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旁人涉险她在一边看着?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眼眸此时满是警惕,周婉儿像是一只机敏的猫儿,轻巧的从一些视线盲区在村子里搜寻,只不过他们搜寻的方向和吕家兄弟不太一样。
吕家兄弟熟悉村子里的地形分布,他们自己找人再简单不过,周婉儿和林昭衍则是去搜寻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人生活的踪迹,以防止有埋伏。
走了半晌,把整个村子大致查探过后,确实荒无人烟,周婉儿见状反而松了一口气,没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依旧有人存留的痕迹,如果那样,吕家兄弟的爹娘恐怕真的就是凶多吉少了。
“我们去找他们吧,刚才我好像看到他们往东边走了。”周婉儿轻声说道。
林昭衍声音也很低,“嗯。”
面对这么多丧失的生命,谁也无法做到无视,除非真正是恶贯满盈之辈。
东边第三户,就是吕家。
周婉儿林昭衍二人到时,就看到吕家兄弟几个涕泪横飞徒手在地上刨坑,周婉儿心里揪了一下,沉默着走过去,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安慰吕家兄弟几个,就发现:土里露出一角木质的东西,好像是,地窖入口?周婉儿微微睁大了眼睛。
等地窖露出全貌时,吕宾鸿一把掀开,就冲着地下喊了一声“爹娘”,地窖空旷,还有回音。
紧接着,黑漆漆的地窖里就传出来一阵窸窣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叶子上走动,半晌,一道颤巍巍的声音传出来:“是鸿儿吗?”
吕宾鸿一听,喜极而泣:“娘!是我是我!”
他一把掀掉盖子,直接跳了下去,吕家兄弟几个紧随其后。
周婉儿迟疑片刻,没有跟着一起下去,倒不是因为嫌弃,而是地窖属实不大,吕家几个兄弟都虎背熊腰的,他们再跟着挤下去,想想有点窒息,还是让他们一家子人好好享受一下久别重逢的喜悦吧。
然而没多久,吕宾鸿就抱着一位头戴花巾的大娘爬了上来,面色微沉:“周大夫,您快来看看!我爹他,他。”
吕宾鸿硬是说不出后面的话。
大娘眼神浑浊,听到这话慢吞吞朝着周婉儿这边看了过来,视线没有焦距,“大夫?有大夫?大夫,求你给我家老头子看看吧!他就快要不行了,咳咳。”
周婉儿上前掀开大娘眼皮看了一下,心里了然。
“地窖里面尘土多,大娘又总是哭泣,再加上长期昏暗不见光,这个时候眼睛有点敏感,你给她用东西挡一下光,我先去下面看看。”
吕宾鸿连连点头,“谢谢周大夫!真的麻烦您了!”
周婉儿没有多说,直接下了地窖,林昭衍紧随其后。
吕家三弟还在里面,蹲在一个躺在地上的身影旁边泣不成声,一声声喊着“爹”,还动手摇人。
周婉儿快走两步,蹲下身,摸上脉门。
过了许久,才有一丝微弱的波动让周婉儿感受到。
三弟抬起头来,眼神悲戚:“周大夫,我爹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去了?”
问完不等周婉儿说话,他就哀嚎一声扑在了他爹身上,哭的像是个二百斤的孩子,周婉儿看的一阵头疼,给了林昭衍一个眼神,林昭衍伸手,直接把三弟拎了起来,放到了一边。
对上三弟迷茫的眼神,周婉儿说:“你爹还没死呢,不过你再哭一会儿,就可以准备棺材了,你还要哭吗?”
三弟一下支棱起来!
爹还没死呢?那他哭啥?
“不哭了不哭了,周大夫我该怎么做?你快和我说说!”
周婉儿看了眼周围,微微皱眉,按理说这个时候的病人最好不要挪动,可这里环境实在是太过于差劲,极其不利于养伤,沉思片刻,“你去找一个板子,平一点,上面铺点软和的东西,再找一条结实的麻绳,我们把你爹先吊上去。”
三弟此时对周婉儿可是坚信不疑,二话不说就去办。
周婉儿则是拿出来了自己的一套银针,先给人施了一下针,保证能吊着一条命。
半炷香之后,人顺利抬出了地窖,放到了宽敞的院子里,周婉儿重新检查了一下大爷身上的伤势,一条腿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血肉模糊,看起来极为恐怖。
吕家几个兄弟都是见过血的人,见到至亲伤成这个样子,都忍不住挪开视线,不忍心再看。
大娘摸索着走到旁边就地坐下,又开始无声的掉眼泪,一颗颗,滴落在黄土地上,溅起一些细微的尘土:“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当时走慢了些,他爹也用不着为了保护我和那些人拼命,都是我的错。”
吕宾鸿安慰的拍拍他娘的背,“娘,不是你的错,能保护好你,爹他一定很开心的,而且周大夫可厉害了!你是没见过,爹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没什么低,但现在爹生死不明,娘眼睛也受了伤,几个兄弟平时都是听他的话办事儿,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他都倒下了,那这一家子人可真的就起不来了。
周婉儿掏出匕首把裤子截断,神色严肃,“林大哥,你赶紧去叫三叔,让三叔把咱们收集的水都拿过来,我要用。”
村民们因为她的影响,随身携带的都是烧开的水,干净。
林昭衍也知道事情紧急,略一点头,脚下一点就消失在原地,很快就抓着一串水袋过来了。
“吕兄弟,家里有干净的盆吗?”
吕宾鸿愣了一下,立马点头:“有!我记得有,我去拿,二弟你看着娘。”
“没事大哥你去吧。”
周婉儿已经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了,直接掏出来镊子,小心的处理伤口里的杂物,等冲洗完伤口,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这还没完,她还得把一些腐坏的肉割掉,再一点一点的缝合伤口,最后上药,用夹板固定。
因为这里医疗水平的落后,大爷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周婉儿自己也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