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义等了半天，没等到周窈窈的首肯，就大概猜到了她的隐忧是什么。
他明白周窈窈的担忧，可他也有自己的担忧。
“周总，如果我们不站出来，那么很明显的，就会让群众们的期待落空，大家只怕……会更失望我们的不作为。”孙义谨慎地说。
周窈窈抿了抿唇，何尝不明白。
大众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不来一出少年斩杀恶龙的戏码，大众是不会过瘾的，他们是不会停止叫嚣的。
哪怕这个过程之中，无论斩杀的恶龙到底是不是恶龙，而斩杀恶龙的少年又是否是正义的。
他们只是想看这样一出闹剧。
周窈窈深吸一口气，揉着太阳穴说：“再等等看。”
至少给他们的时间还有几天，但给陈氏的时间就没有多少了。
让周窈窈想不通的是，到底是谁指导了这样的一出大戏。
“嗯。”孙义还想说什么，但在停顿了片刻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老实地闭上了嘴巴。
造神容易，让神从高处跌落也非常的容易。
周窈窈只想稳扎稳打的走这一条路，并不打算险种求胜。
很快，下午六点，大部分打工人下班，学生们放学，到了众人娱乐的时间，陈氏给出了回应。
虽然不至于力挽狂澜，但确实是最保险的回应。
首先，被拍摄的视频已经证实了是假的，陈氏自己录制了一段车间的视频，甚至挂了直播预告，而勇于曝光的那位，已经被革职查办。
若只是单纯如此，恐怕难以平息大众的怒火。
陈氏做出了很自谦的态度来，表示品控确实有问题，他们用一下午的时间，已经将涉嫌的管理层革职，严查管理层内部，做出承诺，只要是有发票的，或者可以肯定是在陈氏购买的珠宝，一旦有任何的品质问题，都负责退换。
至于珠宝溢价这些，都轻轻揭过不提。
最后，甚至还贴出了一条直播预告。
用直播来亲自告诉所有的网友，他们的东西没问题。
看到这条自证的时候，周窈窈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虽然这样很不道德，但至少陈氏的迅速反应，没有牵连到周氏。
不是周窈窈不想蹭着波热度，实在是……她如果蹭了，周氏就真的容易摇摇欲坠了。
当然，也有零星一点的评论是想让周氏出头的，也有埋怨周氏不作为的。
不过这些都是星星之火，至少当下是完全可以不理睬的。
这一天，只有周窈窈自己在加班，等到陈氏所说的公告直播时间，她点进去直播间，看了一会儿。
弹幕的戾气依旧很重，质疑陈氏这是伪造的工作间，总之想质疑，怎么都能质疑。
不管离谱不离谱。
周窈窈看了一会儿就退出来了，不论那些事情的真相如何，只要没有牵连到周氏，她都可以不予理会。
成年人的世界，多得是精心算计。
大概看了十几分钟，周窈窈就退出来了，看着公司里暗下去的一盏盏的灯，她也起身打算离开。
本以为这场意外，就这样结束，但不想，其实这才是所有事端的开始。
那时候，周窈窈并没有预料到。
她如常的下班，走出公司的办公楼，刚走出去几步，就看到了停在公司门口的一辆黑色的车。
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的。
太熟悉了。
尤其是对这辆车，以及这辆车里的人。
车前灯亮了两下，似乎是在示意周窈窈停一下。
她停下来了，转头看向黑色的汽车。
下意识的习惯行为，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不过很快，她就释怀了，总不可能一直和沈阔没有交集。
虽然当下应对沈阔，比应对工作要累的多，但她也明白，至少短时间之内，她和沈阔之间不可能清清楚楚，干干净净的断掉。
大概一分钟左右，齐沣从驾驶位下来，手里提着一份夜宵，他走到了周窈窈的面前。
“周总，还没吃晚饭吧？”
周窈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食盒，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
陈氏的热搜出来之后，她确实精神高度紧张，没有什么胃口，这是老毛病了，也已经习惯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她也不想再吃点什么。
只是安静地看向车内，话却是对齐沣说的。
“还有其他的事情？”
沈阔不可能仅仅只为一份夜宵赶过来，还等这么久。
齐沣想到沈阔手上的绷带，想到他最近吃不下，睡不着的憔悴，开口想对周窈窈诉说沈阔的近况。
他知道，周窈窈有理由去恨沈阔，也应该去恨。
但已经失去的，怎么也比不上当下还在活着的人。
更何况，他只是希望周窈窈能够劝一劝沈阔保重身体。
车窗降下一半，沈阔的侧脸露了出来，夜色浓重，路灯昏黄，周窈窈并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好像瘦了一些。
“齐沣。”沈阔喊了一声，像是一声提醒。
齐沣浑身一震，拥堵到嗓子里的话换成了另外一个：“沈总想提醒你，接下来陈氏可能会对公司下手，如果有麻烦的话，可以去找他。”
“谢了。”周窈窈垂眸说。
齐沣把手里的夜宵递过来，期待地看着周窈窈：“周总，吃点吧。”
周窈窈没什么表情，仍旧是摇头：“不用，我不吃夜宵。”
“可是……”齐沣的脸上有些为难，他咬了咬牙，撒了个谎，“如果您不接受，沈总会扣我工资的。”
周窈窈这才把视线放在齐沣的脸上，锐利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嘴角向上扯了扯，齐沣露出一个哀求地表情，她无奈地叹息，伸出手来：“给我吧。”
齐沣这才迅速的把手里的夜宵递过去。
东西给了，但周窈窈没有打算吃的意思，她看向齐沣说：“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一点，让沈阔给你加工资。”
“嗯……”齐沣心情有些复杂地看向周窈窈，无奈点头，“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周窈窈这次没有给齐沣再进一步的机会，她直接转头找到了自己的车，“我有车。”