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欧伯逆着光站在他眼前,仿佛一个天使,阻止他对自己施暴。
这让殷绮罗觉得心底很暖,老人的关怀,总是十分让人喜欢的。
见殷绮罗不再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欧伯松开抓住殷绮罗的手,往后退了两步,隔开了奴仆二人间的距离,关心地问:“少爷,你刚才是怎么了?”
殷绮罗看着瞬间恢复严肃的欧伯,心里不禁想,其实欧伯是一个十分称职的管家。他对主人的衷心几乎是没有人可以辩驳的,并且他尊卑分明,从来都不会越过那条界限,哪怕是他腹黑的本质发作时,他也依旧是以主人的利益为最先条件。
这样的人,还真是难得。
由于刚才用力过猛,殷绮罗这会儿头皮还隐隐作痛。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头皮,看着欧伯,露出一个暖心的笑容。
“我没事呀欧伯,就是看我这一头黄毛太不爽了,欧伯,你陪我去把头发染回黑色吧。”
殷绮罗看着欧伯笑,自然的表情仿佛在告诉欧伯,他刚刚的确是因此苦恼。
也不知道欧伯有没有感觉不对,他并没有反驳,他只是看了看闹钟,又看看少爷,最后点头道:“好。”
欧伯带殷绮罗去了一家殷洺经常去的理发店,据说殷绮罗那一头黄毛也是三个月前他在那里染的。
理发店距离安家没有很远,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当工作人员看到殷绮罗和欧伯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他们急急忙忙上前欢迎。
替殷绮罗理发的是一个男人,长得十分清秀的男人。他没有像其他理发师那样染着颜色各异的头发,他的发色是最自然的黑色,并且头发不长,看起来干净利落。
这是一个让人看起来十分舒服的男人。
当他问殷绮罗要怎么弄头发的时候,殷绮罗瞄了理发师两眼,继而说道:“染黑,再剪一个跟你一样的发型吧。”
殷绮罗说话没有多余的表情,他表达完自己的意思以后,就随手抓了桌上一本杂志,无聊地翻起来。
别看殷绮罗对家人那么热情,对外人,他还是十足冷漠的。其实说冷漠也不算,因为跟殷洺比起来,他根本够不上冷漠的边缘。
殷绮罗周身有一种他殷绮罗特有的气质,温和平静,让人见了十分舒服。因此不管他说话怎么冷漠,他人都不会觉得他冰冷。
此刻的理发师也是这么想的,他看着眼前垂下眼眸面容恬淡的男孩子,脑海中忽然闪过三个月前这个男孩子初来的情景。
彼时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衣外套,裤子也是一条黑色的皮裤子,连鞋子都是皮鞋。那时的他脸上一直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从他进理发店的那一刻,他的媚眼可谓是到处乱飞,就连理发师给他染头发的时候,他都桃花眼闪烁地调趣他。
理发师想想三个月前那个嚣张的富家子弟,再看看眼前安静沉寂的男子。这变化,还真不是一般大。
理发师在殷绮罗的头发上涂上了染色剂,又寻了保鲜膜替他贴在头发上以后,便离开了。
殷绮罗此刻呆的是独立包间,包间里只有他和欧伯两个人,不时间,殷绮罗还可以闻到自己头发上染发剂的味道,有些刺鼻。
欧伯在一旁安静地看报,没有要同殷绮罗搭话的样子。殷绮罗也没有打算同欧伯讲话,他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自己手中的杂志。
就在殷绮罗翻地无聊,想要换一本的时候,一张熟悉的面孔冲撞进他的瞳孔。
还是一样冰冷的面容,画面上拍的是侧脸,这很能突出他深刻的五官,因为他有一幅高鼻梁。他的唇很薄,如同两片透明的薄纸,仿佛你一不小心看,就会忽视它的存在。
画面中的殷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殷绮罗知道,殷洺的西装几乎都是黑色的,仿佛所有颜色中,只有黑色是他可以接受的。
看到这画面的一瞬间,殷绮罗只觉得一股自豪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画面中他哥哥俊秀的面庞,展露出一个十分纯粹的笑容。
他可是有一个,十分优秀的哥哥呢!
一瞬间,殷绮罗忽地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种种。这让殷绮罗将视线从画面上抽离,他看向自己白皙的手腕,精致而又细小,简直比女人的手还要女人。
这让他十分不开心地蹙起眉头。
殷绮罗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认真看报的欧伯,寻思了片刻,问道:“欧伯,哥哥今天早上,有没有跟你讲相亲的事情。”
欧伯从报纸中探出头,看向殷绮罗,疑问道:“相亲?什么相亲?大少爷没有同我说过。怎么了小少爷,难道大少爷想要相亲了?”
欧伯没有将相亲目标放到殷绮罗头上,毕竟他还真的太小。
殷绮罗听着欧伯所言,寻思着点了点头,说:“算是吧。欧伯你下午找几个富家小姐的资料给我看看,我选几个中意的,让哥哥去相亲看看,毕竟哥哥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欧伯顺应着点头。少爷决定的事情,哪是他一个管家可以定夺的。只是,大少爷这么多年都这么想不开,怎么会忽然想开了呢?
还真是奇怪!
殷绮罗剪完头发,已经中午12点左右。彼时他和欧伯都已经饿的饥肠辘辘。
幸好回家前欧伯已经打电话让厨房做好饭等着,所以殷绮罗一回到家就可以填饱肚子。
欧伯吃饭是和殷绮罗分桌的,他从来不会在安家兄弟的饭桌上吃饭,这一点殷绮罗起先十分不认同,但因为这是他老人家多年来的习惯,已经没有办法改了,所以殷绮罗也不好强求什么。
吃过饭,殷绮罗独自溜去了后院,后院有一排桃树,刚进去就像进入桃林一样。因为是盛夏,树上结满了鲜嫩的果子,看起来十分可口。
殷绮罗看着,摸了摸吃的饱饱的肚子,觉得也许还可以塞下一个桃子,于是他开心一笑,伸手便要去摘桃子。
他的手刚碰到桃子,只听见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小少爷,摘不得,摘不得,这些桃树都刚打了农药,要过几天才可以吃。”
那人的话让殷绮罗讪讪地松了手,他转过身,看向正朝他跑来的男人。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戴着一个白色男子,手上正拿着一瓶什么东西,大概是喷农药的。
殷绮罗揉了揉鼻子,就觉得刚刚进来时好像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原来是农药。
男人见到殷绮罗的动作,连忙上前说道:“少爷,少爷,这里臭,你赶紧出去吧。”
殷绮罗笑着摇摇头,说:“没事,我再走走,这一片都是桃树吗?”
男人点头:“是的少爷。整个后院全都是桃树,春天的时候就像桃林,可美了。”男人说着,面上露出由衷的喜爱,仿佛这个园林是他的孩子。
可不就是他的孩子嘛!殷绮罗想着,继续往桃林深处走去,男人见状,也跟着走在他后头。
“你是我们家的园丁吗?整个后院就只有你一个园丁吗?”
“是的少爷。我是唯一一个固定的园丁,偶尔忙的时候,就是像现在桃树结果要喷农药的时候,欧管家会找些临时园丁过来。”
男人说着,指了指桃林深处,继续道:“少爷你看,那边就是请来的临时园丁。”
殷绮罗随着园丁的视线望去,只见几个忙碌的身影。他点点头,又看向身旁的男人问:“你姓什么,不知道怎么称呼?”
男人没想到殷绮罗会这么问,他憨憨地笑了两声,说:“小少爷我姓李,你叫我李园丁就可以了。”
殷绮罗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说:“李园丁,看你挺年轻的,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十几年了少爷。当时少爷从桃树上摔下来,原来的园丁被替换掉,我就一直在这里工作了。原来的园丁是我的亲戚,因为小少爷的事情被开除,正好那时候我学了这门技术在找工作,他就推荐我来这了。”
“原来这么多年了。还真是对不住啊,当年我顽皮,害得你亲戚被开除。”
“别这么说少爷,我的亲戚没看好这个园林也是他不对。而且少爷并不是顽皮爬上去的,我听我的亲戚跟我说,少爷……”
李园丁说着,忽然没了声音。这让殷绮罗停下了脚步蹙起了眉头。
他一向不喜欢别人说话说道一半,更何况还是与他相关的事情。
殷绮罗转过身看身后的李园丁,问:“我为什么爬上树?”
李园丁看到殷绮罗严肃的表情,心底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这,这事少爷你小时候吩咐原来的园丁不要告诉安家任何人,原来的园丁也是忍不住,才跟我说得。”
李园丁的回答让殷绮罗皱起了眉头,一个四岁的小孩能吩咐什么事情。
“既然我让他不要告诉别人,那告诉我不行吗?吩咐都是我下的,难道不可以告诉我吗?”
殷绮罗此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威严,这让园丁分外胆战心惊,他心想,也是,既然是小少爷吩咐的,那说了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他便放开胆子,说:“原来的园丁告诉我,说小少爷你爬上去时神神叨叨不知道念些什么,说得好像是什么“爸爸,妈妈,大伯”这样的话,具体什么他没听清楚,只听见少爷你一直念着跟这几个人有关的事情。
后来他担心少爷,让少爷你下来,少爷却不小心被他吓得从桃树上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