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在一个人的生命中多么短暂。从呱呱坠地,到牙牙学语。如果是出门游历,一年下来,可能连半个东方都是逛不到。一年,有些人不过刚刚会拿起武器,有些人可能还没正式喜欢上一个女孩。现在,都是不知道躺在了哪里。每一次出征,每一次大战过后,每一次喝完酒,每一次没心没肺的大笑。
都是挡不住这一年的变化啊。拓跋正仰望星空,闭上了眼睛,缅怀着过去。卫炎明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突如其来的感情,有些让他不知所措。脑子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努力回想着,自己的一切,自己的过去。从没有一个人的离开,能让自己有这种感觉。
这一刻,他又是在想那个困扰了自己很久很久的问题。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无情,嗜血,嗜杀。但是,为什么有人离去自己会如此愤怒,为什么会眼眶湿润,为什么手掌止不住的颤抖。自己的大脑,不断地传递着一个个信号。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单薄的记忆,零碎的断片,让他找不到答案。手中好像有着力量,但却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留不下。这种感觉叫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疑问重重,无人回答,卫炎明看着自己的手,一道狰狞的疤痕赫然在目,那是玉峰城留下的。
他看着这道疤痕,好像看见了一只兽爪,伤残见骨,自顾自舔着。透过爪缝,只能看见一片戈壁,黄沙漫漫。莫名的感觉再次袭来,总感觉,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有了那个东西,就不会有它了。卫炎明想着,出了神。
第二天,久违的军事会议召开。徐云落应当是已经失去了耐心,不再等待乌罗归来。拓跋正坐下,没有带卫炎明来。环顾一下,尽是生面孔。徐云落走来,摊开一张地图,墨迹有所模糊,是传递的时候摩擦所致。这张地图,是新画的。
“这是斥候送回来的,你们自己看看,有什么不同。”徐云落阴着一张脸,自己到底是低估了北方的毅力和狠劲。玩了一把大的丢车保帅,直接将瘟疫扩散的土地,全部抛弃了。
地图上,离现在还有二百里左右,多了一道城墙。应该说,是长城。在这么几天就修建起来的城墙。绵延数十里,链接山脉,新修要塞,弥补水源。将后方城池保护住,而放弃了这一边所有难民。现下,其实早已经不是冻原最冷的季节。本来就为了避免他们依靠寒冷天气搞一些“一夜城”,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
徐云落猜测,就像南方的军队大多数都是装备弯刀一样,为了应对特殊状况,北方也是研究出了一种新的玩意,不需要过冷就可以建立起“一夜城”。现在只是不确定城墙的坚固程度,还有敌方的兵力配比。至于先前一直使用的水源问题,天北山脉就在那,冰雪充足。就算是捣毁了一个要塞,他们也能再盖出来几个,而且你们咋知道他们会不会储水。
鬣葵放下去的东西,应该是已经失去了效果了,毕竟只有几天才有足够的生机可以孵化。
那么现在,阴的已经玩完了。情报也是不够,新兵新上阵。徐云落离开沉思状态,指着城墙,斩钉截铁的说:“没有别的法子了,强攻。”现在士气正旺,粮草充足,怎能不战。他头也不转,继续说:“拓跋正,领全兵,先锋。”
新兵送上去就是死,没有经历过什么的他们,缺乏尚武精神的他们,一战露怯就会前功尽弃。为此,只能用老兵打头阵。
就看能不能用得到的来弥补损失。
拓跋正看着徐云落,已经不认识这个年轻的将领。不再是靠着一腔热血,一本兵书,好像一夜成熟,黑白通吃,城府极深。若不是仓央弘毅的传信,要不是亚不多的死亡,都还不知道这小子都已经如此心狠手辣。想到亚不多,拓跋正几欲喝问缘由,但还是忍了下来,点头应诺,起身离开。
徐云落没有多说一句,看着新到将领,微笑着画饼充饥。
听着一个个自己都有点心动的奖赏,拓跋正微笑着摇了摇头。从此以后,再无徐云落,那个还会在伤兵营治疗,询问情况,万事准备完善后与自己讨论的孩子。只有这个端坐大帐的军师大人,运筹帷幄。
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鸡婆了。收拾下表情,走回自己的军营。熟悉的声音传来,高歌,喝彩。这才是不会变的,自己熟络的。
准备出发!
冻原之上,河流一旁,乌罗将亚不多的头颅最后放入坑洞,亚不多的样子,表情无比放松。让乌罗一阵苦笑,盖上尸身。这一处墓地,没什么山,有母亲河,乌罗看着脚底下青青细草,自言自语着:“好不容易找这么个地方,没有那烦人的冻土,跟我们那边还算是有点像的。你先呆着,打完了我回来接你。”
抬手间,乌罗打开酒袋,笑着说:“你们嘛,总说我拿着酒袋子喝水。我就料到了你们不会往下喝,就钻这个空子,骗了你们好几年,我哪不喝酒啊。”他笑着,将袋中液体尽数洒落,表情严肃,再无一丝笑容。最后,他将酒袋放在坟前,大喝道:“给洒家看好了,自会回来取!”
战场的怒熊,回来了。
以往的事,都过去吧,现在,我的兄弟都是没了。洒家,要讨回来!
一方小屋内,一盆冷水泼醒了鬣葵,仓央弘毅拿着小刀划过他的皮肤,一个个问出自己的问题,一旦不回答,手起刀落,片肉飞起,风元别的不怎么擅长,这切割,可是一把好手啊。仓央弘毅笑着,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和血肉呢。
这片大地上的局势,越来越复杂迷离,让人陷落其中,迷惑不清。北方到底还有什么打算,南方形势暗流涌动。这一切的背后,谋算之人呼之欲出,但是他到底有个什么计划,有什么目的。
一切都是那么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