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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夜色的花分外香 (1)

作者:血尊|发布时间:2022-04-21 22:42|字数:6036

  “小兄弟,我乃东路军骁骑营校尉冯路侯,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冯路侯取下头盔放在腰间,站在赵弦身侧向赵弦问道。冯路侯之所以会这么问他,主要是因为昨日赵弦在马车后面确实是一夫当关,他心生惜才之念,想将赵弦揽入麾下。

  赵弦一直跟在马车后面反复地思索着如何到达昆南,听见冯路侯的问话,赶忙作揖回道:“不敢,在下只是一介草民,赵弦。”

  冯路侯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爽朗地笑着说道:“赵弦小兄弟,可不用如此自谦,只是不知道赵弦小兄弟师承何处?看你这一身本事,最少已经到了空乏境界,敢问师傅的名讳?小兄弟莫要介怀,我只是担心恐怕尊师我曾经有缘见过。”

  冯路侯是镇南将军麾下的大将,自身的实力更是强大无比,在东路军中有着‘箭不留痕’的美名,可见他的箭术造诣已经相当之高,外加上他一直在将军府内任职,所以性格上也不想一般的军官那样冷傲。

  在帝国,修士也是会从军的,而且是普遍情况,尤其是一些大将更是修为强大的修士,所以冯路侯对赵弦说出这句话也是合情合理,在他的猜想中,赵弦可能就是一个刚离开师门的修士。

  赵弦心中琢磨了一番,在小城里他就一直很小心谨慎,现在离开了小城在外,更是小心,他在想如何撒谎圆过去,因为他知道只有这么做他才能活得长久些,沉吟了少许回道:“恐怕要令冯校尉失望了,师傅叮嘱我在外行走不得说出他老人家的名讳,家师有命,不敢不从。”

  说这番话,赵弦既不想说出老头子的名讳,也不想随意编纂一个莫须有的人出来,其一是因为赵弦不知道现在自己的仇人到底包不包括这东路军的某一位,说出去恐怕不甚保险,其二如果要是胡乱说一个,凭冯路侯的本事恐怕想查明这样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倒不如说一个模糊的回答。

  果然,冯路侯听了赵弦说的话,不再多问,转而说道:“既然是尊师的叮嘱,那倒勉强不得。只是赵小兄弟此次出来可是为了试炼自己?”

  冯路侯这样说倒是有些根据,毕竟在帝国卧虎藏龙,有不少能人都会让自己的传人外出行走,比如一直跟在夫人身侧的玉龙,就是某一个宗门派出来的行走。他们离开师门出了去书院,主要是寻找合适的筋骨为宗门带回几个传人,又或者为了替国效力。

  赵弦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身份,不过还是顺着说道:“也是,也不是,不过家师恐怕确实有这个意思。”

  听到冯路侯说的这些话,赵弦那里不能猜出他的用意,好在赵弦他确实需要一个暂时的身份外出行走,于是就隐晦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冯路侯一听这回答果然很高兴,主要是这宗门之人虽然不多,但是个个都修为高深,因此倒是让他们成为军方极力拉拢的人,但是除了皇室之外,宗门倒是不需要给军方的一般将领太大的面子,因此冯路侯对赵弦说话虽然不谦卑但还是尽量尊重。

  冯路侯含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斗胆请赵兄弟以后若是要进入军方,可以考虑来我东路军骁骑营,到时候我冯路侯一定出营迎接。”

  赵弦虽然一直在丽城,不甚了解这帝国军队,但是这东路军却是知道一些,就是这只军队一直与丽城以及周围几城外面的鬼族作战,若不是他们极力地牵制住鬼族,恐怕这丽城早就城破人亡。

  赵弦笑容满面恭声回答道:“哪里,早就听闻东路军的大名,小弟只是初来乍到,恐怕日后如果要是想进军队,还得打扰冯兄。”

  赵弦知道这冯路侯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倒是不好回绝,只得避重就轻的搪塞过去,又继续说道:“只是,冯兄,这马车里坐的是?”

  赵弦知道自己问得有些唐突,赶忙补充道:“只是之前在夜里见到这马车,由此疑问,若是……”

  冯路侯不待赵弦说完,哀声说道:“哪里有什么不可说的,只是那辆马车上坐着夫人和小姐,这辆车里只是夫人的一个丫鬟,可是现在只剩下两人,必须得就近到一个城里,不说了,还是尽快赶路吧。”

  赵弦也不再多说,而是沉默地向前方赶路,望着一直在马车前面牵着两匹战马的那个骁骑营士兵,赵弦知道自己这样问肯定得不到什么像样的回答,只是很好奇这辆马车里面到底是谁。

  马车旁除了赵弦与冯路侯,还有一直跟在马车后面的两人。

  楚丝竹一直尽力地跟在马车后面,还有一直跟在他身旁地那个少年。好在马车前行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两人倒还是能够跟上。

  只是这楚丝竹一直对冯路侯杀死那人的事情记在心间,于是选择了离冯路侯远一些,那少年自然也没有向前走去。

  “李元朗,你说赵弦跟那人在说些什么?”

  少年苦着说道:“太远了,听不清楚。”

  “那人可以毫不犹豫地射杀那人,肯定不是什么善人,绝对不要靠近。”

  李元朗朝着赵弦望了一眼,心中想到:这世间善人恐怕是活不长的。不过按住心思回道:“是,师姐说的极是。”

  这声音就是那一次楚丝竹说这话时,在楚峰身旁应声的那人。

  离着城池越近这地越荒芜,而这样子主要是为了防御鬼族,离城池远一些的地方还是有不少森林。这帝国西南边境本就多林木,只是因为鬼族,所以倒是有不少的林木被砍伐和烧毁。

  几人穿过一片森林,到了下午才从中走出,但是众人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另一个城池的边界。

  …………

  洪城,比起丽城要大上不少,最为重要的是这里的守军都是属于东路军的正规军。

  宋萧启就是这座洪城的最高将领,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的他能够做到洪城城防军统领以及东路军都统自然少不了他自身的原因,他作为一个世家子弟被送到了帝国西南与鬼族作战的前线,这些经历已经让他褪去了刚出世家时那份青涩,如同他现在能够处理眼前的事务一样。

  “你是说,他是将军府的人,嗯,我马上去。”

  宋萧启头都不抬地批阅着桌上的文件,对着一直站在身前的管事说道。管事也是一直跟在宋萧启身边,对于自己主子的秉性倒是很了解,因此他没有打扰宋萧启,而是将自己的话让一直守在门边的侍从一会提醒。

  管事离开了宋萧启办公的房间,不一会,宋萧启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不过三十多一点的年纪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宋萧启从门内出来,望见门口的管事,说道:“走吧,前去迎接。”

  宋萧启将众人领回了庭院之中,备好酒饭,准备宴请了赵弦等人,冯路侯以人困马乏为由阻止了宋萧启,众人被宋萧启安排人送回了住所,并差人将饭菜送至屋中。

  赵弦他们进城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因为一天的赶路众人都已经是疲惫不堪,就各自回到屋中准备歇息。

  冯路侯将宋萧启送来的饭菜端入屋中,望见坐在窗边看着屋外天色的那个少女,恭敬地说道:“小姐,末将将饭菜端来了。”

  这个时候的冯路侯脱下暗金色盔甲,只穿着金丝软甲倒是显得不像战场上的那般肃杀。少女就是那夜躺在贵妇身后的那个女孩,也就是她口中的兮儿,她真名叫宋云兮,人如其名是那般的清丽。宋云兮转过头,用轻灵的声音对冯路侯说道:“冯校尉,你说母亲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在进洪城见到宋萧启的时候冯路侯就已经向他问到这个问题,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这一日都没有见到有车队进来。毕竟马车向相反的地方逃去,有可能到了不同的城池,冯路侯只得出声劝慰到:“小姐,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可能是进了不同的城池,我们暂时没有遇见罢了。”

  宋云兮秀首微颔,继续说道:“那几人有什么问题嘛?”

  冯路侯沉吟片刻,确切地说道:“以末将看,那几人并没有多大的问题,尤其是那个赵弦,我认为看以拉入军中来。”

  少女轻咦一声说道:“能让冯校尉如此上心,恐怕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冯路侯哭笑不得地回道:“小姐果然和夫人相似,恰恰相反,他可能只是才从师门出来,倒是一块璞玉,而且可以为我们所用,只是看他有所隐瞒,倒不值得太过信任。”

  宋云兮偏过头望向窗外沉下去的夜色,幽幽说道:“那人的事,倒是可以回道昆南之后再说,我看他们的方向,恐怕也是想和我们一样前往昆南,冯校尉,依照我们的速度还有几日可以到昆南?”

  冯路侯思索须臾回道:“以我们的速度,最迟不过四日就可以到。”

  宋云兮向着冯路侯挥手,听见冯路侯出去关门的声音,身子望着窗外的夜色,喃喃说道:“这夜色倒是真的美,昨天望不见的曦月今日倒是升了起来。”

  说完,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冯路侯走到屋外,向侍从寻知了宋萧启的住所,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宋萧启本来就是一世家子弟,从小习惯便是极好,即使事公务繁忙的时候每日夜里都会读书片刻。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一直站在身旁的管事前去开门,对门外站着的人说道:“是冯大人,您里边请。”

  宋萧启听见事冯路侯来了,合上手中的书,起身迎接。

  “宋统领,我到这里来,只为一件事情。”

  “还请大人明示。”

  “借兵,明日出城前往昆南,路中需要军队阻挡野兽。”

  宋萧启听见冯路侯说的话,说道:“冯大人言重了,我早已经命人准备好,如果明日大人赶路,自然会有人跟随,大人不必劳心。”

  冯路侯之所以亲自到这里来,主要是知道这个守城的兵是不能轻易借出的,毕竟是守城之用,如果要是宋萧启不派人,那么冯路侯也是无可奈何。不过没想到宋萧启居然这样通情达理,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冯路侯说道:“那好,明日清晨出发,你命他们准备好,不容有失。”

  送走了冯路侯之后,一直站在宋萧启身旁的管事出声说道:“大人,这借兵可不是儿戏啊,如果出了什么纰漏,恐怕有性命之忧。”

  宋萧启摆手望着冯路侯离去的背影说道:“文德,你说能让东路军的‘箭不留痕’当侍卫护着生死的人,能有几个?”

  文德低着头细细寻思,不再说话。宋萧启回到自己的书桌旁,盘膝坐下对站在一旁的文德说道:“文德,去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明天不容有失。”

  “是。”

  宋萧启看着手中的那卷书,突然没了兴致,盯着书桌前的那盏摇曳的灯火,低声说道:“是谁?想逼死他们?不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只是,毕竟欠她一个恩情。”

  …………

  赵弦回到自己的屋内,终于将后背的包袱取了下来,映着烛火,拿出包袱中的箱子。箱子不太,倒像是一个小的匣子,外表粗粗看去,只是一个普通至极的榆木箱子。

  赵弦盯着眼前的箱子片刻,终于将箱子打开。箱子里的东西和箱子本身一样平凡至极,三本破旧的古书,和一封还未封口的信以及一块成色不错的薄玉。赵弦绕着屋子走了两圈,低声说了句脏话,将小箱子里的那封信取出。

  “竟然是他,这不是要我死嘛?怎么可能做得到。老头子,你这不是成心要我死?”

  赵弦喃喃自语地说着胡话,绕着屋子疾步地绕着圈,忽然停住了步伐,将信重新读了一遍,又读一遍,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摇曳的烛火,沉吟了很久,突然恶狠狠地说道:“不就是一个定北侯,我赵弦杀给你看。”

  说完这话,赵弦又顿了一下,抱着头,难受地蹲了下来,懊悔地说道:“可是我拿什么去杀,去杀他。”

  屋子陷入了沉寂,说完这话的赵弦痴痴地望着那烛火,表情痴呆,回过神来的赵弦像是恢复了正常,对着没有一个人的屋子低声说道:“现在还没有必要担心这些,活下去再说。”

  其实赵弦心里还是有一点高兴,至少知道自己还有亲人,不过那个名字确实给了他太大的震惊。

  定北侯在两年前换人,而换的这个人正是赵弦的仇人,至少那个男人不仅手握北方四十万大军,而且位极人臣深得皇室信任,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杀得死?赵弦很茫然,但是他在小城就有这一股不服输的劲,他在反思这老人留给他的东西,一套功法可以供他修行,而且这套功法就是原来宁国府的,知道了宁国府现在还存在而且就在皇城,至少赵弦可以回去找到自己的亲人,而那块玉佩就是信物。

  只是老人留给他的仇人的名单不多,但是确实难杀,而且那些人现在的赵弦是一个也杀不了。赵弦深吸了一口气,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喜欢在他变得烦躁和不能思考是深吸一口气,来反思。

  老人确实留给了他一个可以修行到下一境界的功法,而且赵弦自己悟性也不错,所以他的修为还可以涨,但是如果要复仇的话,以修为来说那么赵弦就只能够去暗杀那些人,但是定北侯他杀不死。其次就是宁国府,现在宁国府已经是极度弱小,根本就指望不上,所以赵弦现在什么都没有。

  不过,赵弦记得那时候的景象,那时候他只有六岁,看到那些一个个熟悉的人倒在自己面前,赵弦却什么也做不了,那才叫绝望。后来摆被一个蒙面的人带走,流浪到了小城,他时常做噩梦,因为他忘不了那一夜的景象,正是因为那一夜他才一无所有。

  想清楚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之后,赵弦越发不知道他应当如何去报仇?但是既然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问题,那么他就不会去想。

  “大不了等他老死。”

  这虽然是赵弦的一句气话,但是如果赵弦不能做到,那么这将是他最后的选择。而说这句话的老人的意思就是让赵弦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报仇的希望。

  赵弦觉得屋子里太闷,推开门走到外面去散散心。夜的温度让赵弦烧红的脸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让他焦躁的心恢复了原来的冷静,不知不觉,赵弦顺着走廊走到了一处水池旁边。

  洪城城卫军毕竟是有正规补给的,自然宅院也不是丽城的城卫军能够比得上的。出去旁边专门给军士用的住所之外,光是给宋萧启办公和居住用的地方就有很多,而这些地方主要是用来招待来往的客人。

  水池是宋萧启亲自命人修的,他在修水池之前曾说道:“有院无水,如何活哉?”倒不是他不能活下去,主要是一个如此大的庭院没有点水那么就没有活性。宋萧启对这个水池是格外的喜爱,特意在里面养了些鱼,种了些花。

  赵弦站在一旁看着水中的倒影,轻叹一声说道:“水池是个好水池,可惜这夜色不是个好夜色。”

  突然从旁边传来一阵轻灵俏皮的话语,“景色是个好景色,可惜这人是个不会欣赏的人。”

  赵弦一窒,扭头四望,突然瞧见一个少女。少女墨色长发随意搭落在肩上,杨柳一般的身子上穿着一件云白色绸缎连袖长裙,长裙不绣其他,一件宽大雾玫瑰色呢绒长袍包住少女清丽的身子,夜色模糊了她的面容,只觉得像天上那一弯皓月一般,诱人却又有着不容亵渎的圣洁。

  “你是谁?为什么偷听我说话。”

  赵弦为少女的面容一呆,口中语无伦次地说道。少女轻笑一声,娇笑着说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怎么能叫偷听,这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赵弦被说得脸上羞红,在心中暗骂自己愚笨,嘴中却说到:“不是又如何,那我问你你是谁?”

  少女笑而不答,仰起她娇美的脸望着天上那皓洁的清月。赵弦望着少女,又为她侧颜的美痴住了片刻,暗暗恼怒自己沉迷于少女的美丽.

  时间像这流动的水池,悠悠地逝去。

  “你喜欢白色。”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赵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确信自己的这个判断,直直地盯着少女等待着她的回答,这表情不像是一个渴望知道答案的人,反而像是一个刚寄出读着都会令人脸染霞绯的情书,却又坐立不安地等着回信的男孩。

  女孩因赵弦说的话一愣,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一样,俏皮地说道:“是啊,白色,像云一样的白,像皓月一样白,像我穿的衣服一样白。”

  说道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还带着不少的娇羞的愤怒。赵弦虽然为少女的容颜而痴迷片刻,不过头脑却不想最开始的时候那般混沌,心思敏捷的他听出了少女的弦外之音,连忙将自己的脸转向清幽的水池。

  水池边陷入了沉寂,又没有了话语,摇动的树梢像是颇为欢喜看到水池边的两人沉默的样子,随着带着凉意的夜风沙沙地摇动着树叶。旋飞的落叶缓缓坠入水池,激荡起一圈圈微澜的涟漪。

  赵弦低着头望着水池中那一朵朵绽放的花朵,忽然转过头向着少女站的位置说道:“那个,请问,你是?”

  空荡的水池边落下一片泛着银光的树叶,那是它绿油的叶面反射如霜般月光如月光般娇美的少女早就已经不再这里。赵弦望着空荡的水池,眼中带着些失望,又呆呆地望着那月色轻声说道:“夜色真是个好夜色。”

  赵弦终于暂时不再为这之后的事情而忧扰,轻笑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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