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停到医院门诊楼门口,还未停稳,上官磊就一个箭步的开了车门,冲了出去,急奔重症监护室,留下了南宫宁越在后面'上官磊,你慢点,别摔着'的担忧声。
重症监护室的外面,此时主治的王主任,李主任和李院长都闻讯赶来,上官磊见到,急忙跑到王主任身边,"医生,怎么样了?我外婆怎么样了啊?"随后,南宫青峰,柳玉清,南宫宁越和南宫浩木都赶到了。
"孩子,你别担心,我们的ICU的最好的核心人员都在给你外婆极力抢救。我们一会会尽最大努力抢救你外婆的生命的。"王主任面色沉重的说道。
这个时候,貌似能够冷静点的只有南宫青峰了,他上前开口询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啊?今天晚上孩子们回去的时候还说,老太太的精神状态很好,胃口也不错,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呢?"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当时老人家的情况很可能是虚阳外越,人体元气大虚之前的一种假象啊,就是我们平常老百姓的说的人在去世之前的回光返照。"王主任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说到底,他们这些作为主治大夫的,是有一定责任的,这种在临床上常见的回光返照是很容易辨别的,通常表现为以前食欲不怎么好,今日突然胃口大开了,精神状态也好了,但是面色两颧骨部位会有一定程度的不正常的潮红,也会出点黏糊糊的汗液。
而这种回光返照在病人家属看来,会认为是一种疾病转愈的好征兆,也就会放松了警惕,也恰恰是这种心理上的暂时放松,会让病人更加痛苦,也更难接受接下来的忽然去世。
这一切都如同南宫青峰料想的那样,本来他那是最坏的打算,对于这个资历深,年纪大的人或许能够理解这种油尽灯枯之前的忽然亮亮的感觉,但是对于这个面前仅仅十六岁的少爷,如何承受?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是高高兴兴的满怀期待的希望外婆能够早日痊愈,而如今,老人家,却躺在了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
世界上最痛苦的打击不是直接告诉你,这个人得了绝症,没有救治的希望了。而是告诉你虽然他得了绝症,却有了好转的迹象,就在你满怀期待的时候,上天却宣告了她生命的结束,这如果过山车般的心情的起落,真的很是残忍,痛苦。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老太太情况不太对劲的?"李院长脸色阴郁的问道。
"半个小时前,值班护士听到老太太床前的警报器响了,然后急忙赶到那里,然后就赶紧通知ICU的同仁,所以。。。"李主任本想说下去,但看到院长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噤了声。
"医院要你们是干嘛的啊?!难道是养着你们吃白饭的吗?病人的情况是不是你们当医生应该随时注意观察的?病人出现回光返照的现象,你们现在竟然不知道?你们当时到底在忙什么?"李院长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虽然这两个主任都是医院在学术方面很厉害的角色,但这老太太是谁,是南宫家磊少爷的外婆,也就是相当于他的岳母!单看着南宫青峰对这小男孩的疼爱怜惜,就足以见得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这两个主任也真是,怎可这般大意轻心呢?!
"算了,李院长。事已至此,再怪罪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义。目前我们先等等看再说吧。"南宫青峰劝解道。他目前不想去考虑这到底是谁的责任,亦或是谁的过失,毕竟现在这样的情形,去讨论这些,实属无意,而且,越是讨论,就越会让磊儿烦躁,担忧,不如先等等看,说不定事情还有一定的转机呢。
此时的上官磊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刚才大家在说什么,全然没有听进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ICU那几个大字,怔忡出神,心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外婆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自己还没有好好孝敬她,她不可以有事的。
南宫宁越静静的挽过上官磊的胳膊,希望能暂时给他一个安全的臂弯,让他可以去依靠,可以去缓解那内心的忧虑。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但对于这群在外面等候的人,确是如此难熬,多一秒钟,或许就是多一份危险,但也或许就多一份希望,没有里面传来的好消息,但是也没有传来坏消息,那就说明一切还来得及,还有希望,还有转圜的余地。
大约又过来半个小时,ICU的玻璃门忽然砰的开了,上官磊立刻回过神来,死死的盯着门口,出来一个身形高大,面带口罩,一脸正直之气的男医生,急忙拉着他的胳膊,问道,
"我外婆怎么样了?"
"你是他的家属?"高主任问道,然后看了看旁边的王主任和李院长。
这时候,就听李院长说道,"高主任,情况怎么样?这个小男孩是老太太的外孙。"
"是这样啊,"高主任面色悲伤的拍了拍上官磊的胳膊,"小男孩,你要坚强,要勇敢,我们已经尽力了,你外婆,她是多脏器衰竭,我们也是无力回天。"
上官磊听到这个消息,脑袋轰的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似的,目光空洞的看着高主任,嘴里无意识的念道,"哈哈,你开玩笑的,对不对?怎么可能?我外婆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还没吃我给她熬的鸡汤呢,她说会等我的鸡汤的。你骗我的,对不对?"说着,指着高主任的鼻子,傻呵呵的嘴里念叨着:"你是骗我的。"然后用手指环顾四周,笑道,"你们都是骗我的,对不对?外婆她那么疼她唯一的孙儿,是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
"外婆她是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说完,又眼色狠戾的看了看周围的人,"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是骗我的,我不相信,外婆她永远都不会抛下我一个人,她说要永远陪着我,她说要我做一辈子饭给她吃,她还没有吃够我做的饭,怎么可能丢下我一个人呢?不可能丢下我一个人的!"
南宫宁越看到上官磊这般痴傻的情景,不知道是因为吓的哭出声,还是因为听到这儿噩耗,连忙拉着上官磊的胳膊,摇摇晃晃地说说,"上官磊,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冷静点,你冷静点啊。
南宫青峰见状,连忙过去搂过上官磊的肩膀,拥他入怀,"好孩子,好孩子,别难过,还有我们,我们会一直陪着你。你别傻了,外婆她已经走了,你要坚强,你要勇敢,你要接受这个现实。"
上官磊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挣脱了南宫青峰的怀抱,跑进了重症监护室。
高主任见状,本想阻止,不论如何,ICU基本上是属于无菌室,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可听到李院长说道,"算了,高主任,就随了这孩子吧,他还这么小,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就让他进去看看吧,或许能早点接受这个现实。"
南宫青峰对于院长的这个格外宽容很是感动,毕竟ICU不是说外人谁想进就想进的,即使是关系好,又能如何,手术室就是手术室,更何况是无菌室呢。然后对着李院长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南宫宁越很是担心上官磊的情况,也跟着小跑了进去。这李院长见状,有点苦笑不得了,算了,既然已经开了绿色通道,也不在乎再多一个,毕竟不给谁面子,也得给南宫青峰一个面子啊。
上官磊进来后,看到外婆在那监护室里静静的躺着,身上盖着一块洁白色的床单,比雪还要洁白,静静的走了过去,生怕吵醒外婆似的。
看到外婆安静的躺在那里,细声细语地说道,"外婆,你睡着了啊?孙儿来看你了,你不要担心,我会轻轻的跟你说话,聊天的。你先睡会,我再这陪着你。"
上官磊盯着老太太那苍白的脸色担忧道,"外婆,你今晚的脸色不太好,有点苍白,明天我给你炖点枸杞补血汤,好不好?给你老人家补补血。到时候磊儿一定会用小火熬他个一小时,亲自在旁边盯着的,比周嫂他们熬的那些肯定要好喝的多哦。到时候,外婆你一定要多喝点哦。可不准辜负了磊儿的一片心意,要不然磊儿会伤心的。"
然后,摸了摸外婆的手,惊奇的说道,"外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呢?她们这些护士也真是的,太没责任心了,竟然给你盖这么少,害得我们家外婆手这么凉。到时候我要偷偷告诉李院长,让李院长好好惩罚下这帮总是爱臭美的小护士们。"
然后,顿了顿,看了看外婆,随后把耳朵贴在了外婆的嘴边,然后若有所悟的说道,"外婆,你是说,不要让我告诉李院长吗?不让我打小报告,是吗?你是说这帮小护士们平时也是很辛苦,不容是是吗?那好吧,那我就不告诉院长了,嘿嘿,我是不是乖孩子哦,外婆?你也要乖哦,也要早点醒过来哦,要陪磊儿一起吃早餐,然后磊儿推你到下面的花园去散散步,晒晒太阳。"
南宫宁越在门口,看着上官磊一直在那自言自语,哽咽着,早已是泪流满面,即使是这几个月来短暂的相处,都对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产生了很深刻的感情,更何况是这从小被老太太养育长大的上官磊呢。
可是看到上官磊这个神情,竟然如痴傻了般,心里难过至极,静静的在那看着,眼泪像止不住的溪水一般扑落落的掉了下来。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南宫宁越眼泪哭干,脸上干干的生疼,这也才清醒了般,意识到不能再让上官磊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了,就算他怪自己也好,自己也要让他接受这个事实,于是深吸一口气,然后径直走到上官磊身边
"上官磊,你振作点好不好,你面对现实吧,外婆她已经去世了,她去了另外一个国度,她离开我们了。"
上官磊看了看南宫宁越,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大声呵责道,"你撒谎!外婆她就在这,在这睡觉呢。你这么大声音,会吵醒她的。"然后看了看床上的老太太,又说道,"你赶紧给我出去,外婆她说你的声音太吵了,你会把她的好梦吵醒的,你赶紧给我出去,你不要让她休息不好!"
南宫宁越使劲地摇了摇上官磊的胳膊,又急又忧,"上官磊,你清醒点好不好。你仔细看看外婆,她的身子早就冰凉冰凉的了,你再看看你身后的心电图,都是一条直线!你接受接受现实,外婆她不在了,她去世了,她离开我们了!你好好看看清楚!"
上官磊低头不语,用牙齿使劲的咬着嘴唇,最后都流出了血,忽然大声的哭了出来,"外婆,外婆,你为什么要丢下磊儿?!为什么?!我还没有好好孝顺你,还没好好孝顺你啊,你怎么就走了?!为什么要撇下我一个人,为什么?!没有你,磊儿不会开心的。"
南宫宁越看到上官磊大声的哭了出来,心里放心了许多,至少这样,上官磊才能认清现实,才能更好的接受现实,否则像刚才那个情景,一直持续的话,精神都会出问题的。
可是看到这个眼前的男孩子,从来都没因为任何事情掉过眼泪,今日竟哭的这般伤心,不禁搂过他,难过的哽咽道,"没关系的,上官磊,你还有我南宫宁越,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天涯海角,无论生死,只要你不离,我便会在你身边相依,一生一世的陪伴你,逗你开心,为你排忧解难。"
上官磊抬起头,看了看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她是如此这般坚强,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还有什么不去坚强的呢?!要论感情,南宫宁越虽然和外婆相处的时间没有自己长,但感情并未比自己浅!她一个女孩子做的都比自己勇敢,为何自己还在这哭哭啼啼,自己的男儿气概跑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道,"我没事了,南宫宁越,我会坚强的活下去。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呢,我不可以倒下的。"
南宫宁越看到自己的上官磊又恢复如常,这才放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