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不是她又会是谁?庆妃?不,她也就小打小闹的本领,和玉妃吹鼻子瞪眼是她的拿手戏,这样牵连前朝后宫的戏码,绝不是她能谋划出来的。算来只有她了!
我不露声色朝那斜倚在椅子上气若游丝的女人偷目望去,芙蓉之貌略显苍白,无力的眼神似有似无洒向四座,却看不住半分波澜。
良妃道:“是啊,皇上,还是找到高安和叶二公子问清楚的好,毕竟事关二位公主清誉。”
“去!把高安和叶功培给我找来!”
皇帝脸色青紫,吩咐岳少臣立即出去找人。驾临天下多年的他自然明白这事不简单,叶家兄弟即使再大胆也不敢公然冒犯他的女儿,何况他就是瞧上了叶功培温驯的性子才会提拔。
可事情闹得如此之大他也是束手无策,不查?庆妃、良妃亲自撞见了。查?人家是算准了对叶功城下手,没有凭据怎会唱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一出?一旦查出什么来,这一巴掌打下去伤的就不仅仅是叶家两个儿子,还有皇室的颜面两位公主的清白。
然而皇帝也没有办法,只为骑虎难下,即便他想压抑也不能够了,唯一的路子就是往前走下去。
岳少臣出去寻找的时间这宫殿上下的人一刻也没闲着,殿下太监的证言、王翠花的故意引导,庆妃的添油加醋,还有旁的妃嫔你一言我一语,不过一会儿一位年少有为的少年将军已经彻彻底底成了无恶不作的淫棍。
至于慧贵嫔就更不用说了,事关她的女儿高安,哪里还能坐的住?可玉妃尚且说不上话,她又哪里能插得上半句?只能如坐针毡等着岁月时光的流逝。
我忽然觉得可笑至极,人啊,果真是世上最厉害的,甭管什么是非黑白,只要是她们想要的,统统都可以改变。
在她们叽叽喳喳絮叨不止时岳少臣已经带着叶功培前来,他身为禁军统领,戍卫宫墙多年,办事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这一去一来还不足半柱香时间。见了皇帝立马抱拳奏报:“启禀陛下,叶功培已经带到。”
“你从哪儿找到的他?”皇帝怒颜不展,侧头问了一声。
不等岳少臣开口叶功培已答:“回禀皇上,微臣刚从御花园过来。”
“御花园?”他似是不信,毕竟御花园与萝茗居相去甚远。而淑妃依旧面色沉淡,王氏却是满脸的难以置信,至于玉妃,自不用说,紧绷的一根弦顿时松了一半。
叶功培似是看出了皇帝的猜疑,赶紧又道:“的确是御花园,皇上,都是微臣该死,出了太后宫中后玉妃娘娘召见,不想一时贪杯多饮了几杯酒,酒劲上来竟误了出宫的时辰,后又辗转逗留到了御花园中,再后来臣醉得糊涂,就在园子里睡着了,直至郎统领前来才醒过来。”
岳少臣亦道:“皇上,臣的确是在御花园找到的叶二公子,当时他还醉得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叶晓柔变化极快,已由方才的惊慌转变为镇定,亦接过话茬道:“皇上,都怪臣妾。平日里难得见到他们,赶巧今日太后将他们兄弟三个一起宣进宫中,臣妾想着机会难得便向太后请旨要他们去臣妾宫中稍微坐坐,谁知会闹出这样的误会来?”
她一言三叩首:“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蛟儿他身子不好,臣妾就没让他沾酒……”
从她话里我方理清头绪,原来今晚叶氏三兄弟自太后寿安宫离开后就去了玉妃宫中,只是叶功城身体不好,姑侄见过面玉妃就派人送了他先回府休息,留下两个小的多饮了几杯。
“父皇,您找儿臣?怎么了?这么大阵仗,是儿臣惹你生气了吗?”
这时高安也蹦蹦跳跳进来,抱着皇帝又亲又闹嘻嘻哈哈没个正影。
那丫头闹了一阵才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丧家犬一样的叶功坪身上,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叶功坪,呀,一会儿不见你怎么成了猪头了?哦,我知道了,定是你喝醉了撒酒疯,叫宫中侍卫给打的!我就说吧,叫你喝了酒赶紧回去,千万不要在外逗留。这下好,威是没有了,窘足足够!”
见女儿毫无异样皇帝逐渐脸色渐宽,不多久叶家老太太也拄着拐杖请进,一见着叶功坪那是又气又恼,捶打不停,老迈的身子颤抖着跪求道:“皇上,都是我叶家教子无方,教出这么个没王法的东西,还请皇上千万要狠狠教训他,切勿顾念什么,老身这儿谢谢您了!”
“老人家,起来吧。”皇帝的怒气逐渐消退,亲手掺起叶老太太,老太太更见激动,一把泪流道:“谢皇上隆恩。都是我叶家的错,昨日才接到太后娘娘的懿旨让他们三个进宫,今日就闹出这样的事来,简直把她老人家的脸给丢尽了!”
“不会,母后是明白人,再说她是真心喜欢这几个孩子。”皇帝揽起高安的肩膀,再朝后殿瞅瞅,最终下旨道:“内侍小宋子诋毁公主清誉,拖下去仗毙。至于叶功坪,酒后胡闹,该受的惩罚也受了。且太后有言,有意择选他为灵风的驸马,就带下去好好醒醒酒,回头记得给灵风陪个不是。”
“谢主隆恩!”
皇帝如此裁度无疑是给了叶家莫大的恩赐,不过这也是最好的处置,毕竟今日之事传出去对公主以及天家声誉多少不好,可若叶功坪成了驸马,事情又另当别论了。
那小太监小宋子许是吓傻了,一个劲的磕头求饶道:“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奴才知错了!”
侯海贵最能体察圣意,对身边内监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拖下去!”
“皇上!求您饶命啊!叶贵人,救救奴才!”
“叶贵人?等等!”叶晓柔哪里是好惹的主儿,先前关系她侄儿生死她才无心多想,如今叶功坪、叶功培都已平安,玉妃素日的精明又唤了回来,斜睨王氏阴阳怪气道:“皇上,既然要审问何不一起审问清楚?”
“贵人,贵人,救我!”
那太监如流梭般挣脱束缚跪到王氏跟前,霎时间所有的眼睛全都钉在她身上,连皇帝也蹙起眉头看着她,她顿时慌了手脚,故作无知推开那太监道:“你混说些什么?”
“混说?”太监像是明白了什么,旋即跪行到皇帝跟前手指王氏:“皇上,都是叶贵人教唆奴才这么说的。她事先让……”
“你胡说!”王氏立即惊慌,指着那小宋子大骂。
“胡说?贵人,您敢不敢叫您宫里的宫女流琴与奴才对质?贵人,奴才都是受了你的指令才这么做的,事到如今您居然不承认!”
“皇上,您听见了吗?这一切都是阴谋,是她们故意设计的!皇上,威儿一条命是小,公主清誉、皇家名声是大。今日好在事情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否则要公主何以见人?”
玉妃适时激动出语,继续跪拜叩求:“皇上,为证皇室清白,为保后庭清宁,臣妾恳请您下旨彻查此事,以还公主公道!”
王氏本就是个草包,哪里敌得过叶晓柔的气势,且她做贼心虚,事到如今已经吓得直哆嗦,跪在地上连声否认。
皇帝瞥她一眼,烦躁油然而生,再看看玉妃,依旧得理不饶人紧揪着王氏不放,可淑妃却稳如泰山,丝毫不见慌乱,倒教我真有些看不明白。
“皇上!”
“都给朕闭嘴!”玉妃的话被皇帝横眉打断,眉宇间似有一股烦躁跳出,不耐烦移开落在满堂粉黛的目光,最终定在远处纱幔上,破声道:“王氏无德,自今日起革除封号、收押囚罪宫,永世不得出,王氏身边一应宫人及今日相关奴仆全部处死,不得姑息!”
“皇上!”内监小宋子还以为交代出王氏能换的一线生机,殊不知仍却是这个结果。似小宋子这样的人她王翠花也能用,如是不败真该贻笑天下了。
听到这样的处罚,王氏的脸已经瞬间成了死灰色,立即跪在地上叩首求饶:“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您开恩呐,饶了臣妾这一回吧!”
饶?
可能吗?
饶是皇帝再怜惜王氏,如今这情形也由不得他,谁让她王氏下手的是二位公主呢?若不加以重处,只怕不用多久天下的唾沫星子就足够东璃皇室承受的。
还有一点可能王氏自己也想不明白,那就是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多年来看透风霜雪雨、权谋暗害,怎么不知事情查下去会牵扯越来越多?所以即便是为了稳固朝堂,今日之事也必须得从王氏这儿打住。
皇帝的当庭掌掴对于玉妃叶晓柔而言可谓大辱,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深挖,她哪里肯轻言放弃,听闻皇帝只惩处王氏与王氏身边的宫人,她这一腔不满顿时激发,只是还未开口却被皇帝的阴沉吓了回去。
环视这满殿钗环,平日里个个挤破脑袋想要挣来皇帝一眼青睐,这会子却个个静默无声。唯有那侯海贵最能体察圣意,赶紧让人将殿下一干人等拖了出去。
收押囚罪宫!王翠花,这一回真真够你受的,任你身段再轻盈,进了那地方想要再搏圣眷怕也是不能够了。
见我愣神,清霞便问:“小姐,您想什么呢?怎么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您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听她问起,我便道:“清霞,你说今日之事当真只是王氏一手筹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