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通往邺县的县城的公路上,林仪桐忽然“呀”了一声。后面的张丽吓一跳,问:“怎么了?”
林仪桐说:“葡萄树忘拿了,那会我扔到路上了,和那些人理论的时候。”
张丽说:“我看到了。”
林仪桐急躁的说:“看到你不提醒我,我们回去拿。”
张丽说:“算了,不去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想让你早点回家,太阳都落了。”张丽看看表,快六点了。
“那你不种了,地都翻好了。”
张丽说:“种,种别的。”
林仪桐说:“别的,有什么好的,白来了------”
下午五六点钟,正是下班、散集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多,有的行人不禁扭头看林仪桐、张丽他们。坐在后面的张丽知道,那些扭头看的人把他们俩当成了情侣。
进了邺城,张丽在后面说:“你停,我下来走一会儿。”
林仪桐停让张丽下来,两人拉开点儿距离走着,迎面还碰到一个张丽认识的人,张丽和那人还打了招呼,那个人过去之后林仪桐说:“你老公要是在家,会不会不好?”
“怎么不好?小人儿不大,想得还挺复杂。”张丽很轻松的样子嗔怪着。走了一会儿。
快到张丽家了,能看到小区其他人家的二楼的灯光,张丽忽然说:“要不你就骑着这东西回家吧,明天再来换你的自行车。”
林仪桐说:“万一问你呢?”
“问我什么,谁问我?天晚了,这样你回去不快点儿吗,还省劲儿,就是你得骑慢点儿,注意安全。”
“那我现在不去你家,要是明天遇上你家里人呢?”
“遇上谁啊,你赶紧走吧,你要害怕,明天别来。”
“我怕什么?”说着他骑着张丽家的摩托车往南去了。
她家一楼的灯亮着,一辆红色的红色的本田摩托车在车棚下。她知道他老公白建国回来了。
张丽没有直接进屋,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才进去。
白建国听到外面有动静,走出来见是张丽就问:“你干嘛去了?院里那破自行车是谁的?我那辆旧摩托车怎么不见了?”
“自行车,哦--是我一个学生的,我是想在那片空地上种点儿东西,最想种两棵葡萄树。下午我和一个学生到他亲戚家要葡萄树去了,挺远就骑着你那旧摩托车去了,回来感觉太晚了就让他骑走了。”
白建国说:“怪不得咱妈给我打电话说来家没人,我还说你在家呢。”
张丽甩甩手上的水说:“你妈来过了,什么事啊?”
“没事,来送点儿菜。”
“哦。和我一个学生去他亲戚那儿要果树,就出去了会儿,谁知道他亲戚家那么远。”
白建国一脸不高兴的说:“瞎种什么,挺远的,是哪儿啊?”
“西边儿的一个村,叫杨家庄,你知道吗。”
“杨家庄?你说得是郑县杨家庄吧,操!都JB出了邺县了。”
“是吧,我知道那么远我就不去了,去了才知道。”
“你真是闲得没事干了,你的学生是哪儿的?”
“是什么村的来着,不远,好像就挨着西关,我没记住他什么村的----他姑妈家是杨家庄那边的。”
说一个谎言,就要说很多谎言来为前一个谎言掩护,张丽决定不说谎言,但她的一直都是答非所问的话,听着却没有问题,像其他女人一样,是些真实而没有逻辑的话语。
白建国不耐烦的说:“妈不让你做饭了,让咱们去那边吃,走吧。”
张丽在屋里说:“去那边啊,行,那你等我一下,我换衣服,对了,把你上次买的西瓜给带过去一个吧-----”
林仪桐骑着张丽家的摩托车没有回他家,而是找到了李常有家的三儿子——狗强子。
李常有家喜事的热闹劲儿还没有散,院子里还飘着酒味儿、菜味儿;街坊邻居、本家亲戚、婶子大娘什么的都还在强生家,还有附近的一些小孩子,跑来跑去,等着看闹洞房。
狗强子正蹲在大锅灶边儿,吃中午办喜事剩下的肉菜呢,还有馒头,看样子他吃的很过瘾,大嚼着肥肉满嘴流油。
林仪桐在门口喊道:“强子,过来。”
狗强子没动身,只是抬头说:“干啥?”
“有事,你出来说。”
“你过来说吧,我正吃饭呢。”,狗强子这会儿守着一碗肥肉哪儿都不想去呢。
这是个见了肉连亲爹都不顾的主儿。林仪桐只好过去到他身边。
“走,出去和我办点事。”
“什么事也得吃了饭再去啊,你吃了吗?”
一提吃饭,又看着狗强子手里拿着的大白馒头,林仪桐还真感到有点儿饿。
“我也没吃饭呢,你给我也弄点儿。”
“那里有碗,你自己舀吧,锅里有菜-----你骑的是谁的摩托车啊?”
他们旁边有一个笼屉,林仪桐掀开盖儿,笼屉上有馒头,大多是半半、拉拉的,一看就是中午剩的,他捡了一个好的。大锅里有勺子,锅里是稠乎乎的剩菜,他往碗里舀了两大勺子,全是煮烂的粉条和洋白菜,一块儿肉也没有。
“草你娘,你吃肉就让我吃这个,肉呢!”
“肉刚才让俺大嫂端走了,你来的晚了怨谁,中午你没吃吗?”
“中午,中午怎么没见你,你去干啥了?”
“去河滩了。”
“你又去抓兔子?春天不能兔子!”
“谁几吧抓兔子了------”
“行了,你吃饱了吗,吃饱了我带你弄点儿葡萄树去。”
“弄那干啥,也不能成个用。”
“你多弄点儿,也能卖钱呢,二十块钱一棵呢。你去不去,摩托车让你骑着。”
“真的?”
“真的!”
“摩托车让我骑?”
“我啥时候骗过你,再给我拿个馒头。”
林仪桐狼吞虎咽的在狗强子二哥家吃了饭。
林仪桐指路,狗强子骑着车,又去了郑县杨家庄。忙活了一下午,一颗葡萄树都没弄到,林仪桐死心,他领着狗强子再去主要是怕路上再遇见什么事,好有个帮忙的。
小英他们从地里回去了,到家后小英又帮着她娘做饭、炒菜。
冬生是个没记性的人,好事忘的快,坏事忘得也快,纯碎是个乐天派,和小英拌了嘴,但到家就没事了。用小英姐的话就是“冬生纯碎猪托生的,记吃不记打。”
冬生看了看晚上的菜,一盘炒鸡蛋,还是和青菜一起炒的;一碗腌黄瓜,还有一碗剔骨肉,这肉准时老丈人带回来的,冬生想。
看着肉冬生嘀咕了一句:“今天要是卖几棵葡萄树,怎么也能换两瓶啤酒喝。”
小英姐说:“猪圈边儿泔水桶有泔水,你喝不喝!”
冬生不说话了,低头吃菜,他只挑着鸡蛋吃。
冬生正吸溜这面条呢,“砰、砰”小英把三瓶“青岛”啤酒墩在了冬生的碗边儿。
“你弄这干啥,我就是说说。”冬生喜笑颜开。
“没啥,给你压惊呢,三瓶够吧?”小英面无表情的说。
“够,那还不够。”冬生用牙把盖子咬开,一气儿下去多少半瓶,砸吧了一下嘴:“哈——”
小英娘看着冬生喝酒不顾吃饭的样儿,就说了一句:“别把面条儿剩了!”
小英盛了半碗面条,挑了几片青菜叶子往一边吃了。她姐跟了过去。
“后晌那个人你是不是认识啊?”小英姐问。
“哪个人?”小英装糊涂说。
“咿——当谁傻啊?我早看着不对劲儿,不愿意说拉倒。”她姐说完端着碗走开了,就剩下了小英自己。
在星火点点的村边儿的野地里,林仪桐骑在摩托车上冲狗强子说:“快点。”大灯照着那一堆葡萄树,狗强子在那里忙活着。
狗强子说:“这么多呢,该开着三轮来,这咱拿不了啊。”
林仪桐说:“谁说要你拿那么多了,能拿动多少就拿多少。”
“好,就这么多吧。”
“赶紧上来吧,回去我骑着。”
蒙蒙夜色中,地里静悄悄的,狗强子两边胳膊在肋下夹着着硌人的葡萄树。
到了林仪桐家,狗强子要拿一半儿走,林仪桐不让,狗强子在院子里就吵吵。
林仪桐奶奶出来看是他们俩,问了一句:“强子,新媳妇好看不好看?”
林仪桐奶奶还以为林仪桐刚从狗强子家回来呢。
林仪桐冲狗强子说:“我奶奶问你呢,你哥媳妇好看不好看,强子。”
“不好看!”狗强子仰脸对林仪桐奶奶喊了一句。
林仪桐奶奶笑了,“三儿这是眼气你二哥嘞-----不要急,过两年你娘也给你娶媳妇儿。”
狗强子没听林仪桐奶奶说话,要和林仪桐分葡萄树。到家后林仪桐反悔了,一棵也不想给强子。
“你不给我就告诉你奶这是你偷的!”狗强子恐吓林仪桐说。
“放屁!这是人家不要的,咱这是捡的。”
“别骗人,那为啥黑夜去?”
“行,给你一半儿,但今晚上你不能拿走,明天来给我刨坑,我种一半,一半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