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支书办公室将交换青年名单公布出来时，刚刚从田间地里回来的青年们便准时的围在了王支书办公室门口的墙边，盯着上头贴的一张薄薄的纸。
“看到了吧！我就说吧，这个交换青年名单里肯定会有徐家老三！他那通天的本事，要是拿不到这个名额才有鬼呢！”
带头的青年愤怒的喊了一句，身后好几个与他关系较好的青年便齐刷刷的想转身去办公室里要个说法。
奈何办公室没人。
“还有咱村长家的秦晚晚呢。”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酸溜溜的跟了这么一句。
不过青年们对秦晚晚能做交换青年的反应倒是平平无奇，毕竟作为村长的亲女儿，在村里享受一点点特权，他们也能接受。
可徐言跟村里的两个领导非亲非故，又惹出这么多的事，居然还能受到这样的待遇，他们可忍不了。
“秦晚晚就秦晚晚呗，她什么时候不是优先吃大锅饭的第一口啊？”
几个青年随口调笑，人群里一片哈哈笑声，但笑着笑着，突然有人拔高声音——
“那秦晚晚去百花村交换学习的话，留下的广播站的广播员的位置给谁呀？”
原本哈哈大笑的人群忽然安静。
众人似乎都在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却没成想，还没等有人说话，王支书便从青年们身后缓缓走近。
“时代语录已经写好了，你们到时候每天中午自己去广播站拿着读就行，设备要是不会开的话就来找我。”
本来刚刚萌生对广播员的位置有些期许的念头的青年们一听王支书这话，纷纷沉默不语。
他们还寻思这种美差终于可以换个人坐坐了。
“我知道，你们对徐家老三去百花村交换的事儿非常不满，但是名额一共有四个人，咱村里的本村人和知青都安排上了，作为支书，你们要是实在不满意的话，也只能是我老王头没本事了。”
“我们也没有特意为难您的意思……就……主要就是觉得有些人过得实在是太容易了，我们就活该受罪似的，这谁心里不得有点出入呀？”
谁也没曾想到，王支书居然用这么严肃的态度对待他们的质疑，一时间都不知道做何反应，只得先顺着王支书的话往下说。
但这股人心里的气可不会就此消失。
“再说了，咱村里生产队干活，哪次人家徐言不是干的最多的？一码归一码，在生产队干活这事上，你们谁能说自己比得过他？”
王支书紧跟着又补的这句话，彻底让在场的所有青年全都没了声儿。
“那徐言干起活来就像是个驴一样，咱生产队的驴都没他那么能干……体力就好像一直用不完似的，普通人能有他这身板吗？”人群里不知是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行了，看完就回去吧，名单上的几个青年，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在这个办公室门口集合，统一坐牛车去百花村。”
说完，王支书背着手便要离开，一转头突然瞧见正朝自己这边走来的徐言。
徐言手上还拎着镰刀，身上的布衫虽然沾了不少泥点子，但远远看去，身上还是透露着一股区别于村里其他青年的难以掩饰的某种贵气。
“徐言啊，你咋过来了？”
任谁也不会想到，正处在村里风口浪尖上的徐言，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这么多人聚集的地方。
众人在看到徐言的一瞬间，全都默默的在心底冷笑。
“支书，我明天就要去做交换了，今天提前把我负责的那片区域的水稻割完了，已经在生产队的打谷场西北边脱完粒了。”
都在心里想好了如何替徐言脱身的王支书，压根没料到徐言居然是过来汇报工作的……
听他说完，更是一副眼镜险些跌在地上。
“你负责的那片水稻少说收下来也有个几百斤吧？能在一天之内收割完那么些水稻，还能完成脱粒？我听着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人群里质疑的理由也是合情合理。
毕竟这个工作量换成其他劳动的青年，起码三四天才能完成。
“可以去打谷场看看。”
徐言语气淡淡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丝毫没给其他在场青年继续说话的机会，就连王支书也是目瞪口呆望着徐言离开的背影。
直到徐言的身影消失，他才来得及拍拍身边的某个青年：“你去打谷场那边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多水稻……”
被拍的青年立马转身就要跑去看，却听人群里有个后过来的青年小声说道：“不用去看了，我刚从打谷场那边回来，他说的是真的……”
“怎么可能？他一个人能干这么多活？”
“刚才不是都说了吗？他比咱们生产队的驴都能干，一天天就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
人群里质疑的声音逐渐消失，王支书也为差一点可能挑起的纷乱松了口气。
“行了，散了吧散了吧。”
傍晚时分，终于放下手里铅笔的秦晚晚，生无可恋的揉着自己早已僵硬发麻的手腕，看着面前早已堆成一沓的草稿纸。
每张纸上都被她抄满了密密麻麻的语录，足够村里的青年读上半个月甚至二十天了。
“秦晚晚，我找你有事。”
将草稿纸方方正正摆在桌上，又确认了广播设备彻底关闭，秦晚晚刚晃晃荡荡站起身，想回家好好睡个觉，耳边，钟卿卿的声音便阴魂不散的响了起来——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有什么事？”
钟卿卿是一路拄着拐杖从卫生所走到这边的吗？那还挺不容易的。
“要是关于你和严文明那档子破事，或者是要借钱的话，就不要再提了，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也没有钱借给你。”
被秦晚晚这么一说的钟卿卿脸色当场发青。
好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她也不必装：“是你跟你爹提了李美芬这个人的是吗？”
“李美芬？哪位啊？”
听着这个略有些耳熟的名字，秦晚晚一时想不起对应的脸。
“你别在这儿跟我装，要是你不跟你爹提李美芬的话，那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要去百花村交换学习的名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