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老院长摇了摇头，说道，“孩子们被领养之后，很少会回来福利院。因为有经济能力领养的人，基本上都不在马格列城。再者，我也给他们交代过，不要回来福利院。”
“哦？”王洛张了张嘴，惊讶道，“为什么这么做呢？”
“我告诉那些孩子们——”老院长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说道，“一旦离开了福利院，那么就代表着以后会开始新的生活，只有忘记了以往的一切，才能够过的比现在更好。这个道理我从他们被福利院收养的那一刻，就开始灌输了。”
王洛闻言，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丝敬意。
老院长的方式可以说是一种心理上的极好暗示，那些孩子们现在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但也是最听话的时候。
如果等他们长大了之后，始终纠结着自己是被人收养的孤儿，那并不怎么好。
而在老院长的灌输之下，他们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在新家庭的成长之中，面对的全是未来的美好，而不用纠结着过去。
将这种心态从小养起，这可不单单是聪明就能够想得到的决定。
“那些孩子们会由衷的感谢你。”王洛面色敬佩的说道。
“感谢不感谢什么的，我不在意。”老院长摆了摆手，说道，“只不过，唯一让我感觉奇怪的就是巴洛这个孩子了。”
“为什么？”王洛再次惊讶不解。
“他很聪明。”老院长神色正了正，说道，“而且从小就很懂事，我们当初收留他的时候，你知道他在干什么么？”
王洛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他在组织一些其他小孩们一起偷东西。”老院长缓缓说道，“这就是他来之前的存活方式。”
“偷东西？”王洛倒是颇为震惊，说道，“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早熟么？”
“我想，应该是生活太过艰难，所逼迫的吧。”老院长并没有多少瞧不起的语气，反而说道，“当时福利院的人发现他的时候，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他全身上下都是淤青，躺在垃圾堆里面，瑟瑟发抖，不用猜也知道是因为被他的目标抓了个正着。后来，在福利院待了一段时间，聪明懂事的他，很快就找到了收养人，我记得好像是……是一个政府人员吧，当时我不在场，所以不太了解。”
“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经历。”王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不是认识他吗？难道你都没有听说过这些？”老院长狐疑的看了王洛一眼，问说道。
“其实……我不认识他。”王洛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他……已经去世了。”
“什么？”老院长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剧烈咳嗽了几声，紧张的脸色都变了，赶忙说道，“怎么回事？为什么？”
王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巴洛的身世说了出来：“收养巴洛的人现在已经是警局的局长了，但是后来巴洛因为得了不治之症，死在了医院里面……”
“不治之症？”老院长顿时感到头脑昏厥，但很快稳定下来，沉默了几秒，才说道，“可怜的孩子……我还以为他能够幸福的成长……没有想到……”
“节哀。”王洛叹了口气，安慰道，“或许在另外一个世界巴洛可以免遭苦难。”
听到这话，老院长则深吸了口气，用手指在身上点了几下，念了一句：“阿门，愿上帝保佑”。
“那么，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呢？”老院长又转头对王洛说道，“你想收养这些可怜的孩子吗？”
王洛摇了摇头，表示道：“我目前没有这种经济能力。我来的目的，是为了一个案子。”
“案子？”老院长预感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惊讶道，“关于巴洛的？”
“是也不是。”王洛解释道，“在几天前，马格列城的警局警长，斯塔瑞先生遇害，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确定凶手是谁。所以我特意来调查一下，是否有相关方向的线索。”
“可是这跟我们福利院有什么关系呢？”老院长不解的说道，“斯塔瑞警长的死讯我的确在电视上看到过，但不是有新的警长上任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事情是这样的……”王洛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将斯塔瑞出轨，到邦妮被当成凶手的过程告知了老院长。
后者听完了之后，惊讶的说道：“按你这么说，或许正是他们两个人无法生育，而间接性导致了这场事故的发生吗？”
“可以这么说。”王洛道，“所以我想来了解一下，巴洛的过去，以及他的……亲人朋友等等。”
“如果是这样的话……能否出示一下你的警察证明？”老院长依旧带着防备，对王洛问道。
“呃……”王洛愣了一下，随后无奈的说道，“我并不是一名警察，准确的来说我是……侦探。”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从事务所里面带出来的名片，伸到了老院长的面前。
老院长好奇的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王洛的名字以及事务所的地址、电话等等关键信息。
“请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王洛笑眯眯的说道。
老院长这才点了点头，见他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说道：“其实我对巴洛的了解也不多，毕竟他从外面被带回来的时候，我还亲自问过他的家人之类的问题，他都没有回答。”
“那麻烦您想一想，他是否有什么好朋友之类的？”王洛追问道。
听到这话，老院长闭目思考了起来。
王洛也没有催促，就这样静静等待着，并将桌上的果汁一口一口喝完了去。
良久，老院长才缓缓张开眼睛，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好像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王洛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哦？请告诉我。”
于是，老院长给王洛讲了这么一个回忆。
黑暗的夜里，整座城市都被铺上了一层一层的雪白，无数人裹着厚重的衣服，行走在街边。
而在某个角落的巷子里面，几名衣衫褴褛的流浪孩子们，正聚集在一起，商量着一桩“大生意”。
“生意”这个词，是这几名孩子里面唯一一个带头的人想出来的名字，他叫做巴洛。
巴洛带着这些孩子们，在大街小巷里面做着各种各样小偷小摸的事情，当然也不乏乞讨。
只不过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面，可怜的孩子们换来的仅仅只是一个个白眼以及冷漠的路过罢了。
巴洛跟他们说着自己的计划：两两分组，一名孩子假装乞讨，强行拖住过路的人，并且纠缠住，另外一名孩子趁机摸走路人身上的钱包。
这是一种十分常见的老手段，毕竟在黑暗的夜里，即便有了路灯的照耀，也很难被人发现。
况且，他们这些孩子们的目标也不大，身子都尚未发育完全，伸进口袋里面不用谈多容易了。
在当时，还有一名叫做欧恩的男孩，他的年龄比巴洛大了两三岁，是那片区域最聪明的小孩，他时常能够弄到吃的分给巴洛等人，并且能够穿得上新衣服，让巴洛和其他孩子们非常的羡慕。
而巴洛，作为几人中的带头人，当然不能够独自躲在后方，他安排自己和欧恩一起，选择了最为繁华的市中心区域等待着上钩的鱼儿。
前几次，巴洛和欧恩非常容易得手，他们收获了非常多的钱包，里面放着面额不一的钞票，却只够他们其中一个人度过这个冬天。
于是，巴洛将所有的钱给了欧恩，决定再多来几次。
然而，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即便是繁华的市中心，路上的行人们也不会停留太久。
原本热闹的公园，也只有寥寥无几的散步人士走动，他们大多是拿着酒瓶的醉汉，或者摆弄垃圾的清洁工。
巴洛和欧恩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名穿着厚厚衣服的精壮男子走过，这名男子手中提着一个公文包，脸上憔悴的很，看起来就好像加班过度一样。
于是，巴洛和欧恩将其当成了最佳目标。
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名男子身上简直裹得太严实了，作为伸手进入口袋偷钱包的一方，巴洛失手了，并且被那人抓了个正着。
那名男子似乎见多了这种场面，他异常的警觉，巴洛的手刚一伸进去他就已经回过神来，一脚踢开了抱着自己大腿乞讨的欧恩，狠狠的转过身去，扯住了巴洛的手臂。
巴洛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他说不出话来，但还是第一时间对欧恩大叫着：“快跑！快跑！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欧恩惊慌失措，望了一眼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厘米的男子，只能够心生怯意，见那男子没有管自己的想法时，连滚带爬的仓惶消失在了雪地之中。
然而，被抓住了的巴洛可就没有好运了。
那名男子似乎在生活上受到了压迫、重创，他将巴洛抓起来后，就好像把他当成了一个发泄口一样，在那个寒冷的冬天里又狠又疯的揍了他一顿，直到巴洛完全没有了任何反应，他才意识到有些过头了，匆匆朝着自己的家里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