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看隆化地图上,这里过去还有大片土地,为何不看?”许振问道。
“倒不是不能看,不过就怕您看了会不舒服。”
“哦?这倒是激起我的好奇了,走,去看看究竟如何能让我不舒服。”
吴越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便去吧去。”
骑着马,所以很快,他们直接蹬上了隘口一侧的低矮山丘,一达山丘顶上,一片没有想到的景色引入许振眼帘
宽广的土地,辽阔的沃野,比人高的杂草,四周的山峰仿佛刻意让出了这么一个地方。
南北宽广超过县城所在谷底数倍,虽说无法和燕南的辽阔平原相比,但此地却是这群山之中的世外桃源。
怪不得说许振会不舒服,任谁看到了这样的场景都会不舒服,百姓、城市蜷缩在一个狭小的角落,放着如此沃野却不利用,这是为何?难道吴越是个傻子?朝廷也是傻子?
不,当然不可能,所以许振并没有发表感慨,也没有无端的指责身边的吴越暴殄天物,只是欣赏着眼前美景等待吴县令的解释。
一只獐子从草丛中跳了出来,骤然看到山坡上陌生的影子,嗖一下又隐没在荒草丛生处,陶亨和陶书惊喜了一下,想要去追逐。
不过却明白自己没有半点狩猎的本领,只能瞪着眼站在两位大人身后干着急。
“许大人就没有想问的?”吴越手揣在袖中问道。
“大人既然带我过来,必定知道我有哪些问题,也必定是有理由的,何不直接讲出来,省得许多麻烦。”许振也学着吴越的样子,揣着手说道。
“可有兴致登高?”吴越突然说道。
许振回首看了看小山丘后面那座高山,笑道:“许久未曾登高,颇为期许。”
“那便随下官来吧。”
两人说完便将马匹交给了陶氏兄弟二人看管,而后沿着一条小道上山。
吴越对这条路好像很熟,走起来很快,许振也是勉力才能跟上,小路慢慢变得陡峭,县令大人的步子也缓了下来。
他一边登山一边对身后的许振说道:“大人,这山里可有豺狼,多注意安全才是。”
“我看远处坡上好似有炊烟,这里地虽然荒了,但还有人住?”许振问道。
“都是些散居的猎户,这片过去少人烟,野物也就多些,他们就靠着狩猎才能过活。”
“为何不在下面耕种?”
“哈哈哈,大人还是忍不住问了,且稍等,一会儿您就知晓了。”吴越笑道。
爬山永远都是力气活,跟别提这里只有一条猎人走出的小道以供他们落脚,所以当吴越抵达半山腰某处时,许振和他都是喘着大气,头上见汗了。
“大人,您可以看了。”吴越指着已经极为开阔的视野说道。
许振吐出一口浊气,走到吴越身边,放眼望去,还是那片旷野,还是那样荒芜。
“吴大人,我可什么都没看出来”许振眯着眼一边眺望一边说道。
“您往那儿看!”
吴越将手指指向极东之地,许振循着指尖看去,那里的波光粼粼汇成了一条线,是一条河流。
“河?吴大人叫我登高是为了看这条河?”许振疑惑道。
“对,就是这条望山河!”
“这条河流与荒地有何关联?”
“大人且听我慢慢道来:
此河名为望山,发源自东北方的深山之中,滚滚而来,从不干涸,不过它却有个坏脾气,那就是洪泛,每年不管是桃花汛亦或者是更猛烈的夏汛,它都会冲破河堤蔓延而来。
水流泛滥,数日就可将大人眼前这片荒野变为泽国,而当汛期雨季一过,它便重回此般模样,一点一滴的河水也不会给予这片被它祸害的土地,任其干枯。
所以大人,这片土地无法耕作,每年两次溃堤,两次大旱,纵然享有如此宽广之地,也无法收获一颗一粒啊。”
吴越讲完,好似也有些神伤,他看着这片土地却毫无办法,是他为官十余年最大的心病。
“可曾修堤?可曾引流?”许振直击要害问道。
“修过两次,还都是本县和朝廷共同出力,可此河流在这附近弯曲绵延一二十里,每次堤坝还未修完,就大水毁堤,也尝试过引流,可又有何用。
大水一来颗粒无收,百姓都称这里是滚水凼,有水时太多,无水时又一滴没有。”
许振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大地,他知道这里如果能够运用起来,隆化县就算再增加一倍的人口也能容纳,可有河为害,该当如何是好。
“修的堤坝还有残存吗?”许振问道。
“没有,每次溃堤都很猛烈,前期修建的堤坝也会全数摧毁,除非谁能一年之内完全一次修缮,而且还是高坝大堤。”
“朝廷能修。”
“朝廷不可能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来修缮一个县的这么一段河流,而且也尝试过两次,都没成功。
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此河虽然为害,但是只要我们不进到这里,就当做没有此害。”
“终归来说是大燕太穷了”许振叹了口气看向吴越道:“但是我想试试。”
“大人,这可不是小事情,二十里长堤,您只有不足五百人可以调遣。”
“吴大人,我确实只有这么多人手和能力,所以我只是说想试试,因为究竟能不能成,或许还要看你的意思。”
“我?”
“是,你不是说县里和朝廷曾经做过两次修堤都失败了吗?可敢再来第三次?”
吴县令苦笑着笑了摇头道:“就算十次八次,千次万次又如何,但以你我的能力,这不可能!”
“不不不,有可能,因为我刚才想到了一个事情,一个将泽国变良田的事情。”
“嗯?此为何事?”
“不知大人听说过都江堰吗?”许振嘴角挂起了笑容。
都江堰,这个世界依然有这么一道天下闻名的水利工程,不过建造者不再是李冰,而是某个只在是书上留下能匠二字的不知名的人物。
这道无坝的分流堰使得旱涝不定,灾害四溢的蜀中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膏腴之地,这样天才般的书吏工程,即便是在讯息如此不便的古时,也能天下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