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往换了一身运动衣，到玄关处找运动鞋。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林爽注意到了，问：“你干嘛呢？”
“跑步。”
“你病刚好，就开始折腾？”
“我需要静静的思考一下。”
她穿上鞋下楼，这会儿小区的小型篮球场没人，于是她在那里来回跑了好几圈，直到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
她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嘴里呼着气。
“给。”
余往抬头，林爽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瓶水准备给她。
余往接过，拧开盖子后仰头灌了几口。
“回家吧。”
这几天为了照顾余往，林爽也耽误了不少工作，两人都决定好好休息，第二天准时去上班。
余往靠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又下床拉开床头柜最底端的抽屉，拿出一个蓝绸的正方形盒子来。
打开来，是李木在她十八岁生日时，送的小熊钻石项链，独一无二的项链。他还怎么来着？他还发誓……
余往提着项链，看它晃来晃去，在微弱的淡蓝色台灯下，一闪一闪的发出光芒。
“从此以后，尽忘私情。”
她把项链放回去，关灯睡觉。
第二天天一亮，余往就起来了，洗澡换衣服，盘头化妆，镜子里的人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到了公司，曹可见她们俩都来了，就说道：“余总，你可算来了。”
“怎么了？”
“余总，你应该接到董事长的电话了吧，一会儿李先生就要过来商谈了。”
“李先生，是李木吗？”
“是。”曹可回答着，不忘观察她的神色，上次李木来，就给人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公司里老一辈的人也有快一半，从他们那里听说，以前余往和李木是一对甜蜜的恋人。现在李木娶了余往的妹妹余小雅，具体怎样，可想而知。
关于上司的私事，曹可并不想管，但若作为余往的朋友，她有些担心。和昔日的恋人朝夕相处，同居一室，余往能保持她的镇定与冷静吗？
“好，一会儿他来的话，让他先到会议室等我，我们在会议室商讨。”
“是。”曹可递过一个文件夹和一沓子的资料：“这是两家公司共同的详细资料，底下的是你最近一周的行程，多是和李氏企业打交道。”
余往接过来，回办公室迅速的浏览了一遍，将其中的重点用签字笔划了出来。
电话铃声响起，是内线。曹可已经将人带进了会议室，让林爽打的电话：“李木来了，外带他们公司的三个同事。”
“哦，”余往站起来，收拾资料：“你，曹可，还有新一组的组长一起跟我去。”
新一组是为了两家公司合作，特意将公司里各个部门的人才，聚集起来的一个小组。
推开门，余往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
李木带着人站起来：“没有，我们也是刚到不久。”直接开始介绍：“这是我的秘书方薰，我们公司企划部的部长严格，副部长田甜。”
余往伸手一一握了：“你好，方秘书，严部长，田部长。”
那三人也点头：“你好，余总，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余往微笑点头，为身后的三人介绍：“这是我的两个秘书，曹秘书和林秘书，这位是我们新一组的组长魏明，专门负责两个公司的合作与接洽。”
李木同样以礼回之，一一握手。
“各位请坐。”
余往说道：“鉴于李家和余家是世交，以前不是没有过合作，但都是小打小闹，深浅不一。这是第一次正式合作。”
李木的身体坐的很直，微微向后靠着椅背，“没错，这次合作我爸爸和你爸爸提前有过构想，他们希望先在市场方面打好基础。”
两个父亲想把两家的超市先联合起来，商品可以交错放置，一起卖出，互补优劣。
这样的CASE对余往来说并不难，这合作其实很普通，不普通之处在于和她商谈的人。
他们坐在会议室里，把彼此的优势和不足，清晰的给分析了出来，跟来的人全都一一记下。
然后再对症下药，讨论出草稿方案，同样都要顾及两家自个的利益。
“大体就是如此了，具体方案的制出还需要经过实地考察。”
李木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先各自把必备的资料给整理了，然后一起去实地考察一番，余总，你觉得怎么样？”
余往轻点头：“就这么办吧。”
李木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讨论了一上午，这会议室里的都是特别敬业的人，虽然大家肚子都饿了，可都尽职的专心工作。
“该吃午饭了，这怎么说都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我们应该一起出去庆祝一下。”
余往沉思了一下，道：“李总说的没错。”
李木微笑：“合作成功还会有个庆功宴，这次吃饭就让我决定，可以吗？”
“随李总的意思。”
李木于是对方薰点点头，方薰便出去打电话订餐去了。
余往说道：“我去一趟卫生间。”
她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喉咙。
不一会儿曹可打电话告诉她，已经订好餐了，请她尽快回来。
这顿午饭吃的很拘谨，各自带来的人都是自己信任的，几乎都知道李木和余往曾经是什么关系。因此他们吃的小心翼翼，一边装作很随意，一边又在仔细的观察两人的反应。
发现他们表情甚是平淡，看似没有八卦的时候，几个人又有些失望了，认为他们之间真的成了过去，连点儿暧昧的汹涌都没有。
回途上，曹可和魏明要出去一趟，于是只有余往和林爽一起开车回公司。
林爽开着车，余往闭着眼在一旁养神。
“怎么样，能坚持下来吗？”
“如果你像我一样，一次次被喜欢的人给伤害……你觉得会怎么样？”
“哀莫大于心死？”
余往“嗯”了一声：“唉，其实在我回来的第一天，在超市碰到他，喝咖啡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已经和余小雅结婚了。那时候我就应该完全死心了。我可是余往，怎么能继续喜欢一个有妇之夫呢？”
在余小雅出现之前，李木很少凶巴巴的对她讲话，冲她吼。即使是突然脾气火爆，也一定是余往没有照顾好自己，让他心疼了。所以他责怪她，可不可以少让他操点心。
如果是这样，李木表现的再吓人，余往都觉得甜蜜似糖。
而现在李木的冷脸，是为了维护他的妻子，因此对她冷言相向。
“我没有那么犯贱，在别人打了我的左脸之后，我还能满脸笑容的把我的右脸也凑上去。”
林爽轻叹口气：“你说干爸打电话告诉你，两家公司要合作的事情，你昨天晚上怎么就不告诉我呢？我以为你干嘛呢，大晚上的出去跑步。你知道不，今天早上一来，曹可告诉我李木就要来了，我简直……反正我是受了惊吓。”
若不是她也明白强强联合是大势所趋，她一定会认为余爸是突然糊涂了，才会这样折腾她女儿。
余往侧头看她：“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林爽空出一只手，伸出大拇指：“无懈可击！”
余往满意的笑了笑，她早就学会了伪装，即使再难过再脆弱，这时候她也可以笑得灿若夏花。
关于合作的具体事宜，李木完全可以派他手下的人过来讨论，但李木每次都亲自来了，或带着见过的那三个人，或者只是他一个人。
同等对同等，余往不得不亲自去面对他，曹可和林爽不忙的时候，她可以拉着她们去壮胆儿。若那两人忙了，她就只能靠自己。
时间久了，恍惚间就有种错觉，他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的在一起，将近毕业的时候，一起讨论接下来去哪里上初中、上高中，以及大学。
余往陷入了回忆中。
李木得不到回应，于是抬头看她。通过工作交谈，李木的心再次被震撼了，不得不再次承认，他曾经呵护保护的那个人，已经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改变了许许多多。
比如她现在做事雷厉风行，手段果断英明，就像一个浸淫商场的老手，有时候连他都自愧不如，更多的时候，他为找到一个强大的对手，并且是自己曾经亲密无间的人，而感到新鲜感十足，而心里雀跃不已。
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过的？
林爽认亲的时候，在余爸余妈的询问下，说了许多在美国的生活。余小雅当时在场，回去之后也跟他详细的提过。但以五年的时间来推算，还不够，远远不够。还有更多的事情，她们都没说。
她们越是没说，李木就越是想要知道。
“余往，你这些年过的到底怎么样？”回来后那次见面，她也没提。
余往回过神来，神色平静的说道：“工作的时候不要谈其他的。”
“好，”也许是突然间想了太多，李木的表情很柔和，说话也柔柔的：“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
余往听了，不置可否，只是条理清晰的跟他讲下一条。
吃饭的时间终于到了，李木期待的时刻来临了。
余往整理了资料站起来，在李木开口前先说道：“我还有约，先告辞了。”
李木愣了愣：“我们不是说好，吃饭的时候谈谈你在美国的事情吗？”
“你是那样说了，可我没答应。”余往看着他，说道：“工作是工作，私下里我并不认为我们的关系有多好。”
“余往！”
她不顾他的呼唤，坚决的踏入电梯，按了关门键。
楼下马路旁，蓝崇明开着一辆路虎等着，林爽坐在副驾驶座上。
余往坐进去，大力关上后门：“走吧。”
林爽：“我还以为你会跟他一起吃饭？”
“我脑袋进水了？”
林爽嬉笑两声，对蓝崇明说道：“今儿就别吃火锅了，你看余往上火上的多厉害。”
蓝崇明发出轻笑：“就是她上火，才尤其应该吃火锅，以毒攻毒嘛！”
“你们两个，够了没？”
那两人连忙噤声了，但笑不语。
手机响了，余往掏出来一看，是李木发来的一条信息。
不是他说的话，是一段文字。余往曾经看到过，是白落梅的《岁月静好 现世安稳》。
“时光越老，人心越淡。曾经说好了生死与共的人，到最后老死不相往来……也许我们无法做到视若无睹，但也不比干戈相向。毕竟谁都拥有过花好月圆的时光……”
这是什么意思？
林爽见她瞅的那么下劲儿，于是伸出了她白细的鸡爪子：“什么啊，来，让姐姐看看。”
余往觉得没什么，交到了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