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楚一双好看的眸子冷冷地望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却又始终等不到。天渐渐地阴沉下来,似乎是蕴藏着一场大雨,空气很闷,树上的蝉声吵闹,让人心烦意乱,江月楼中人很多,鱼龙混杂,有高贵的官僚子弟,也有附近寻常的百姓,有的人,桌前摆满了酒菜,而,有的,却是不多,但都是多少有点的。
唯独,男子面前的桌上,没有任何的东西,空空如也,不知道他已经坐了多久,终于,移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上了二楼的房间。
牧卿忧这些天一直住在牧府中,日子总算过得清闲,白日里也都是与牧卿怜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因为得了冷玉寒的命令,石砏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守在不远处。
今日得了空就想着到集市上买些东西,正巧想起了有关江月楼的事要与秦肖嘱咐一番的,顺便去看看游戏城经营得如何了。
她叫了辆马车送她到了江月楼前停下,看着那张新做的牌匾,心中无限感慨,她也许是要与这江月楼说再见了,以后,她便不会再插手江月楼的事了,至于紫弦门,要怎样都好,都已经不关她的事了,南宫铉想要利用她做什么,都是不会那么容易的了,因为,她已经想好了要彻底脱离紫弦门的控制了,只要放弃江月楼,放弃她曾经的微不足道的梦想。
靳步正在算账,见到牧卿忧,笑着迎了上去,“莫姑娘今儿怎得有空来了?”
“客人很多嘛!看来生意不错啊。”牧卿忧环顾了四周,见到满座的人,笑着说道。
“姑娘该去后边的‘魔城’瞧瞧,那儿的人才叫多。”靳步拿了账本给牧卿忧,每次牧卿忧来江月楼中他都要将账本交给牧卿忧察看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但这次,牧卿忧没有接下,她摇了摇头。
“以后账本就不必交给我看过了,我是绝对相信靳步你的为人的,再说,也许,以后都用不着了......”
“莫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靳步敏感地意识到牧卿忧的话里藏着什么,打断她的话问道,眼中含着几分焦急,“是有什么变故吗?难道楼主要离开吗?”他是知道江月楼的生意遍布八国,自然,作为楼主的莫忧是要兼顾很多地方的,就像她先前离开了宁国来到琉国一样,现在,她也很有可能会离开琉国到其他的地方去。
靳步,秦肖,梁叔,包括这江月楼中的其他一些伙计,是不知道牧卿忧的身份的,她以莫忧的身份在外活动,夜王妃什么的,都是虚无的。
江月楼的生意虽好,宫中的王族子弟却是不屑于来此的,他们想来不愿与草民为伍。再加上牧卿忧并不常来,就算来了就只是在特定的房间中与秦肖等人商量重要事情,自然,知晓她身份的人是少之又少的,可以说,几乎是没有的。
“没有要离开,只是我要安心等待孩子的出世罢了,先生不必紧张。”牧卿忧没有打算直接与靳步说明她的意愿,毕竟,她还是要为这江月楼负责的。
秦肖平静地听完牧卿忧的一番话,房中,只有两人,很是安静,牧卿忧说完后,秦肖并没有马上应答,只是看了牧卿忧一会儿,眼神很是复杂,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动摇她的决定,但是,终究,还是不想让她这么放弃江月楼,已经习惯了她楼主的身份,难以想象若是以后没了莫忧,那么,江月楼还能够继续向前吗?
“嗯,既然是楼主的决定,也只能如此了吧。”秦肖的反应出奇地淡定,让牧卿忧越发担忧起来,她看着秦肖,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大哥一定可以的。”牧卿忧缓缓开口道,“其实,楼主的存在并没有什么必要的,各地的江月楼一直都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而存在的。”
秦肖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脸色很是沉重,他是一个男人,自然是不能表现出他的怯懦,江月楼中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解决,如果,只是因为莫忧的离去而萎靡的话,他怎么可以在莫忧离去后而留在这里呢?
牧卿忧看着秦肖离开,心中很是歉疚,她还是这么做了呢!但,如果不如此行,南宫铉一定会咬住她不放,只要她还是紫弦门的人,终究要为人所钳制,就像她的父亲牧麒焰一样,享受着天下第一的位子,却也只是别人手中的一个傀儡罢了,他付出的,远比他所得到的要多,就连自己的命都无法掌控,一切的财富,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她最初创建江月楼,不是为了钱财。
已经将江月楼的地契交给了秦肖,牧卿忧离开了江月楼,石砏一直守在楼外,见到牧卿忧出来,便将她迎上马车。
二楼的雅间中,男子一双好看的眸子始终望着女子,女子上了马车,最终,连同马车一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是时候了呢。”钟离楚低喃道,关上了窗。也许,他该出现了,答应过的事,要做到才行,何况是答应了她的。
牧卿忧在牧府中又住了一日,第二日便回到了夜王府,回到王府时已经是正午,太阳很烈,却不晒人,她望着湖面上波光粼粼,心情很是舒畅。
“王爷还没有回府吗?”牧卿忧站在亭子里,问着身旁的思琴。
“说是早就回府了,只是现在正在见客。”
“有客吗?倒是挺新鲜的。”牧卿忧笑着,想着会是什么人。
“小姐,我们还是回屋吧,外面的风还是挺大的。”思琴说道,扶着牧卿忧,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好吧,我正想睡一会儿。”
正厅内,冷玉寒看着静静坐着的男子,轻抿了一口茶。俊冷的眸中夹着丝丝淡漠。
钟离楚也是寒着一张俊美的脸,两个人似乎是在僵持着什么。
“王爷不打算问些什么吗?”钟离楚先开了口,站起身,看向门外。
“想说的,自然会说,反之,不想说的,自然不会开口的。”
“我不喜欢绕弯路,这是噬心蛊的解药。”钟离楚将一个小药瓶放在桌上,无视冷玉寒眼中的冷意,“你只能选择相信。”
“理由。”冷玉寒淡笑着,很是平静,他的确是不相信噬心蛊会有解药,纵然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弟子,噬心蛊的解药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得来的。
“三年的时间,会改变很多事,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终究是不会如愿的,即便她当初答应过,呵呵......”钟离楚说着,却并不完全听得明白他的意思。
冷玉寒谪仙般的脸上露着几分不悦,“你是想说自己用了三年的时间寻找噬心蛊的解药么?钟离楚,你的理由不免有些苍白。”男子眼中满是冷意,明显不相信这解药是真的。要知道,他花在寻找解药的时间绝对不止三年。
“不是用三年的时间寻找,而是用了三年的时间炼制,王爷若是不信我,该相信卿忧,不过,王爷的性子,怕是不会轻信任何人的。”钟离楚笑着,却是十分无力,带着几分蔑视。
冷玉寒不知道此时与牧卿忧有关,开口问道:“她是如何知晓的,知晓你所做的。”
“与其说她为什么会知晓,倒不如说是,为什么她要求我答应。”钟离楚说完就离开了正厅,没有再多留,他终究是不想见到冷玉寒的,每一次,每一次,那张脸就会提醒自己,他,钟离楚,终究是比不上冷玉寒在牧卿忧心中的意义。
冷玉寒见钟离楚离开,看着小小的药瓶,牧卿忧,到底是做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牧卿忧,究竟求着钟离楚什么,难道说,真的,是她,让钟离楚甘心用三年的时间来为自己炼制噬心蛊的解药么?
牧卿忧远远看到迎面走来的男子,那张脸,似曾相识,心中闪过一道异样的情绪,钟离楚没有看向女子,径直朝着前方走去,似乎从来就不曾相识。
“请问——”女子忍不住开口问道,“钟离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