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然双目赤红,握紧的双拳青筋毕露,他垂着头许久,才冷嗤一声,“我说,我都说!”
翻开了这一笔烂账,众人才知道刘家和刘县令双方到底是踩着多少血肉,多少人的性命才走到现如今这个地方。
刘家起家是靠着发战争财,当年打仗,物资紧缺,上面只能下令在民间购买,正巧刘家有一批粮食没能卖出去,就高价出售,发了财,之后跑到这罗恒县,正儿八经的做起了生意。
当时世道正乱着,谁也没有经历去想刘家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所以罗恒县内对于刘家的风评倒也还算好。”
“可是随着世道安稳了一些,商人一个个起来,刘家有了竞争对手,再加上这一次的家主刘正清无能,不是个经商的材料,于是刘家一代不如一代,就打起了另外的主意。”
“往朝堂里面塞人,而刘毅然,就是他们第一个试验品。”
中途且不说刘正清贿赂了多少人,甚至为了让刘毅然这个泥地里出来的小子能顺利高中,残害了多少无辜学子。
就单说等刘毅然顺利成为县令之后,仗着县令打掩护,为非作歹,私吞官银,肉食乡里,就应该受天打雷劈!
几乎刘毅然所做的一切事,里面都少不了刘家的手笔,包括之前换用品质拙劣的砂石修筑堤坝,也有刘正清的意思。
至于银子,当然是他们两家一起吞下,不然只是靠着这么些年刘正清自己开铺子,早就赔的吃不上饭了。
“他刘正清就是个畜生!自己在外面乱玩,让自己染上了病,生不出孩子,就故意捉弄一些青楼女子,让那些女子也感受自己曾经的痛苦。”
“不相信你们可以出去问问,现在哪一家青楼不知道他刘正清身上有病的?”刘毅然算是直接撕破了脸,什么话都往外说。
“等青楼不接他这个客人了,他就开始对着良家妇女下手,一些好看的,觉得稀罕的就自己关在院子里玩弄,死了随便丢在乱葬岗。”
“其他的他玩弄一次就找门路卖出去,去祸害别人,嗤!他才是个真真正正的衣冠禽兽,伪君子,真小人!”
此话一出,不仅是外面围观的百姓们惊了,就连张老爷都气的手抖,在百姓们乱糟糟的讨论声中,一拍惊堂木:“刘毅然,你所说的,可有证据?”
“当然有!我就防着他们这一出呢!没想到真的给我碰上了,证据就在我卧室床底的暗格里,什么都有。”
刘毅然说完,忽然话音一转,“不过,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你们放他走,而且,按照他的身份,刘家那么多钱,多多少少该给他一些,让他下辈子衣食无忧。”
周婉儿刚才听到那么天理难容的罪恶,倒是没有太多的反应,此时听到刘毅然死到临头,想的竟然还是自己的孩子,反而有些差异了,果真是人老了,都容易对自己的孩子心软吗?
照着她这么短时间内对于刘景胜的了解,他似乎不太像是一个能安居一隅,安稳度日之人。
正这么想着,张老爷已经派人把刘正清和刘景胜请了上来,因为旁人尚且不知晓刘景胜其实是刘毅然刘县令的孩子,所以看到刘毅然对着刘景胜泣不成声,都有些唏嘘。
“我的儿,是爹爹对不住你啊!让你在刘家遭了那么多得罪!”
所有人目光之下,刘景胜后退一步,脸上满是痛心疾首:“对不起,我不能原谅你。”
刘毅然愣怔了一下,忽然懂了什么,但是他不敢相信,追着询问:“儿啊,是不是刘正清逼迫你了?是不是他?”
“你别怕,爹会带着这个老东西一起走,到时候他们刘家的钱还是你的,毕竟你是唯一和刘家有血缘关系的后代了。”
“爹?”刘景胜颇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从你狠心把我丢入刘家,给别人当儿子的时候,你就不是我爹了,有哪个好爹爹会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去给别人当牛做马的?”
话是说的没有错,刘景胜埋怨也很正常,但周婉儿可是知道,在此之前,刘景胜和刘毅然这一对父子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起算计怎么掏空刘家,现如今看来,刘景胜是看着刘毅然这个亲爹靠不住了,干脆投奔刘正清这个便宜爹了,真是好一出大戏啊!
果然,张老爷派人去刘毅然说的那地方找证据,找了一圈,两手空空回来了。
“老爷,他说的地方我都找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银票和女子用的首饰,我核对了一下,都是花名册上失踪女子带着的,分毫不差。”
这相当于直接给刘毅然判了死刑,刘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之前高高在上的心气儿,之前那个圆滑如墙头草一般的县令也不复存在。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追求了这么久,依旧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甚至连他唯一的孩子都不站在他身边,这可是他从小一手培养长大的孩子啊?
从刚开始就不出声的刘正清此时才展开手里的扇子扇了扇,一手拍拍刘景胜的肩膀。
安慰道:“别太伤心,从你进入我刘家开始,我就把你当做我亲生儿子了,至于你爹的事情,我真的是无可奈何,他实在是错的太多了。”
刘景胜装模作样说:“不,他不是我爹,我爹不会对我如此狠心!”
刘毅然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坐在大堂之上,眼神一片浑浊,不知身处何地,许久,才悲戚大笑。
刘景胜看他这个样子有些起鸡皮疙瘩,忙向张老爷拱手催促:“大人您赶紧判吧,他这样的恶人就不应该留存在世上!”
“我虽说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我也明是非曲直,是决计不会暴毙他这个罪犯的!”
张老爷眼睛微眯,脸上表情不动声色,可离得近的周婉儿敏锐感知到,他满身怒意,只是在努力压抑着,显然,张老爷活了这么久的人精,全部都看的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