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建筑物里面,稍微感觉温暖了一些。
两人出电梯的时候,陆忱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腿上的伤疤淡些了吗?”
那天她逃跑的匆忙,他买的那一大堆药膏她都没有拿走,几乎是原封不动的在病房里。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一茬,楚凝先是一愣,随后说道:“淡了些。”
淡是淡了,但并不代表那疤痕就不存在了。
也许她的回答有些冷场,陆忱略一颔首,轻轻说了句:“淡了就好。”
之后两人便再无话,一前一后的朝着病房走去。
窗外日落余晖彻底落尽,漆黑的夜幕拉开,无星也无月。
病房内。
梅若睡得昏昏沉沉,浑身酸痛,像是被人塞进麻袋里面不分青红皂白胖揍了一顿,骨头都是酥软的。
她的眼前仿佛还是一片火光,可这外面的空气分明是寒冷的。
那熊熊燃烧的火光很是骇人,她现在还活着吗?
手指弯了弯,眼皮动了动。
缓缓地睁开眼睛,沉睡太久乍一见到光芒还是有些刺眼。她眯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完全睁开眼睛。
医院……
她还活着……
这就最好了,她梅若活的好好地,可不想这么早就挂。
忽的,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是一个熟悉的惊喜的声音:“梅姐!梅姐你醒了!太好了!”
梅若的脑袋朝声源处偏了些,这才看到楚凝那一张又惊又喜却又快要落下眼泪来的脸庞。她赶忙出声:“诶阿凝你可别哭。”
她最是不擅长煽情的桥段。
“梅姐,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你总算是醒了。”楚凝都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喜极而泣”这种感觉,笑容和眼泪可以同时间出现。
她蹲在病床边,看着梅姐那双再次灵动起来的眼眸,心底充满了无限感激。
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事情了
“好了阿凝,你扶我坐起来一下。”
“好,好。”楚凝忙不迭应着,小心翼翼的将梅姐扶起来,还不忘贴心的往她背后塞一个枕头。
“也不知道我这是躺了多久,总感觉浑身是不上劲,躺的骨头都酥掉了。”梅姐这边吐槽着,坐起身后才察觉到病房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一言不发的陆忱,以及一个没见过的陌生大婶。
“没想到陆先生也在啊,真的是让我这病房蓬荜生辉。”梅姐一贯的插科打诨。
陆忱看着她,点了点头,算作示意。
楚凝在一旁呆呆的看着梅姐开玩笑的模样,一开始的惊喜渐渐地酝酿成一种浓烈的庆幸,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情绪化一下,二话不说,直接紧紧抱住了梅姐。
这个突如其来的热烈拥抱,让梅姐也怔愣住。
等她反应过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温柔起来,春风化雪般。伸手轻轻地的摸了摸楚凝的头发,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好了好了,阿凝,我这不是没事吗,瞧你跟个小孩子一样。”
“梅姐,开始我真的好怕,好怕你……会出事。”楚凝将头埋在梅姐的脖颈间,发出来的声音是瓮声瓮气的。
“没事啦,没事啦,我这不是好好地嘛。”
眼见着两个女人如此情深义重,站在一旁的陆忱蓦地觉得自己站在这房间反而成了个多余的。
看着楚凝对梅若这样亲密,他忽的觉得有些酸。
忍不住抬手放在鼻下遮着,故意的咳嗽了两声。
梅若抬眼,那双媚眼斜斜的看了陆忱一眼,浮现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
“好了,别哭了,你再这样抱着我,我可要喘不过气咯。”
听到梅姐这样说,楚凝才赶忙松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把脸,“梅姐,对不起,我一下子给忘了你才刚刚醒来。”
“阿凝,快点给我拿个镜子来。”
“诶?”楚凝错愕。
“我得照照镜子,看看有没有毁容,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要是被火给烧了,那我真是不要活了。”梅姐一边说着,那双纤纤玉手一直不放心的在光滑的脸颊上摸着。
这要是换成别人说出如此自恋的话,怕是早就被人吐唾沫了。可偏偏这话从梅姐口中说出来,还真是没有半点问题,她可不就长了一张如花似玉的美人脸嘛。
从包里拿出一个随身小镜子递给梅姐,梅姐一接过镜子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无比认真的照了起来,边照镜子嘴里边嘟囔着:“还好还好,没有烧伤。”
一旁的楚凝和陆忱看着都不禁面面相觑,忍不住笑。
“哦对了,梅姐,我突然想起来,得给易明勋打个电话,跟他说你醒了呢。”楚凝说着就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一边说:“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很开心的。”
哪知道楚凝这才刚将手机掏出来,梅姐却开口道:“别。”
楚凝拿着手机的手一顿,脸上写满了不解。
“先别给他打电话。”
“为什么啊?”
“我都住院了他都不来医院看我,我现在醒过来还跟他说什么,自讨没趣。”梅姐翻了个白眼,对于一睁开眼睛没有看到易明勋有些不满,就连楚凝都从苏州赶来,陆忱都能呆在病房,可偏偏这个易明勋竟然不在!
听到梅姐这话,楚凝才反应过来,敢情梅姐这是傲娇生气了啊。
为了不让易明勋洗去这不白之冤,楚凝拉住梅姐的手,赶紧解释着:“梅姐,你这话可真的是冤枉易明勋了。他都不顾性命跑到火场去救你了,从把你就出来到在医院守着,一直到今天上午,他可是半步不离的在你身边,一天一夜没合眼啊。”
梅姐的脸色稍微变了些,柔媚的眼眸望向楚凝,“那他人呢?”
“他……”楚凝不禁沉了沉嗓音,垂眸轻声说,“今天早上他的父亲去世了,现在他应该在处理后事吧。”
人之生老病死,乃是世间最为叹息之事。
“怎么会!”梅姐也是一怔,脸色一变,原本血色还未恢复的脸庞更是苍白。
楚凝点了点头,捏紧了她的手。
过了一会儿,楚凝又说:“现在易明勋肯定很难受,如果把梅姐你醒过来的消息告诉他,他应该会稍微开心一点。梅姐,我还是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吧?”
可这一次,梅姐依旧是摇头。
她沉吟片刻,眉目间透着一阵镇定冷静,宛若一朵开在幽深山谷处的兰花。
“现在他要应付的事情肯定很多,还是先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他,免得打扰他,让他分心就不好了。”
“这……”
楚凝还想说什么,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陆忱总算是开了口。
他也赞同梅姐的想法,黝黑如墨的眸子望向楚凝,“梅若说得对,这个时候其他的消息只会让老三分心。现在梅若既然已经醒来,这个消息还是缓了缓再跟他说比较好。”
眼见这两位都这样说了,楚凝也只好点点头。
刚一提到易明勋的事情,室内的气氛就变得凝重起来。为了驱散这略微悲伤的氛围,陆忱指着一旁的看护,跟梅姐介绍着:“这是老三托我替你找的看护,李婶。”
打从梅姐醒来,李婶就默默地站在一旁当着背景墙,这会子总算是可以说话,忙不迭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朝着梅姐鞠了个躬,问了声好:“梅小姐,你好。”
梅姐朝着李婶微笑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陆忱和楚凝,这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游离,氛围倒是弄得怪暧昧的。
楚凝怎么会被不懂梅姐调侃的眼神,赶紧正了正神色,站起身来对陆忱说:“陆先生,现在梅姐也醒过来了,时间也不早了,这一屋子都是女人,你还呆着不太合适,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的声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放大了些,一本正经的下着逐客令。
陆忱看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藏着的窘迫,那无处安放的窘迫莫名让他心情大好。
“你不跟我走吗?”
这话问的,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好吧!
楚凝抿了抿下嘴唇,“我今天晚上陪床,在医院陪着梅姐。”
陆忱看了她一眼,思索片刻,才道:“也好。老三不在,你在这里守着也好。”
“嗯。”
“你不送送我?”陆忱的脚步依旧原地站定,没有挪开的意思。
“门就在那里,好走不送……”楚凝觉得陆忱这是故意在捉弄他,自然也不买他的帐。
陆忱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跟梅姐说了声再见,又跟楚凝说了句“早点休息”,便转身,自个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病房。
眼见着陆忱离开,楚凝稍感到放松,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李婶,麻烦你去护士站那边租借一张折叠床来,我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了。等会儿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成,你明天早上再来。”
“这……这陆先生交代了让我24小时在医院里照看的。”李婶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的味道来。
“这病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咱们三个人挤着一个病房也不好。”顿了顿,她又继续说:“明天陆忱那边我跟他解释就好,你就听我的。”
李婶见楚凝这样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应了一声便出门借折叠床了。
这李婶一走,梅姐忍不住出声调侃着她,“阿凝,看你和陆忱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难不成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