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猜到老爷子会这样说，这也是她之前没有直接把帐篷给爷孙俩住的原因，她缓声说道：
“老爷子，您身子骨硬朗住在外面没有问题，可是小娃子不行啊！我给他用了针，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只要发发汗，不受风，明天一早就好了。”
突然，她话音一转。
“可如果老爷子坚持在外面坐着，夜风凉，小娃子被这么一吹，搞不好病情会反复，明天烧的更厉害，您真的不去棚子里休息吗？”
老爷子一听，心慌了，手一抖，他们爷孙俩已经耽误了周大夫这么长时间，哪里还能再耽误下去？
这次没有迟疑，点头答应：“好，那就麻烦周大夫了，之后周大夫有用得上我老头子的地方，只要您张嘴！”
周婉儿笑着回道：“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安顿好爷孙俩，周婉儿又掏出来个小碗，烧了点水，灭了火准备等凉了给小娃子喝，发烧还是多喝点水比较好。
做完这一切，周婉儿也没了睡觉的心思，起身准备去周围走走，结果一扭头，就对上几张尴尬的脸。
“你们，有什么事吗？”周婉儿疑惑道。
几个灾民偷看被抓包，心虚的很，可想到刚才看到情况，又忍不住蠢蠢欲动。
“那个，您是大夫？”
周婉儿知道他们的来意了，笑着点头：“是。”
几个灾民眼睛亮了，争先恐后。
“那个大夫！我家那口子跑路的之后摔断了腿，伤口一直都没好，您能帮我看看吗？”
“还有我！大夫，我家婆娘小产了，身子骨一直不好，最近眼睛都睁不开，我这有三两银子，都给您！”
……
嘈嘈杂杂一大堆，周婉儿听了微微皱眉，倒不是被吵的，而是听到眼前这群灾民的病情，打心底生出一股难受。
那滋味并不明显，却延绵整个心口，就好像现在这无力更改的世道。
周婉儿有心想要免费帮人，但之前交易的态度已经摆出去了，现在也不好直接双标，只能把自己的要求再次复述了一下。
好在几个灾民流浪久了，多多少少都有点能力，也有的有些私房钱，所以周婉儿干脆直接动身过去给灾民看病。
月明星疏，银白的月光散落下来，照射的河边一派明亮，周婉儿被带着去了距离河最远的一群灾民那里，挨个给人诊治，毫不吝啬空间里的药。
“你这个是伤口感染了，还伴随着低烧，状态很危险，我需要动手给你清理一下腐烂的肉，还要用烧酒烫一下，你忍着点……”
“大娘，您这个是过度劳累，以后千万别干重活儿！还有这个腿，林大哥，你帮我去把驴子上那张皮子拿过来，给大娘裹着膝盖。”
“您家媳妇儿是小产没流干净，按理说清宫比较好，但是现在没那个条件，只能用药了……”
周婉儿微微皱眉，思考了一下掏出来自己的针：“当然，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施针。”
她是担心这些人没见过针灸，看着害怕又排斥，没想到那汉子一听，往大腿上一拍，直接敲定了：“行嘞！都听大夫您的！”
他们几个亲眼看着周婉儿一路医治过来，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别说只是扎个针了，就算下大刀他都不害怕！
被人信任的确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周婉儿微微勾唇，轻声说道：“你放心，你媳妇不会有事的，只是一会儿可能有点私密，建议你带着她挪个地方，我在动针。”
汉子听了连连点头，直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周婉儿自由发挥。
一个时辰后，汉子满脸喜色抱着自家媳妇走了回来，之前面色惨白神志不清的女子此时睁开了眼，脸上带着一抹红晕，明显就活了！
“这大夫真的是神了！妙手回春啊！”
“是啊！真的是神医！”
“可怜这世道，神医都沦落到这般地步了，老天不公！”
周婉儿微微起身，脑海中一阵晕眩，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反应过来，就发现她靠在林昭衍身上，微微起身：“不好意思。”
林昭衍皱眉：“不早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吧，马上就要启程了。”
周婉儿看了眼天色，确实微微亮了，点头。
“好。”
没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清朗的声音：“周姑娘请留步！”
周婉儿动作一顿，回眸，“你们是？”
几个男子追上来，为首的男子长相斯文，像是读书人的模样，对着周婉儿拱手作揖：“周姑娘，家中老夫人身体不适，想请姑娘过去一看，这五十两银子是定金，还请姑娘笑纳。”
来人处事明显缜密，说到银子的事儿刻意压低了声音，用袖子挡着给周婉儿露出一角。
周婉儿一挑眉，瞬间觉得不困了，笑眯眯收了银子：“好啊，我跟你去看看。”
“请。”
周婉儿眼神示意林昭衍稍安勿躁，跟在人身后。
走了约莫几百米路，大树下挺着一辆马车，周婉儿眼神闪烁，动手拉了一下林昭衍的衣袖。
林昭衍微微点头，周婉儿这是让他警惕，准备见机行事。
毕竟深夜请大夫看病，又是出手这么大方，还坐着马车，对方必定非富即贵。
若只是寻常病症还好，可如果是那种不得外传的秘密，保不准这些人会等她看完病之后灭口。
出门在外，多一个心眼儿总归没错。
周婉儿做足了准备，到了马车旁边，男子低声禀报，一只苍老的手拉开了帘子，伴随着一阵低声咳嗽。
“周姑娘，劳烦您深夜跑这一趟了，咳咳，其实我这病不当紧的，主要是小辈们紧张，让您见笑了。”
帘子拉开，露出一张和蔼的面庞，周婉儿放下了戒备，笑着对老夫人摇摇头：“不麻烦。”
上了马车，周婉儿轻轻捏着老夫人腕子把脉，一边随意聊了几句，不涉及家庭背景，也不涉及吃喝生计，只是一些生活趣事，进退得当，不会让人觉得隐私被窥探，很是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