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了扯红玉的衣衫,告诫她言语有些过激。
红玉却不理我,挥手甩开我道:“你扯我做什么?我也就罢了,她杨采薇还没那个胆子敢来寻我的晦气,可这一年里你在她身上吃的苦还少吗?”
训完我红玉扭身又去训宋冬云,指着她鼻子大骂道:“宋冬云,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别说是你求情,就是她杨采薇亲自跪在我们跟前,我们也是绝对不会去救那个贱人的!”
宋冬云原本脸上还有些希冀,却被红玉这话彻底碾成了失落与哀伤。
“红玉!”
见宋冬云露出失望之色,我便再次扯了扯红玉的衣袖,转而对宋冬云道:“姐姐,我看你是想多了,庆妃娘娘如日中天,不来为难我们也倒罢了,怎会需要我们去救?你呀还是好好的调养自己的身子才是!”
“敏妃娘娘,你不懂,庆妃娘娘她、她马上就要大祸临……”
我故作懵懂盯着她,她却恍若失语,立即打住。
“庆妃娘娘怎么了?”
“她、她、她……”
宋冬云支支吾吾时,涵儿已经满脸细汗从门外闯进来,慌忙道:“娘娘,娘娘,不好了,叶玉妃带人闯进了怡心宫,和庆妃闹开了!”
“叶玉妃?她?”
我与红玉互对一眼,故作无知。
红玉哼道:“她闹她的,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什么稀奇!”
她这话在理,庆妃与叶晓柔见面就掐,有哪回消停过?
“不是的!娘娘!这回与以往不同!”
涵儿有些喘息不均,抚拍了拍胸口顺气道:“娘娘,外头说是浣衣局死了个宫女,名叫慧儿,打发到浣衣局前是僖贵嫔娘娘宫中的。”
“什么?你说慧儿、慧儿她、她?”
宋冬云惊慌而起,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回贵嫔娘娘的话,正是。”涵儿照实回答,红玉见宋冬云不对劲,便又问道:“涵儿,你说仔细些,究竟怎么回事?”
“是,娘娘。”涵儿点头,再细细道来:“娘娘,事情是这样的。自上回从怡心宫走后,叶玉妃有几天没去怡心宫找茬,不曾想今儿竟带着人风风火火去了。”
“原来是那慧儿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姐妹,跑到叶玉妃面前口口声声说慧儿死的冤枉,还说是庆妃逼死了慧儿,奴婢怕、怕很快就会有人来传僖贵嫔娘娘了!”
宋冬云霎时面色灰白如土,浑身颤栗不止,“叶、叶玉妃她、她……慧儿……”
“僖贵嫔,您别激动,这、这也只是奴婢的猜测。毕竟您和庆妃娘娘……而且慧儿又是您的宫女!”
“不!我、我没事!”僖贵嫔顺过气来,对涵儿说道:“涵儿姑娘,麻烦你再说得清楚些,后、后来怎么样了?”
“是!娘娘!”涵儿福身作答:“那时庆妃醉酒,心情本就不畅快,可叶玉妃一进宫内就要搜宫,说怀疑庆妃窜通慧儿谋害九殿下,事后杀人灭口。此举惹恼了庆妃娘娘,二人当场就打了起来。此事惊动了皇后娘娘,她已经赶往怡心宫,只怕马上就要闹到皇上跟前去了!”
涵儿话还未说完,僖贵嫔一口气没上来已然晕了过去。
急得我忙喊道:“僖贵嫔?贵嫔姐姐,贵嫔姐姐?”
“别喊了,没用的,让我来。”
红玉从我怀中揽过僖贵嫔,在她人中用力一掐,只见僖贵嫔缓缓睁开迷蒙疲敝的双目,狠狠吐出一口郁积的浊气,抓住我俩的手慌张道:“快!敏妃娘娘,和贵嫔,快带我去见两宫太后娘娘!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姐姐要做什么?”
“别问了,到了太后宫中你们知晓,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僖贵嫔俨然已经十万火急,生怕晚了半步。
我与红玉没有推阻,立即安排人送她去了费太后的宁安宫,并着人将赵太后请去了宁安宫。
费太后华发苍颜,慈眉善目。
她一心向佛,我们去时她仍旧在拨珠念佛,静心如初。
赵太后却面含肃色,居高问道:“僖贵嫔,你有何事?竟要惊扰姐姐念佛!”
“太后娘娘恕罪!”
僖贵嫔几乎是扑下去跪在地上,一连叩了十几个响头后说道:“嫔妾打搅两宫太后娘娘清修,实在该死!但臣妾有事启奏两宫太后娘娘,一切罪责待臣妾详禀之后自甘领受!”
费太后凤眸微微睁开,托着佛珠的手缓缓停滞,对僖贵嫔道:“说吧。”
“是!”
僖贵嫔叩谢出语:“太后,臣妾听闻叶玉妃娘娘正在庆妃娘娘宫中大肆搜宫,并指认庆妃娘娘谋害子风一事!臣妾斗胆,恳请太后娘娘大发慈悲,饶庆妃娘娘一条性命!”
费太后缓缓睁开凤眸,瞥了一眼僖贵嫔,又再闭眼念佛。
赵太后却大怒而起,猛地惊起问道:“你说什么?子风,哀家的小皇孙他竟然是……”
“太后,求您饶庆妃娘娘不死!”
“混账!害了哀家的亲皇孙,哀家岂能容她?”赵太后勃然大怒,立即下令道:“冰雨!即刻下令,派人去怡心宫将庆妃捉来!”
这儿并非赵太后的寿安宫,费太后未发话,宫内侍立之人自然不会行动。
故而只有冰雨抬步起身,却被宋冬云抱住阻挡了去路,一并央求道:“不!不可以!”
“混账东西,岂容你来阻拦!”
“太后娘娘,不可以,不可以!”
“滚开!再不滚开连你一并处死!”
太后威严赫赫,饶是我与红玉都吓了一跳,僖贵嫔又如何不怕?
可她瑟瑟之时仍却没有失去理智,依旧在为庆妃求情。
见太后实在不肯松口,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里倒出一粒药丸,对赵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这就是庆妃娘娘毒害子风的药,它对常人无用,对我与子风这种受过寒气且伤病郁积之人却是致命毒药。”
我以为宋冬云只是想先玉妃一步向太后陈情,以免庆妃落在叶晓柔手中必死无疑,却不料她接着说道:“臣妾有罪,没有照顾好子风,更未及时发现并阻止庆妃,理当下去给他赔罪!”
说完,宋冬云毫不犹豫地将药丸送入自己口中,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僖贵嫔!”
“僖贵嫔!”
“僖贵嫔!”
几乎同一时间,大家纷纷向她奔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就连在她身边的冰雨姑姑也没能阻止她。
须臾间她已经完完全全将药给吞了下去,再对太后含泪叩首道:“太后,求您了,如若一定要偿命,臣妾甘愿代庆妃去死!”
赵太后余怒未消,怒拍一掌:“她杀的是哀家的亲皇孙,你以为你自行了解就能抹掉她的罪过吗?”
终是费太后一句“妹妹,稍安勿躁。”才勉强让她平静下来。
宋冬云身子本已虚空,再服下毒药,立时颓然倾倒下去。
我见费太后转身对身边的玉屏姑姑耳语,玉屏姑姑随后点头,往殿外去了,想来应该是让人传太医去了。
我与红玉赶紧上前相扶,且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值得吗?”
我实在是为她不值。
一个庆妃,为非作歹,目中无人,更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她为何还要如此?
竟为了她抛却自身性命于不顾。
宋冬云苦笑摇头:“敏妃娘娘,您不会明白的。虽然自打嫔妾跟随她那天起,嫔妾就知道她并非良主。可嫔妾没有选择的余地,想要在这宫中安然度日,嫔妾只能跟着她。一日为主,终身为主,嫔妾没能及时阻止她犯下大错,可嫔妾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宋冬云说完,又挣扎着再向两宫太后叩头:“太后娘娘,庆妃娘娘害死子风,实是罪大恶极。臣妾替她求饶,更是不知死活。但请太后娘娘宽仁,听臣妾一言!”
宋冬云再拜后缓缓道来:“太后,庆妃禀性嚣张,生性跋扈,在宫中二十余年的确做过不少错事!但臣妾知道,她并非大奸大恶之辈,之所以对子风下手,那是因为她的孩子是被子风生母、已故的苗昭仪所害!庆妃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做下这等恶事!”
“你说什么?”
两宫太后愕然,我亦装出惊讶不已的神情,道:“姐姐,这、这可不能胡说!”
“嫔妾没有胡说!”
宋冬云及其严肃,她面向两位太后,认认真真说道:“太后,臣妾原想把这秘密烂在心里,永远也不说出来,可如今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宋冬云接着将自己所知一一道了出来。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墨子风三岁,模样长的十分可爱,很惹人喜欢,所以得空她便将孩子带到自己宫中玩耍。
一日临近午时,墨子风玩得累了,非嚷着要回母妃宫中,僖贵嫔无奈,便亲自抱起孩子送回苗昭仪处。
谁料就是这一趟,让她无意听见了孙小娟与苗若风的对话,也因此得知庆妃当年原不是被玉妃刁难才滑胎,而是因苗若风暗害才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这也就罢了,这些事我已然知晓,却不知宋冬云接下来又抖出了一见惊天之事。
她说道:“太后娘娘,苗若风所害之人并不单单只是庆妃娘娘一人。她这人生性阴狠歹毒,六亲不认,且喜用毒药,庆妃娘娘滑胎是她所为,易修仪、贱妾多年不孕也亏了有她,甚至于敏妃娘娘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