。”
“等到时机来临,我们就趁机跑出去?”苏湘怀疑道,“不可能的,我们根本翻不出院墙和铁丝网。”
“我会事先联系好大橙子,他提前在约定地点布置好,但我们也需要做一些准备……”
两人正说着,意识到有人靠近,苏湘一秒钟入戏,一把揽住郝帅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不住地哽咽道:“我真的很喜欢你,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次追求的机会吗?求求你,不要把我推开。”
郝帅僵硬了一秒后也开始默契配合,装作不知道有人在靠近,他满脸挣扎的神色:“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是小麻花,你知道的,我真的不喜欢你,爱情是不可以勉强的,你……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不,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你!”
脚步声顿了顿,片刻后转身离去。郝帅侧头看了一眼,瘦高挺拔的孤傲背影,黑色柔亮的齐整短发,那是楚峥。
手指还搭在苏湘的肩膀上,郝帅唇角挑起个若有所思的弧度:“已经走了,你猜是谁?”
苏湘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混入了人群中,苏湘恹恹的没有什么心情玩儿猜猜猜:“谁啊,难不成是你的护花小姐姐。”
郝帅嘿嘿一笑:“下次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刚刚真是吓了我一跳,啧,我还以为你真要追我呢。”
“就是追你了,答应吗?”苏湘说着看了他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郝帅怔了怔,哈哈笑道:“可不巧,我有未婚妻了呢。”
对啊,他有未婚妻呢,苏湘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只要让男主角不再单身就可以了,至于另一半是谁,也没有硬性规定,她帮两人撮合成功,不也算是功德圆满吗?至于楚峥,如果也喜欢自己那就最好不过了。
苏湘顿时眉眼舒展,有些开心起来,朝郝帅眨了眨呀:“我追我的,你只管拒绝你的,让你的护花小姐姐看见你对她如此不为美色所迷,岂不是更高兴。”
“唉,如此善解人意,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你了。”郝帅揽着她的肩头,顺手捏了捏,“不如,等出去后,你就跟着我吧?”
“那怎么行,你可是还有未婚妻的呢。”苏湘将他的爪子拍掉,扭头就走,“我可不想横刀夺爱。”
“不行,你已经开始夺了,怎么也得夺到底啊,我特别看好你哦,加油……”
郝帅嘻嘻笑着从背后追上去,两人都没看见,不远处的地方,一道视线穿越重重人群锁在了两人身上,言子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楚哥哥,你在看什么呢?”这是言子瑜熟悉,却也不敢放肆靠近的人。
楚峥移开视线,纯黑的瞳仁遮掩在略长的刘海下,整个人像匹孤傲悍厉的头狼,直到被打断,才发觉自己盯着那人竟不知不觉走神了,他垂下长睫,态度冷淡,不答反问:“你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言子瑜已经习惯了他冷冰冰的姿态,闻言飞快地道:“放心吧,我哥已经联系上了你的人,就等着你下一步的安排呢。”
不久后,郝帅又联系了一次“大橙子”,两人约定半月后晚上家属探望时间开始行动,于是苏湘抓紧了一切时间开始不着痕迹地进行各种锻炼,除了睡觉时间,几乎都在做着各种运动,言子瑜默默地看进眼里,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不揭发,但也绝不会参与,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是没有病的,很快就能出去了,而且,她拥有爱她的家人。
除此之外,只要每次有家属前来探望,苏湘就按照郝帅说的,巴巴地跑到大门口去刷存在感,看门的值班人员以为她在等待自己的家人,在她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之后,甚至对她露出些同情的神色来。
期间她遇到过一次夏凯的家人,自被关禁闭后,苏湘那是第一次见到他,若不是他头顶的小辫儿坚强依旧,她乍一眼差点没认出来,短短时间不见,他整个人迅速缩水,已经不再是个胖子了,原本紧绷的病号服变得有些松垮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淡了许多。苏湘趁机问了问王海洋的情况,夏凯一句话都没说,眼眶就先红了。
“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带他一起走。”他最后这么说。
可是那天之后,她听别的病人羡慕地说,夏凯的病治好了,被他的家人接走了。
妈妈死了,夏凯走了,剩下的王海洋要怎么办?苏湘觉得胸口闷得异常难受,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有麻木地进行每日的锻炼,想要快些逃出去。若说还有什么让人头痛的,那就是楚峥了。
“阿湘,你,你是不是要打算走了?”楚峥微微低头,漆黑的瞳仁里带着不掩的紧张和忐忑,阳光从他的侧面照射过来,剪出个英俊帅气的剪影。
“啊。”苏湘抓了抓下巴说,“就是上次在小花园里,跟你提到的。”
“可是,可是我当时没听见。”楚峥略微急迫地道,“我那个时候是不是又犯病了?阿湘,你能带我一起走吗?你带我一起走吧,好不好?”
既要完成游戏的任务,帮助郝帅成功逃出精神病院,重登人生巅峰,又不想从此跟楚峥天涯陌路,苏湘是逮到机会就去撺掇楚峥一起走的,但奈何楚峥……确切地说是那个冷冰冰的楚峥,却一直不为所动,可是一扭头,另一个人格又蹦出来满脸哀怨地问她能不能带自己走,她真是比窦娥还要冤。
见苏湘一时没有说话,楚峥急了,猛地一把抓住苏湘的衣角:“你是要带郝帅走是不是?我都看见了,这些天你有空就去找他,我……我也要跟你一起走。”
“……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