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之上,浮现一只兽爪,不似普通野兽,有着肉垫。也不似禽类一般瘦小。他站起身,看着两个趴在地上的人。一时间,居然有些犹豫,真的该下手吗?那个人哭的声音,那个女人的决绝,两个人的绝望,自己完全感受到了。一时间,心像之中,戾气居然有一些放缓的迹象。但是……星绝,星绝,星绝!戾气再度占据了他的心像。
杀!他下定决心,一爪扬起。
“不可以哦。”一声寒冷的声音浮现,让自己心头一跳。“战斗我不管你,残杀我不管你,你原本该做的我都不管你。但是我告诉你,绝对不能向着弱小下手,尤其是女孩子,更不能伤害怀孕的!”那是顾棠曦,在他要下杀手的情况下,终于发声了。她其实一直在看,自从二人心念相通开始,她就一直感同身受。
那些记忆,那些感受,她都知道。但是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随着卫炎明自己来。多年来的战争,让就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孩子也是对北方或多或少有一些仇恨,正因为如此,卫炎明在大漠之中的残杀,没有让顾棠曦有什么反对。但是现在,她不得不出声了。
就是你再有理,再狂暴发疯,我都不能让你变成那副模样。
顾棠曦的话语,在卫炎明的脑海中飘荡。他看着在眼前趴着的二人,眼中的暴戾印退去,连带着那还在勾勒的新印记也是消散而去。身上的鬃毛,兽爪,都是再度变成火焰,飘散四方,左手上的黑印,好似松了一口气,再度沉寂。卫炎明拔出还插在自己腹部的长剑,发力折断,扔到地下。就那么席地而坐,不再动作。孟泽看着他,停止了哭泣,这是让自己留下最后想说的?
他颤抖了下嘴唇,到嘴的话,好像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摸了摸自己妻子的脸,将头靠在她的小腹上,听那小小的脉动。孟泽直起身子,拉住妻子,相视一笑,淡淡开口:“动手吧,我没啥遗憾了。”
卫炎明睁开眼睛,回应道:“我不杀你们,但你们也不能走。”
孟泽愣了,继续问道:“为什么?你之前都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样子,你现在说杀就不杀,你当我玩具啊!”他脸上挂不住,都跟妻子摆出赴死的模样了,感觉一辈子就这么交代了,你现在又给我不杀了,自己之前在干啥?表演吗?
卫炎明看了看孟泽的妻子,露出不解的神色,感觉在打量着什么。
二人一愣,对视了一眼,孟泽的妻子嗤笑一声,低声对着孟泽说:“我看,我们得救了。”她温柔地笑着,将孟泽心头那纠结的情绪都化作了怜爱。不禁觉得自己真是够蠢的,之前还一直想着活着最好,刚刚又是觉得不杀自己简直是一种侮辱。有什么比现在能感受到温暖更重要的?那种愚蠢的荣辱概念真是得丢弃。他笑了笑,活着真好。
随着孟泽的败退,塑像的倒塌,城墙之上的战事再度逆转。玉峰城的士兵已经再没有力气了,没有希望支撑下去。城内唯一的信仰,那座远古的塑像都是崩塌碎裂。城中的将军都是一个个如同狗辈一般被斩杀殆尽,就是一直神威凛凛的将军,都是颓然倒地。自己不过一届小兵,还有什么能耐。
绝望滋生,有人投降,放下了兵刃,大哭着跪倒在城墙上。放在原先,南方士兵看见这种人不过一刀的事,哪有闲工夫来俘虏人。但是现在,一切都有变化,根据徐云落的要求,他们没有责难这些投降的,充其量就是朝他们拳打脚踢,然后吐一口口水。
而更多的士兵,选择了自杀。他们真的撑不下去,眼前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自己的家园将会变成一抹废土,那样的场景,他们不敢去想,不敢接受。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动手,给自己一个痛快。
当然,还有人负隅顽抗,力求拼到最后一刻。他们狂乱地挥舞着兵器,忘记了所有的运功法门,招数技巧,只想再多杀几个人,在多拉几个垫背。越来越多的人死了,血从城墙上一直流淌,流到城墙下方,甚至滴落到一些临近城墙的房屋当中。如同下起了雨,一场腥臭的雨。
而在远方,涧下城的人永远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军刚走,敌人就已经袭来,城内中空,留守将领全亡,就在夜间,就在他们床榻之上,密室中,房屋中,自己老婆的身子上。。当然,只有士兵知道这一切,那些城民,还都在熟睡中呢。夜中寂静,只有城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迎接这座城的新主人。
行鹰军,不过五百人的行鹰军。就将这座城划入了南方的地盘,他们扯下象征着宇文家的金鹰旗帜,并没有换上南方耶律家,而是换上了那商盟的旗帜。徐云落一路走过街道,坐在城内的城主府的座椅上,谁能想到,这座大殿之前还是歌舞升平,骄奢淫逸,而现在,那些将领,那些官员,那个城主,只剩下了脑袋摆在大殿中央。
那些被绑起来的侍从护卫,被扔在大殿的角落,无人理会。徐云落看着这一切,脸上不再有什么纠结的神色,而是一抹冷酷,不再将人命当做人命的态度。他招呼来带领五百行鹰军的头领,让他去城墙上,燃起狼烟!
宣战的信号。
一个侍从弄脱了封住的嘴,大声问道:“你们这些小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卑鄙无耻!”
徐云落头也不回地说:“从你们后面那个山涧里爬下来的。”
活着的人都惊呆了,山涧里爬下来,闻所未闻。徐云落的眼中,没有得意,没有骄傲,他在思索,思索下一步如何,思索计划的走向。在沙漠之中,他的心态改变的彻彻底底,自从他在古城内找到了什么,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更像是一个智谋主将,杀伐果断。这让那些将领有一些欣慰之余,也多了一丝顾虑。
他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原先开朗的少年变得如此寒冷果决。
他们也开始不知道,徐云落的完整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