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青一窘道:“不记得。”
“唔,你记性还真是不好。”
“谁像你这般似得,记得死清楚。”
子言无话,陈佳青也不言了。子言身上暖暖的,陈佳青窝的很舒服。
香炉里的香灭了,袅袅的烟不在弥漫。子言一阵头疼,摸了摸被中已然一片湿透。叹了口气,佯装欢乐道:“你还是亲亲我吧,不然我不甘心啊。”
“不亲。”
“你不亲我亲。”
来不及陈佳青反应,唇被子言封住,陈佳青也没得反应。
牙关被抵开,凉凉的东西入口,强迫陈佳青吞了下去。
陈佳青来不及想,子言也没给机会给她想。被逼迫将那东西吞了下去以后,子言整个人就如失了力气一般的瘫软在陈佳青身上,抱着陈佳青久久不放。
“再也不会痛了,所以……再也不要想起我。”子言嗓子有些哽咽。“三世已过,没了血誓,我知道你爱我……那便够了……我们……再也不见了……”子言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再无声音。一滴泪滑落,融进了陈佳青的长发里。
陈佳青肩头一沉,泪如水涌,失了动作。
陈佳青闭了眼,泪水顺着下颚流进了子言的肩胛,染透了子言单薄的一件亵衣。
大悲转大喜,大喜入大悲。
一天之间,这叫她如何接受。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让我知道了一切后,证明了一切后,以为我得到了一切后,狠心的留我一个人。
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子言……”陈佳青抱着子言,哭了出来。没人安慰,没人陪伴。
她对着的,是她爱着的人的尸体,是她爱了五年的人的尸体。
错过了两年,因误会又错过了三年。一切大白,人却故去。为何要这般折磨她!
隐约有滴答的滴水声,腿间湿漉一片,陈佳青迷蒙着眼望过去时,地上一滩的血。顺着床单,血迹一直蔓延到锦被里,浸湿了她的衣裳。
颤抖着手掀开被子,湿濡一大片艳红色,比她的衣裳还要红。腹部的伤口,血似乎已经流光了。胸口再没有起伏,再没有呼吸。
子言强颜欢笑,强装无事,再次骗了她。
她鼻子不灵,闻不到浓重的血腥味。他一派乐观,转移她的注意力,为的,就是不被她看见,不让她看见这满地的鲜血。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所以做了这一切让她忘了他。那么刚才他喂自己吃下去的东西呢。
司徒惑,你怎么可以这样。即墨子言,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好了所有的一切,独留她一个人!
隐约有滴答的滴水声,腿间湿漉一片,陈佳青迷蒙着眼望过去时,地上一滩的血。顺着床单,血迹一直蔓延到锦被里,浸湿了她的衣裳。
颤抖着手掀开被子,湿濡一大片艳红色,比她的衣裳还要红。腹部的伤口,血似乎已经流光了。胸口再没有起伏,再没有呼吸。
子言强颜欢笑,强装无事,再次骗了她。
她鼻子不灵,闻不到浓重的血腥味。他一派乐观,转移她的注意力,为的,就是不被她看见,不让她看见这满地的鲜血。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所以做了这一切让她忘了他。那么刚才他喂自己吃下去的东西呢。
司徒惑,你怎么可以这样。即墨子言,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好了所有的一切,独留她一个人!
陈佳青来不及抱着子言悲痛欲绝,来不及守着子言肝肠寸断,甚至没时间抱怨太多。
门口跪着一人,银盔亮甲,是个将军的样子。身后跟着跪着不少穿着铠甲衣的士兵。那银盔的将军双手捧着包裹举过头顶,声音洪亮而深沉,即便身在屋内的陈佳青,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将军有令,虎符玉玺请陈佳青公子接手,恭请新王登位以平天下。”
虎符,玉玺,新王,登位。
陈佳青听着,听得很清楚。可她不想清楚,比起子言,她根本不想要这些,一点也不想。
“请殿下接受玉玺,早日登位。”
震天的响声,沙哑暗沉的嗓音,足见这群热血士兵的豪迈粗犷。
陈佳青不理,满眼都是子言躺在血泊中的样子,她看不下去,将被子往那尸身上一覆,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爱的,都没了。爱她的,也没了。
突然间仿佛什么都没有了,她仿佛什么都不剩,只剩了她自己一个了。
那,她活着做什么呢,何不如死了来的痛快呢。
可子言不许,子言不许她死。
仇恨不许,仇恨不许她自我灭亡。
陈佳青眼带泪渍,瞧着子言苍白无光的脸,那脸不是司徒惑的,那是子言的脸,不太美丽不太出众的容貌。
“你说三年后,给我看你真正的样子。三年到了,你却不曾告诉我。到现在,你还是没有叫我看见,纵然我已知晓,可你算没算过,我已五年不曾见过真正的,司徒惑的样子了。”
“我不晓得我爱的是司徒惑还是你,哪怕你们是同一个人,你们的样子不一样,性格不一样。我一直觉得你和司徒惑是两个人,你起来告诉我,你起来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样子……我求求你……睁开眼告诉我……”
“你怎么可以这样,三次,你让我背负你死亡的消息三次。我惶然失措,我怕了,子言我怕了。我从没告诉过你我怕什么,那么你听好好么。我原先怕死,可我现在想死了,可你不许。我不怕老鼠不怕蟑螂,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你说过只有强者才能傲视天下的,死都无所惧,我还怕什么。可是我还是怕了,怕失去,怕心痛,怕你死。我好怕……”
“都说事不过三,所以这第三次,你死在了我面前,再也没有四了对么。那么你醒醒,我随便你死多少次,只要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
陈佳青晃着那已死去的尸体,没有了冷厉的样子,满眼泪水,眼底几乎绝望的叫人看不出生机了。
原来她还是有脆弱的一面,原来她,也会像所有的女子一样,为了一个人,很傻很天真。子言死了,她知道的,可是她强制自己不去相信,只当这是玩笑。就像第一次,清涧告诉她司徒惑殁了,后来,司徒惑化作子言陪在了她身边,没死。就像第二次,她确认了司徒惑是假的,知道了子言是真,却接到噩耗,说子言殉国,她赶来却又见到了他,他没死。那么这一次,会不会也是个玩笑,他一定会醒的对不对?他明明说了喜欢她的,她也告诉他自己那么喜欢他的,那他怎么会死呢。所以,子言会活的对不对?
就算她天真,那,可不可以容许她天真一次?容她自私一次?
邬桑自私一次,没有代价,因为他是个仙。
子言自私一次,有代价,那是生命。
那她可不可以也自私一次?代价是什么都可以。
“子言,你食言了,你说你定说到做到,那么就赶紧醒来,兑现自己的承诺……”
陈佳青止住了眼泪,鼻间不时还有些抽泣声。
“他……不会回来了……”声音低低的,不悲不喜,淡淡的干涩之声还夹杂着些许忧伤的意味。
陈佳青转过脸望了一眼,那是邬桑,一声银灰色袍子的邬桑。
那银灰色就仿佛上面撒了层荧粉,闪闪亮亮的,邬桑这个人就显得更加的似仙而非人。陈佳青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雪地的树丛后面,那时候的他一声黄衣,可爱的很。只是,似乎再没见他穿过黄色的衣裳。映像里似乎都是白色,偶有些带花带色的也很少。她本就见邬桑见的极少,虽然不曾留意过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只是这般泛着银色荧光的银灰袍子却是不曾见过的。
邬桑手上的银箫也是银灰一片,很是黯淡,就仿佛沾上了一层灰,将那银白色的金属光泽都挡住了。
邬桑一头长发似乎也退成了灰色,就像邬桑整个人,本就该是灰色的。只是陈佳青的角度不好,瞧不太出来。
“司徒惑,不会回来了。”
邬桑嗓子似乎好了些,没那么干涩。清润的嗓音,却也无了忧伤的成分。
陈佳青垂了眼,很久才道:“其实……我知道的,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我知道的……”
邬桑又道:“我替你守着他,你去将外面的人打发了罢,我有事同你说,不管你愿不愿听,至少也要听我说完。你若不愿,我便让你将他忘记。”
邬桑说忘记,不过一挥手的事情。不该让陈佳青记得的,陈佳青脑子里从来没有过记忆。就想那个梦,他说的那么多话,陈佳青都不记得。
比如那句:爱情于我于他,都是件奢侈的东西,用尽力气,却不能不爱。
比如,她从不记得邬桑爱她。
陈佳青起身,挥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用尽了力气,几乎要将脸都擦破了皮。
拉开门,陈佳青望着外面跪着的众人,面无表情。
“你们带着这些东西,去找你们原来的王吧。”陈佳青因为刚哭过,声音不自然。加之又要哽住嗓子装出男声,声音就干涩难听了些。
那将军抬头望着陈佳青,手上的东西捧至胸前。“殿下薨了,托莫将将这些东西交予公子,说,这是公子要的,天下。”
她要的,天下。
是啊,她要的。正是她要的,子言才送了命。
“殿下死前曾嘱托下属,尽心辅佐公子,不可一心侍二主,不可不忠。莫将可否再去床前为殿下叩首,辞别殿下?还望公子应允。”
陈佳青先前是没有明白的,只是这将军的话越说越明白,陈佳青也渐渐懂了。“你口里的殿下,原是子言么。”
“正是司徒子言殿下。”那将军道。
陈佳青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