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怡出宫了,一路上心中却没有在皇帝面前表现出的半分欣喜,他的脸都快愁得皱在一起了,什么情况?
我只是想献一个不一般的寿礼,现在却莫名其妙要组建新军?我就干过两天御前执械,哪儿有军中资历和经验啊!这不闹着玩儿呢嘛!
不行,得去找许振,这小子可害死我了!
火急火燎,马不停蹄,蒋怡过了家门也没心情进去,直奔水务司,然后没找到人,再去将作监,只有狄荣在光着膀子打铁,再找到城外工地,许振依旧不在。
最后还是郑圆满告诉他,许振在巡视河道,至于在哪条河道的哪一段,那就不晓得了。
好嘛,既然找不到你,那就去你家,不信你不回来!
蒋怡找去了李庄,问到了许振家,然后就坐在门口,等着这个坑货回来,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许振现在在桃山先生家里坐着喝酒呢。
今天桃山先生八十大寿,和皇帝同一天生日,许振早就打着巡视河堤的名义跑来了小栅巷祝寿。
桃山先生也没请什么其他客人,就许振、金麦,还有那个很少见的,在邻县做文吏的桃山先生的长子陶潜。
喝着小酒,吃着从登仙楼打包来的小菜,三代人可谓是其乐融融。
“小麦,再敬师爷一杯!”许振发号施令道。
金麦很懂事地端起酒杯敬师爷寿比南山,老头儿也是一饮而尽,场面欢愉。
“小麦,再有半月就要考试了,功课温习如何了?”桃山先生乘着酒兴问道。
金麦重重点头,表示没有丝毫问题,而陶潜也说道:“刚才我随口考了小麦几句生僻经史,答得丝毫不差,可比我当年强多了!”
桃山先生不屑道:“你可比不了小麦!连孙儿和重孙都不带回来!哪儿有小麦孝顺!”语气中颇为不悦。
陶潜也只能尴尬笑笑说道:“敏儿去了孤竹经商,一年到尾都不回一趟,您那两个重孙也被带着去了,您叫我怎么把他们叫来啊。”
“经商,经商,心眼都被那些腌臜物堵死了!我陶氏诗书传家,就绝在你们手里了!”桃山先生越说越气愤,搞得场面确实很尴尬。
许振见状便说道:“其实经商也没什么不好,货通天下,才能国富民强啊。”
“屁话!商贾重利,人人都去经商,迟早礼崩乐坏!”固执的桃山先生根本不听许振的那些为商人辩护的话语。
许振没有和老头儿争执,反而顺着他说道:“是是是是,您才是对的,莫气,来,弟子敬您一杯!”
大好的日子,没人会和桃山先生去说什么反话,都由着老爷子高兴,想骂谁就骂谁,反正都得受着。
这年头,八十岁的老头儿即便是上街调戏妇女也没人会说什么,反而会升起拇指赞上一句老当益壮。
当然,桃山先生不是老流氓,也做不出调戏妇女的事,顶多骂一骂不肖子孙,啐许振一脸说他不求上进,然后摸着金麦的头疯狂地夸赞这个孙辈,极力地贬低许振和陶潜。
一餐饭吃到了临夜,陶潜收拾着杯盘狼藉,桃山先生坐在位置上瞅着忙碌的儿子,然后目光看向了有些微醉的许振。
一会儿后,陶潜收拾完毕,桃山先生敲了敲桌子说道:“潜儿,坐下!”
陶潜顺从地入座,此时桃山先生的重新盯上了许振。
“许振!”
“先生”许振坐正了身子,看样子桃山先生是有什么话想说。
桃山先生的视线在面前的三个人身上转了几圈,而后才说道:“老夫这儿子是没什么指望了,孙子也只知道经商,满脑子金银,但老夫的重孙还小,潜儿,你将他们接回来!”
突然的话语让陶潜愕然了一阵。
“爹,不太好吧,敏儿就这两个孩子,还是待在他身边好些”陶潜说道。
“哼!待在敏儿身边有什么好?成天只知道清算利润,只知道少买多卖,这样下去只会变成一个没用的商贾!带回来,我让许振来教!”
“啊?”许振和陶潜同时发出惊叹。
“爹,许师弟日理万机,恐怕没空……”
“你别管!”桃山先生打断了儿子的话,转眼看向许振道:“为师一身刚正,从未为自家事求人,今日为师便求你,替我管教两个重孙,可否?”
许振立即说道:“先生,您自己就能教,何必……”
“不成,自家人不可教自家人,况且以老夫的身子,恐怕教了小麦后便无力再顾及其他,而且你是老夫的弟子,替老师管教孙辈,不行?”
“老师说话,弟子当然全力遵行,不敢拒!”许振认真道。
“这就好,潜儿,你明日就回去,只要敏儿和两个孩子回来,立刻带来见我!”
“这,这,父亲,您再想想?”陶潜有些无力道。
“不用想了,你若不将两个孩子带回来,就别再进为父家门了!”
封建家长的威信在此时得到了体现,陶潜根本无法拒绝老父亲的要求,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
见两人都答应了,桃山先生的面容才有所缓和,说了句乏了便回到后宅歇息,许振和金麦也只得告辞。
走出桃山先生的宅院,许振站在小栅巷中,看着基本快完工的污水渠,点了点头道:“一件事跟着一件事,我恐怕没得空闲了。”
金麦抬头看着自己老师问道:“城门关了,今晚去哪儿歇息啊?”
许振看着已经长高了一大截的金麦笑道:“带你去个好地方!”
“哪儿?”
“宁月花间阁!”
话音落,一阵寒风吹过了整个蓟城府,李庄许家门外,一个人缩在角落打了个冷颤。
“许振,你怎么还不回来……”
睁眼,醒来,屋内还有灯火。
许振挪了挪身子,身边的金麦睡得四仰八叉,让许振只能蜷缩在床边,很不舒服。
偏过头,迎上了一双眼睛。
“醒了?”
绿衣手儿托腮坐在桌旁,含着笑在看着他。
“嗯,姐姐,还未歇息?”
“正准备睡呢,不过床都被你们占了”绿衣佯装怪罪道。
“嘿嘿,我这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