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货公司新家属院是在县城的西北边,算是比较偏僻的,所以周围很安静,不像县城的东关、南关那样,嘈杂热闹、人来人往。他们俩在便道上走,路上很行人很少,偶尔会有个骑自行车的,几乎没有汽车经过。
他很愿意和张丽这样一起走,他想知道张丽到底要去哪儿,但他没有问,他想他如果问多了会让她烦的。
她还是像在学校操场那样走,长腿大幅度的甩着,她的一步可能抵其他女老师的一步半。学校有个年岁大的女老师很胖,无论穿什么裤子,大腿那都是绷的紧紧的,,腿比有的女学生的腰还粗,那位老师走路的时候能听到裤子面料摩擦出的声音。
林仪桐想,那个老师年轻的时候也许也是个瘦女人呢,他不由看了一下张丽的腰,她的腰当然是很细的,她穿健美裤的时候就看到过了,只是没有像今天这么近距离的看。
她的裙子是蓝色的,这样的颜色让她的年龄看起来要大,她应该穿鲜艳一点的颜色。当然他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她裙子的面料很光滑,还闪闪发亮。那些光滑、发亮的布料从肩膀一直到臀下都是贴着她的身体,从腋下到腰际,缝着一条细细的褶,一条曼妙的弧线,其实裙子外面的样子就是她身体的样子,他这样想。
“拐弯儿了。”
听到张丽的叫,他看到张丽也已经从便道上向左拐了,而他还一直朝前走,差点从马路牙子上踏空,前面是十字路路口,
“想什么呢,不好好走路,一直硬着脖子往前走,拐弯儿还得我提醒你。”张丽回头看着他说。
他和张丽没有并肩而行,是隔开一些的,像是两个各走各的无关的人。有些事情还是要顾忌的,他这样做是想让张丽知道他是个“懂事”的人,而张丽回头笑着对他说话,其实是对他这种表现是满意的,他觉得。
往东走就是县政府了,这条路是邺县最平整最干净的路了,人开始多点儿。路两边是茂盛槐树,树的枝叶茂密的几乎遮住了所有的阳光。走过武装部大院就是县委和县政府。在县政府的的大门外,一年四季有穿着绿军装的武警把们、站岗。
走过了政府大门,张丽带着林仪桐又向南走,这趟南北大街就很热闹了,两边店铺一个挨着一个,路边还有车摊儿、地摊儿的,卖东西的多,到这买东西的人也多,张丽还向一个卖水果的询问了价钱。
往前越走卖东西摆摊的越多,买的、卖的,吵吵嚷嚷,吆喝、喊叫-----难道要自己和她赶集、逛街吗?林仪桐是最不愿意到这样的地方来,但今天却没有厌烦。
路边有辆驴车,车边儿围着好些人,车上是一车新蒜,刚刨出来还沾着泥呢,是那种紫皮儿小头蒜,这种蒜个头不大,但辣的很。可能确实便宜吧,围着的人都在挑拣着,多是中老年妇女。卖蒜的庄稼汉子带着草帽,掂着杆秤挺忙活。
张丽也凑了过去,还问旁边的一个中年烫头的女人多少钱一斤,那个中年女人看了她一眼说:“两毛。”
她一脸惊喜的说:“呀,这么便宜啊。”
那个中年女人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这条街上行人多,林仪桐担心和张丽一起被认识的人看到,同学、老师大都住在这个县城,所以他想尽快到张丽说的地方,拿画架。可张丽凑过去了,要买的样子。
听张丽前面说“便宜”那话就知道张丽不怎么经常买东西,她想买的样子,纯粹是见买的人多就凑热闹。
前边指不定还有卖什么新鲜玩意儿呢,真是逛街来了?想你逛街叫我跟着干嘛呢,他眉头皱了起来。
张丽看了他一眼说:“你看这蒜多好,我卖点儿。”
林仪桐皱着眉说:“这好什么,个头那么小,剥皮儿多费事啊!”
卖蒜的听到后不乐意了,他看了一眼林仪桐说:“没长到日子刨的蒜不好剥皮儿,长到日子的刨出来的蒜没有不好剥皮儿的,等一干,手一捻,就光光的。这蒜外头老皮儿都起褶子了,这就说明刨晚了,刨晚的蒜。”
卖蒜的撸了下袖子又说:“我这蒜都长老了,爷们儿,你这是不懂,就别瞎说了。”
张丽回头看着林仪桐笑了笑。
自己并没有想搅他生意的想法,可卖蒜的哩哩、啦啦说了那么多。
不怨人家,自己干吗当着买家说蒜不好呢?种地的人都不容易,自己可清楚这些了。他赶着车来,一大车呢,不就是想快点卖完吗,是自己先惹人家的,于是他闭口不言了。
他不再说话,看套在车的驴,那驴个头儿挺大,背上的毛是黑的,腹部和腿上是白毛。可能是春天动物容易发情吧,驴腹下的黑粗的生殖器完全暴露着,那黑棒子还一往上一挑一挑的。
有个老妇人,带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也在挑蒜,那个小男孩儿穿着着唐老鸭图案背心,小孩儿被驴腹下的那个挑动着的黑物件儿吸引住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驴的那玩意儿,驴眨着长眼睫毛,用余光也在看小男孩儿。
那小子终于忍不住了,挣脱了大人的手,从马路边儿的一个破苇席上拽出一节苇子,向驴靠近,没到驴的跟前,驴就感到不安了,后踢子“嗒嗒”踢了两下地,那孩子吓了一跳,赶紧停住了,但手里的小棍儿没扔,眼还盯着驴那玩意儿瞧,看样子非用小棍子敲那家伙一下不行。
林仪桐轻轻对张丽说:“走吧,一会儿驴惊了!”
张丽拿着个塑料袋说:“啊,什么驴惊了?”
林仪桐皱着眉朝那个小孩儿怒了努嘴,张丽一看马上明白了,捡到塑料袋子里的蒜也不要了,她睱眯了他一眼,赶紧转身离开了。
再往前走,前面是条东西的窄街,离开大道拐进去窄街后林仪桐立刻赶到安静,这条街林仪桐也来过,有两家小饭馆,其中一个饭馆里有个外地人,还摆着摊儿,外头有炉子,炉子上搁着好几个砂锅,当时林仪桐看着新奇就到跟前问问了那是什么,那是个南方人,告诉他说:“米线。”见他是个过路的样子,卖米线的也没多说。
那是林仪桐第一次听说“米线”这种食物。“米线”到底是什么样?他想象着。
后来在邺城卖米线越来越多,有外地的也有当地的,但他也没吃过,因为他明白了,那不过是一种用米的面做的细面条罢了,他虽然没吃但知道那一定不怎么好吃,用米的做得面条决没有他奶奶做的面条好吃、筋道。多年以后,他在外地吃了一次,果然是那样的,米线用筷子挑几下就断了,还没粉条儿结实。
张丽带他来到一个铁门前,门的两边是很高的墙壁。铁门上油漆斑驳,有红色、有蓝色,铁门不知刷过多几层油漆了,破旧不堪,要不是油漆刷得多,恐怕早成了一堆锈屑了。
张丽把那门推开了点儿,带着他进去了。进去后林仪桐不禁回头看了眼外面的街道,心说她这是去的什么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